第四章 大哥，我不幹行嗎

前進中的隊伍裡面，總哨劉宗敏同郝搖旗、劉芳亮、袁宗第等幾員大將，率領著三十幾員偏將，四千多名士兵走在前邊。李過和田見秀率領著二十幾位偏將和三千多名士兵斷後。高一功率領著十幾員偏將和兩千多名士兵、二百多名孩兒兵，護著老營。李自成帶著他的親兵和一部分戰將走在前隊和老營之間。劉宗敏的兩個妻子，高一功的妻子，李過的妻子和養子李來亨，還有很多將校的眷屬以及保護眷屬的親兵，都騎著馬隨老營前進。

田翠兒則一直跟著父親，沒有去老營，過慣了艱苦和危險的戰鬥生活，可以騎烈馬，也會射箭。行軍時，她總是用一條紅綢戰帶束腰，背一張牛角弓，掛一口寶劍。雖然作戰時也用不上她親自衝鋒陷陣，但是她在緊急的日子裡很少離開過這口寶劍。她不但準備用它殺敵，也準備在萬不得已時用它自盡，決不使自己落入敵手。

田翠兒身上是一件為她特製的紫色綿甲，用很多層絲綢或棉布夾著絲棉，密密地用粗線納成，兩臂過肩不及肘，下長掩膝。背著一張小小的牛角弓，腰掛著寶劍和朱漆箭囊，裡邊插著十幾支箭，箭頭和箭身合起來只有一尺五寸長。但是在六十步以內，她差不多可以百發百中。在幾次戰鬥中，她都親手射傷過衝到面前的敵人。她騎的是一匹蒙古駿馬，鞍子和轡頭用銀子裝飾得非常精巧。她挺著胸，因為右腿上有傷略微側著身子坐在馬鞍上，左手拉著韁繩，右手提著鞭子，以深沉的心情望著遠處的高山、不盡的人馬、稀疏的樹木與隨風招展的大旗。

一般這支軍隊正常的行軍速度為每小時六華里，一天下來軍容整齊的部隊可以走上四十華里。

下午大概三四點中的時候，部隊就停止了前進，各自安營紮寨下來，這時候軍隊行軍每天一大早士兵們就要埋鍋造飯，收拾營帳，接著還要在軍官的呵斥下整理隊形等等一系列的繁瑣工作，不折騰個大半個時辰是不行的，即使早上七八點開拔，最多不會超過**個小時行軍，就要歇息下來，還要安營紮寨，埋鍋造飯，等等一系列的體力活。

如果強行軍的話，部隊的疲勞度就會大大增加，影響部隊的士氣，目前這支軍隊從春初退出川北以來，經過萬里奔波，不斷作戰，人馬損傷十之六七，衣糧都缺，下面的士兵更是疲勞不堪，所以現在的行軍時間大大的縮短了，只能保持六個小時左右，就要歇息下來，又累又餓的士兵們，實在沒有精力在保持著每天四十里左右的行軍速度。

「這個，小六兄弟，咱們晚飯都有什麼伙食啊」華飛凍得直跳腳，身上的那破麻袋實在是擋不住這刮骨一樣的冷風，剛才跟著隊伍走，還不感覺到冷，現在停下來，身上的熱氣一散，那滋味實在不好受，他幻想著晚上好好的吃上一頓，最起碼豬肉燉粉條來上好幾碗。

「二蠻子大哥，咱們晚上的伙食可好這，小豆煮野菜，香噴噴的，可有咬勁了。」賀小六流著口水的說道，好像是多美美味的東西。

「啥，小豆，野菜，沒有大米，沒有豬肉」華飛簡直要發狂，這些都是豬吃的玩意，怎麼能拿來給人吃。他看著一臉不知所措的賀小六，在後者的眼裡，他覺得賀小六看著自己好像是看著頭腦不正常人士。

「沒有大米」華飛問道。

賀小六搖著頭，一臉古怪。

「沒有肉吃」華飛問道。

賀小六繼續搖著頭，看著華飛，臉色有些扭曲。

「這饅頭麵條總該有吧」華飛不死心的問道。

賀小六覺得要崩潰了。

「媽的。算了，小豆就小豆吧，咱就著這副破牙硬啃吧，不過總算還有綠色純天然的野菜可以嘗鮮」華飛覺得還是入鄉隨俗吧。也不能太強求是吧，要學會融入集體。

華飛從早上到現在三四點鐘，就吃了一碗麵條，又進過一系列的折騰，早已經是餓得飢腸轆轆了，心裏面想著即使沒有白米可吃，不還有雜糧們，也能湊合著，只要能把肚子填飽就行，不是說雜糧有益於身體健康嗎。

「可是二蠻子大哥，按規矩，你今天晚上沒有吃的可以分給你」賀小六看著華飛這麼高興，有些不忍的說道。

「不過二蠻子大哥，我可以把我的那份分給你一些，」

「什麼，怎麼搞的，為什麼不給我一個人吃，打擊報復我一個人是吧。」華飛大怒，像被踹到尾巴的貓一樣子蹦躂起來。太欺負人了，剛來就被一頓打，現在還不準吃東西，這是哪門子的道理，還是不是為貧苦百姓謀福利的農民軍啊，簡直沒有天理。

「二蠻子，看你小子還算是個人物，我老馬告訴你，不是針對你一個人的，這是咱們這些隊伍裡面的規矩，所有人都要遵守。」管理後勤的馬召實在看不下去，站出來冷冷的說道。

「二蠻子，你也甭跳了，我告訴你，現在咱們闖軍隊伍糧食極度缺乏，就拿我們這一百多號人，每天一人只發半斤的小豆，咱們都是干著玩命的交易，靠的是身上力氣和手頭上功夫，不吃飽那行，所以有力氣有功夫的弟兄們，才能每天頓頓都能稍微吃上，而那些剛加入的，沒有力氣和功夫的，只能一天在早上吃上一頓。

這也沒有辦法，在戰場上，動真傢伙掄刀子砍人還是要靠有力氣和功夫的兄弟出大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馬召如果不是看著這個二蠻子還算順眼，都懶的提醒。

馬召這一番話，看起來是比較殘酷無情，但是也是符合物競天擇的做法，在這個亂世裡面，只有最強壯的人才能存活下來。

「馬大哥，我。。。「華飛是現代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想了一想，確實無話可說，可是確實心有不甘，這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而且看著別人有的吃，自己卻要站在一邊流口水，實在很窩火。

「二蠻子，別泄氣，我看好你，下次遇到官軍，只要你能像個男人一樣打出威風來，你就可以頓頓有飯吃，要不然，你就會和他們一樣永遠靠邊站」馬召看見華飛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人，走過來拍著華飛的肩膀說道，說完還只能一群人給華飛看。

華飛順著他的手勢一看，剛才還沒有發現，現在倒是看明白了，就這個屁大的隊伍，還搞出了個階級劃分，明顯的有兩部分涇渭分明的人，二三十個站在馬召身邊，身體稍微還過得去，滿臉殺氣兇狠的大漢是一夥，應該是特權階級。

而站在不遠處聚做一團的另外七八十個一臉菜色，虛弱的只有一口氣的傢伙是一夥，屬於弱勢群體，而自己好像正在兩個階級之間搖擺。

看來自己現在的人生理想就是為了每頓能吃上飯而奮鬥。

「這個馬大哥，這手裡傢伙能不能給我換一換，這上了戰場，不定用啊」華飛擺弄著手中的打狗棒。

「二蠻子知足了吧，老子手裡面還不是這個破玩意，你看看，還有的人手裡面連根棍子也沒有。」馬召拿出自己的那把破腰刀，他被這個二蠻子氣糊塗了。

華飛仔細一看，確實如此，這一百多號人手裡面拿著真刀實槍的還真沒有幾個人，一大半的人，手裡面都是和華飛一樣的木棍甚至還有人赤手空拳的。

華飛徹底的無語，這當兵的福利待遇也太低了吧。

「咱們這樣上戰場，不會是做炮灰吧」沒有人回應，都拿一種憐憫的目光望著傻乎乎的華飛。

「咱們就是效死隊，小子你真有悟性」那邊一大群的弱勢群體中，有人冷冷的說道。

「大哥，咱不幹了行嗎」華飛的心好冷，對著馬召苦苦的哀求著。

「二蠻子，遲了，就是咱們賀部總肯放你走，你又能走到那裡去了，這外面的人，什麼都在吃，草根，樹葉，觀音土，甚至連人都不放過，你應該遇到過對吧。」

華飛的臉已經白的像一張紙。

「就是你走運沒被吃掉，碰到官兵你也是死路一條，他們可不管你是幹什麼的，直接摘了你的腦袋，去領功。」馬召淡淡的說道。

「在這裡你起碼現在還活著，不用擔驚受怕的」說完馬召再也不理睬華飛。

華飛徹底的傻了，這***世道，他感覺到陣陣寒意充斥了胸懷，這一刻，死亡是那麼的接近自己。

「金龍大哥，那個二蠻子說，他和我一起想上山去找點野菜草根充充饑，」賀小六看著躺在大車上的賀金龍，滿臉期盼的求道，像他這樣年紀的孩子，沒有不貪玩，所以當華飛提出上山玩耍，他立馬的答應了。

此刻田營駐紮在一片群山的腳下，山上樹木森森，草木秋黃。兩山之間有一條寬曠的山谷，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正好從山谷之間流出，經過田營的面前。將士們都在打水洗用。

「小六啊，誰知道是不是這個二蠻子自己想跑，小六你可不要被人當槍使，被賣了還幫人數錢。」陳俊滿臉的不相信。

「不會的，二蠻子大哥不是這種人，他可好著呢，人家也是苦底子，剛從草原上逃回來，又差點被人吃了，咱們不能這樣不相信他。」賀小六臉色通紅的爭辯著。

「哼」陳俊不置可否，雖然嘴上這樣說，不過在他的心裡，還是隱隱覺得華飛不是個孬種，至於剛和華飛干過一架，他也並沒有太記恨，反而覺得這小子還蠻有勁的，打得自己的臉到現在還疼得很。

「小六，注意點，人心隔肚皮，別跑遠了，有事就叫兩聲，去吧。」賀金龍非常喜歡小六這孩子，加上他一段時間的觀察，覺得華飛還是個實在人，所以還是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