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貪生怕死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投來目光,看向「吳歸鴻」,尤其是廖長老,心中更是艷羨不已。
暗自遺憾。
剛剛這位修士出現時,自己沒反應過來。
竟讓吳歸鴻先和她搭上了話!
要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妖魄,而是近於「拘山靈」。
非大修為者不可為。
這隻幻蝶,已然神識俱滅,所遺之物本該是精純的妖力,卻因生前曾歸靈于山、又凝聚真靈。
此時,已然脫離了妖體。
更近于山靈。
也就是說——這是一團萬能的靈氣。
可充當靈石、供修士吸納;可作為魂靈煉器,卻不傷天和;亦能入陣,使洞府化為寶地。
但祝無邀不知道。
在她眼裡,這看起來像顧亦觀的罪證!
若落到旁人手裡,說不定會再起爭端,當即心下一緊,脫口而出道:
「要!」
廖長老也差點兒脫口而出一句:
「你這廝好生不要臉!」
他欲言又止,心道:
這吳歸鴻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老奸巨猾、厚顏無恥!
就連巨闕派那邊兒,也面面相覷起來,眼神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吳師尊這是……擺脫血蝕咒的控制了?
廖長老雖然眼饞,但也沒有什麼爭搶之心。
可嫉妒總歸是有的!
他在心底暗暗祈盼,希望這位實力強大的修士、臨到頭後悔了。
哪怕她自己留下,也別給吳歸鴻啊!
可戚所違並沒有如他所願。
因為這種東西雖然罕見,但她的修為已經到頭了,此物無法對她起到增益效果,且戚所違也沒有搜集過什麼需要煉化神魂的法器。
故而,她拎起蝴蝶的翅膀,將其放到了祝無邀的掌心,說道:
「你最好將它封鎖好,不然會飛走、重散於天地之間。」
祝無邀連忙點頭。
想到了手裡的一個物件。
她將平河鼎取出,正要將幻蝶引入鼎中暫存,卻被戚所違將鼎奪了過去,端詳一番后,把鼎扔回給祝無邀,傳音問道:
「東西哪裡來的?」
祝無邀心知此鼎的不妥之處,立即傳音解釋道:
「是我所扮之人、給他手底下修士的,那人為非作歹被我所殺,方引出之後種種事端。」
「嗯,看著像巨闕派道法、與那隻蝴蝶道法的結合之物。」
聽到這句話,祝無邀心念微動,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正當她將蝴蝶引入鼎中時,顧亦觀出言相邀道:
「多謝無言道長出手相助,我四宗修士、正要在桐州設宴慶功,不知是否有幸、能邀得貴客蒞臨?」
顧亦觀已經猜到了此人的真實身份。
祝無邀的生平經歷,她在方掌門那裡、大致知曉得齊全,這般修為的修士,也僅此一位而已。
正是在眾生相中,為免兩族紛爭、困守妖族八百年的劍仙——戚所違。
因此,這番話並非拉攏,沒像廖長老一樣,開口便要人去青雲門小住,只是應盡的禮節而已。
正好,戚所違也有些事情,想要告知祝無邀。
點了點頭道:「也行。」
直到此時,巨闕派的弟子才紛紛圍上前來,一口一個「吳長老」、「師父」叫著祝無邀這個冒牌貨。
脫身之事倒是容易。
吳歸鴻本就是個為己謀利、趨利避害之人,如今涉及到了血蝕咒一事,亦有在蝶妖所控下、背叛正道的經歷,更遑論修為因此事「倒退至金丹初期」。
回到宗門后,說不定會受到怎樣的擠兌打壓。
手裡的靈物更是保不住。
說不定還會被敵對爭權之人落井下石,以「觀察」之名借題發揮、被封禁於牢中不得出。
這種情形下,真正的吳歸鴻也會選擇暫避風頭、不回宗門。
這是合情合理的做法。
此時,祝無邀的目光正時不時落在青雲門那邊,看向廖長老身後的一位弟子。
這個人,似乎知道無言道長的真實身份?
而且,對無言道長似是惡意。
祝無及嗎……
似乎和她是本家。
祝無邀心中已然有了猜測,原身的記憶重新浮現,記憶中的形象、與祝無及的模樣漸漸重合起來。
就是他搶了原身的東西,還下毒謀害了原身性命?
這也混得不咋地啊。
————
「醒醒!」
外邊兒的宴席還沒籌備妥當,祝無邀正在搖晃羅不道。
隨著一道提神醒腦的靈力湧入經脈,羅不道悠悠轉醒,張口便是:
「休傷我師父性命!」
祝無邀聽得百感交集。
這小東西本事不大,運氣挺好,若不是今兒自己在場,羅不道得死七八遍。
明知自己實力不強、沒有靠山,竟然也敢跟著摻和滅宗之事。
當了叫陣的探路石不說,還和點星七幻門之人糾纏不清、上演著師徒情深,身為妖族、本就有被隨手滅了的風險,羅不道倒好,直接成了蝶妖呈現往事的媒介。
看著是個機靈的,這也太傻了。
但換句話說,若不是為了自己,羅不道也摻和不進來血蝕咒一事。
羅不道左右環顧,看清了祝無邀的樣子、看到了周圍布置,眼眶一紅,心底已經有了預感,還是問道:
「我……我師父他怎麼樣了?逃走了嗎?」
看著羅不道茫然無措的樣子,祝無邀有種繼續哄騙它的衝動。
想來,在桐州這些年,「桐州妖道」弟子的身份,確實是給羅不道提供了些庇護。
再加上它膽小、沒那麼愛惹是生非。
這才能夠活到現在。
可如今,桐州妖道重新現身、摻和進了血蝕咒之事,身負污名而亡。
萬一傳出去,眾人對其沒了那層「豪傑已逝」的尊崇,能不能繼續為羅不道提供庇護,還是兩說。
將「桐州妖道這回是真死了,名聲說不定也完了,你以後得長點兒心」委婉加工后,祝無邀對羅不道如實相告。
好在房屋設下了結界。
能讓羅不道大哭一場。
祝無邀還從沒見過哪個人,在她面前哭得這麼難看且狼狽,憐憫中帶著些尷尬,她伸手拍了拍羅不道的後背,勸道:
「那只是一具空殼,與其被妖邪所控,不如燒了乾淨。」
「不是的……不是的……他還有意識,他擋在我身前時猶豫了……你不知道,他就是貪生怕死的人,擋在我身前時,他手裡的拂塵都差點兒沒拿穩,他在怕死啊……」
正如當年,他決定隻身迎敵、護住桐州前,險些拿不穩手裡的劍,猶豫了很久要不要逃跑。
祝無邀給羅不道順毛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語氣和緩了許多,說道:
「他配得上一個「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