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續記（31）

她不能理解的是，當時國民政府的蔣介石提出對日本侵略軍要「以德報怨」，放棄賠償。***李秀英覺得，殺人抵命，傷人賠償，這是天下公理。她要的就是公理和正義！自從江東門建起了「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李秀英老人經常被邀請去工廠、學校和機關團體作報告。她接待了許許多多國內外的參觀者。她明白中日邦交正常化的意義。她也常講「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講「中日友好」，但日本侵略軍在她心裡留下的創傷，像地火運行，像岩漿翻滾。她認為，殺人者只有認罪悔過，才能得到諒解。現在的事實是，日本不少右翼分子連曾經生過的歷史事實也加以否認，他們篡改教科書，說南京大屠殺是「虛構」的，說國際軍事法庭對日本戰犯的判決是「不公正」的，聽到這些謊，李秀英義憤滿腔。

日中學院友好之船日中不再戰訪華團的一百多個日本人來到了南京，他們靜聽著李秀英的訴說，許多人哭了。名叫片平裕香的姑娘流著淚說：「我不知道日本做過這樣可恥的事，我不願做這樣的日本人！」18歲的一個日本小夥子說：「中國人民曾受過日本的禍害，我深感對不起你們，我不敢抬起頭來看你們。」一位長女青年問李秀英：「你們恨日本人嗎？」「恨！當然恨！血海深仇，能忘記嗎？我流多少血，血的教訓，能忘記嗎？」「壞的是軍國主義，日本人民也是受害者。」李秀英對和平之船友好訪華團的日本友人說。一位名叫島義的中學女教師說，她的父親參加過侵華戰事，她懷疑父親也殺過人，她問李秀英：「我父親是軍國主義？還是人民？」李秀英說：「軍國主義是戰爭機器，是製造侵略戰爭的策劃者，他們要人民當炮灰，為他們賣命，所以參加戰爭的士兵，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對人民我們要友好，對軍國主義，要堅決反對！」日本友人理解李秀英的心，他們同李秀英的遭遇。日本「銘心會」邀請李秀英到日本去演講。以日本著名作家森村誠一、歷史學家永三郎和日本辯護聯合會委員長中坊公平律師等十位知名人士起成立的「中國人戰爭傷害索賠團支持委員會」決心為侵華日軍的受害者討回公道。1995年7月，他們代表被強制勞役的劉連仁、731細菌部隊受害者敬蘭芝、原慰安婦李秀梅和南京大屠殺倖存者李秀英等中國人向東京地方法院提起賠償訴訟。

法律賦予每個人神聖的權利和義務。李秀英等待著公理和正義的勝利！3。李秀英以原告的身份，站到了東京地方法院的法庭上。

她要討回公理。她的身後，是強大的中國。

就在東京地方法院第一次開庭審理的時候，李秀英應日本「銘心會」的邀請，飛赴日本巡迴演講。

50年前，她就該踏上這片國土，那是參加對日本戰犯的審判。半個世紀后的訪問，她面對的是日本的民眾，絕大多數是戰後出生的新一代。李秀英演講的內容仍然是1937年12月在南京生的事。她要讓日本的民眾知道南京大屠殺的真相，她要讓歷史告訴未來。因為在日本，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侵華日軍的「南京大屠殺」，他們只知道廣島和長崎爆炸了原子彈。

李秀英是和另一位倖存者潘開明去日本的，他們在南京大屠殺紀念館陳平穩副館長的帶領下，到日本的14個縣市作了14場演講。大阪的那場演講人最多，主持人告訴她講20分鐘，坐著講。李秀英偏要站著，她一口氣講了40分鐘，全場一片抽泣，翻譯也被感動了，她說：「大媽，你講得真好。」大阪府知事聽了李秀英的演講后，恭敬地向她鞠躬謝罪。但報告廳外的右翼分子大肆散傳單，他們撕掉「倖存者報告會」的海報，有的右翼分子叫囂「日本兵當年不殺人」。一個老兵模樣的人站起來說：「日軍在南京只殺了一萬六七千人，30萬人的數字是不存在的。」李秀英一遍又一遍講她九死一生的經歷，她給人們看她一處又一處的傷痕。每一場演講都有許多人哭泣。東京、橫浜、金澤、靜岡、名古屋、福岡，她來到了北海道。在大阪，李秀英見到了被強制押到日本當勞工的劉連仁和731細菌部隊的受害者敬蘭芝，他們握手鼓勵，苦難把他們結為一體，這苦難屬於歷史，屬於我們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