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奸臣篇:昭昭明月,獨飲清秋46

第454章 奸臣篇:昭昭明月,獨飲清秋46

又是一年冬,皇宮急召。

這一次,老皇帝真的再也堅持不住了。

自從薛南音回來以後,一直是她幫了皇帝調理身體,用各種的以毒攻毒的藥材強行續著命,再加上老皇帝總覺得太子的性格,還需要多一些帝王的狠辣,也一直放心不下。

大殿中氣氛很沉重,所有人跪在地上。

被子下那隻枯瘦的手指動了動,隨即老皇帝的臉上也染滿了鮮活氣。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迴光返照。

老皇帝由皇后扶起來靠著,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生不如死的活著,如今真的要死了,老皇帝說不上是解放還是捨不得。

他看了一眼周圍,皺了皺眉,總覺得一口痰卡在嗓子讓他說話極為的難受。

「唐染呢?」

「回陛下,已經派人去催了。」

皇帝點點頭,他還想見唐染一面。

上次將所有的事情全說開以後,除了必要的見面,唐染就沒有再進過宮,更不會像從前那樣,刻意去找一些好東西送給老皇帝。

現在的老皇帝,外貌著實有幾分恐怖,他看了看太子,「長憶,你過來。」

「朕大限已至,北齊的未來就要交到你的手裡了,你是朕和唐染一手培養出來的君王,父皇很少誇你,但你真的很棒。」

老皇帝看著李長憶,對於這個太子心裏面很滿意,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也是他給北齊百姓的交代。

老皇帝相信,李長憶會是一個愛民如子的仁君。

他善良,懂隱忍,學帝王之道,唯一缺少的那一絲狠辣也彌補了上來。

李長憶跪在床前,哭得泣不成聲。

老皇帝其實很少誇他,更多的是扮演了一個極其嚴格的父親形象。

在所有的皇子公主記憶里,他大多都只是冷冰冰的看著他們,從來不會像各個娘娘一樣,溫柔的摸著他們的腦袋,也從來沒有溫聲細語的和他們說話。

父親的誇獎和認可,那是他們年少最想得到的東西。

感受到自己時間不多了,老皇帝緊緊的抓著李長憶的手。

「一定要將你三妹妹接回家。」老皇帝目光一寸寸地劃過李長憶的臉,聲音忽然提高:「她是你妹妹,是整個北齊的功臣,而不是見證北齊男子懦弱的恥辱,一定要接她回家,讓她下半輩子無憂無慮,隨心所欲的生活。」

老皇帝手腕的力氣很大,讓人看不出來他已經油盡燈枯。

李長憶點頭:「父皇放心,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一定會讓瑾瑜回來,若那些文武百官不允,那他們留著也沒什麼用。」

老皇帝這才滿意的露出了個笑,伸出手,溫柔的幫他把眼角的淚水擦去。

啞聲道:「孩子,父皇能為你們做的事實在太少了,不要哭了,你以後就是北齊的君王,要為北齊的百姓撐出一片清天。」

他又問道:「唐染呢?進宮了沒?」

老皇帝一直伸著脖子望著門外,希望看到那個想見到的人。

派遣去丞相府的太監跪在地上,哭訴道:「陛下,今天一早城外出現了一批難民,丞相大人親自去查,如今還在城外,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去通知了。」

老皇帝忽然亮起的眼睛黯淡了下來,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最後又重重的嘆了口氣。

看來,是見不到那小子了。

「長憶,朕要你答應朕一件事。」

老皇帝眼角隱隱有淚花閃現,看著李長憶:「算是父親求你的,日後,日後一定要保住唐染的命,唐染,他真的太苦了。」

「不要聽別人說了什麼,而看他做了什麼。」

老皇帝目光掃了一圈,落在了李漓慕和李溫卿身上。

若是給唐染一個駙馬的身份,未來保住他性命的可能性是不是又多了一絲。

到時候,讓公主以公主之尊和所有的榮華富貴,用來堵住文武百官的嘴。

老皇帝心中越發的苦澀難言,他曾無數次提醒過唐染,怎麼都得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可是那孩子實在太倔強了,背負著無數的罵名,將自己所有的後路全部堵死。

老皇帝心想,若是幾千年以後,後人回顧這段歷史,就能夠看得出來唐染力挽狂瀾,可是在當下,他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世道不容的。

倒不是皇帝自我高高在上,而是百姓多愚昧,他們想不到那些更深一層的意思。

他們只知道唐染破壞了科舉制度,買官賣爵,多了許多壓榨他們的貪官污吏,即便這些貪官並不是在唐染這裡買官的人。

他們只知道,唐染挖人祖墳,這是大逆不道的事,無論是不是被挖自己家的祖墳,那些百姓也會因為千百萬年留下來的傳統,在家裡面日夜燒香拜佛,詛咒唐染去死。

老皇帝一直想著活著,除了希望北齊安定以外,還有就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扛住昏君的罵名,能夠護住唐染。

李溫卿的政治敏銳力很強,甚至不輸於唐染,她看到老皇帝目光掃過自己和嫡公主時,就知道老皇帝心中在想什麼。

李溫卿上前一步,溫柔的開口道:「父皇定會長命百歲,女兒和唐染兩情相悅,還想著父皇賜婚,到時候幫女兒照看外孫呢。」

大殿中的氣氛一凝。

李溫卿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無視那些憤怒的目光,笑著求了皇帝為自己賜婚。

老皇帝哈哈哈大笑,又覺得嘴裡苦澀。

「溫卿,朕知道你向來聰明,唉,也罷,那朕就為你和唐染賜婚。」

「朕之愛女李溫卿正值及笄之年,品貌端莊,秀外慧中……」

說完這話,老皇帝彷彿被抽去了最後一絲精力,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李溫卿看到這一幕,眼眶微微濕潤,垂下頭去,看著一滴滴淚珠在衣服上留下了印記。

幾個公主裡面,她的小動作是最多的,甚至朝堂裡面還有幾個官員是她的人。

可是李溫卿知道,這些都是老皇帝放任的,甚至有時候,老皇帝還會悄悄的幫她將留下的痕迹擦乾淨。

她的父皇,從來沒有因為她將手伸進前朝裡面而生氣,也從來沒有因為她是女子的身份而輕視。

眼前淚眼朦朧,讓她恍惚間看到了小時候,自己頭一次用計廢了那個陳大人的兒子時,忐忑不安的坐在寢宮裡。

那天下午陽光很好,父皇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笑著牽著她的手走過了御花園,言語間多是教導她。

到了後來,她出手也越來越乾脆利落,將許多的尾巴都掃得乾乾淨淨,讓誰也查不到她的身上來。

李溫卿眼前忽然一片紅,抬起頭去看去,是唐染來了。

唐染看著老皇帝的屍體,微微闔上了眼。

他想他應該大哭一場的,可是眼睛很疼很疼,怎麼也哭不出來,只能靜靜的看著老皇帝的屍體,然後緩緩的跪了下去。

「父皇說,你會想再見他一面的,所以不讓宮人們動。」

唐染默然不言,又聽見李溫卿開口道:「唐染,我不知道你和父皇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父皇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他對你的愛,對你的好,讓我們這些作為他生命延續的人都羨慕。」

「我知道。」

唐染沉默的送老皇帝下葬,又送李長憶登基,對於那些想要趁北齊新帝登基胡作非為的人,全在唐染的鐵血手段下變得老實。

可是唐染知道,早晚有一天會徹底爆發。

見李長憶想做些什麼,唐染一如當年面對老皇帝時一樣,空闊的大殿裡面就他們倆。

「陛下,你才剛剛登基,該做的事要穩固自己的政權,在這個位置上面,好好的歷練一番,至於其他的,有微臣在。」

北齊和宸國的和平盟約並沒有延續到十年八年,而是在第四年,宸國就將盟約撕毀,派大軍侵犯了北齊。

知道這個消息,唐染並不意外。

李溫卿急匆匆的來找唐染,疑惑的開口道:「宸國不是才剛剛從那處絞肉機的戰場上下來,怎麼這個時候,敢對北齊出兵?」

「戰況怎麼樣了?」

「還有三姐姐怎麼樣了?」

李溫卿知道,唐染這裡有著最詳細的情報。

唐染也沒有對她藏著掖著,將手中的情報遞給了她。

兩人雖然有了婚約,可是唐染以要為先帝守孝為由,所以兩人沒有成親。

李溫卿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情報,眉頭微微皺起,最後又輕輕的嘆了口氣,開口道:「三姐姐沒事就好,看來兩國的這一戰,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了,這趙連燁確實很恐怖,只不過他算漏了自己的那幾個兒子。」

唐染搖了搖頭,「正是因為他沒有算漏,才準備以戰養戰,而且現在的北齊的發展,已經能夠讓他忌憚了,他絕對不會允許北齊再一次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因為他,沒有這個時間了。」

若是趙連燁還是像二十多年前一樣,他敢無視北齊,即便北齊比二十多年前還要強大,他也有這個自信能夠滅了北齊。

可是,北齊出了一個唐染。

唐染打破了他所有的計劃,讓他不得不重新看待北齊。

李溫卿看了唐染一眼,自然知道趙連燁最忌憚的,還是唐染這個人。

唐染沒有注意她的目光,興緻勃勃的開口道:「不過你說得對,趙連燁確實是著急了,他的幾個兒子倒是可以利用。」

看著要和自己商量的唐染,李溫卿默然無語,外面都在傳她和唐染相處融洽,情深意重,兩心相許,可是事實上,他倆的相處就像是上司和手下。

而且唐染用她還用得非常順手。

不僅因為李溫卿有手段,是搞錢的好手,而且還因為不用開工資,可以盡情的壓榨,簡直就是最完美的手下。

李溫卿氣得牙痒痒,還是不知不覺被唐染的聲音吸引住了心神,順著他的思路思考可利用的資源。

不僅僅是李溫卿,連唐言和其他的謀臣,也一直在琢磨著該怎麼應付來勢洶洶的宸國。

聽說兩國開戰的消息,薛南音找到了唐染,開口道:「唐染,我要走了。」

唐染回過頭來,默不作聲的看著,等薛南音繼續說下去。

「我要去邊關。」

薛南音輕笑道:「別忘記了,我還是一個大夫。」

「如今兩國交戰,必定死傷無數,我實在沒辦法待在汴京城。」

她說:「正好,李漓慕也在邊關,我也想去見見她。」

她並不是徵求唐染的同意,而只是通知唐染,來和唐染告別。

她就喜歡唐染,可是這不代表她要失去自我,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情,如今兩國開戰,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唐染忽的笑著點頭:「薛南音,一路小心。」

「順便將你培養的那一批大夫,帶去邊關歷練吧,當然,也要他們自己願意。」

薛南音輕輕嗯了一聲,深深的看了眼唐染。

幾年前親耳聽到了老皇帝給唐染賜婚,那時候,她就在現場,只覺得整個人置身於冰天雪地中,心臟像是漏了一個洞,那刺骨的寒風颳了進來,冷得不停的打哆嗦。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心裏面明白,唐染不喜歡自己,也不會喜歡李溫卿。

可他們畢竟是有婚約在身。

薛南音不知道自己如何自處,甚至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丞相府。

這時候,唐染把她留了下來。

唐染修建了一個醫學院,請自己去當夫子,早早的就為今天的開戰做下了充足的準備。

大多數,她都是待在學院裡面,有時候也會回來給唐染把脈,叮囑他不要操勞過度。

大概唯一值得高興的事,這幾年他們兩人的生辰,都有著彼此的參與,都是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麵。

確實簡單,可很幸福。

這幾年看下來,唐染和李溫卿,兩人更像是朋友。

薛南音覺得自己很卑劣,在門外偷偷的觀察著兩人之間的關係,為自己的發現感到欣喜,甚至是祈禱兩人不會互相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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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裙袂之下,眾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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