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奸臣篇:昭昭明月,獨飲清秋47

第455章 奸臣篇:昭昭明月,獨飲清秋47

邊關——

戴著面紗的少女站在鐵匠營,看著一陣陣火光,過了一會,裡面忙碌著的中年男人才走了過來,拿起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漓慕,你身體不好,就不要來這種地方。」

李漓慕有些哭笑不得:「皇叔,我的身體已經好多差不多了,沒有那麼脆弱的。」

看了看她氣色還算好,陳王才笑著點頭。

前幾年回京時,李漓慕還是病殃殃的樣子,一直靠葯養著。

以太后將她當眼珠子來看,能夠把人放出來,千里迢迢的來到了邊關,就足以說明她的身體是能夠奔波勞累的。

李漓慕和陳王朝著陳王府走去,一路上熱情的和來往的百姓打招呼。

李漓慕微微有些驚訝,沒有想到陳王在邊關居然這麼受歡迎,而且百姓們似乎都不怕他,甚至還有將水果遞上來的。

陳王笑道:「我年少時候名聲不好聽,做了許多的錯事,才被貶到這兒來,邊關百姓淳樸善良,沒有像京城那麼多的勾心鬥角,在這兒倒有幾分安逸。」

李漓慕點了點頭。

這一點她也有所耳聞。

陳王的母妃當年很受寵,年少時候仗著自己的身份,但凡惹到他的,都會變本加厲的還回去,為此還惹上了人命。

把人逼得直接一頭撞在了皇宮門口。

這件事鬧得很大,再加上別國間諜的煽風點火,很快就激起了民憤。

最後是陳王的母妃以命相逼,削髮為尼,才保住了他的命,但還是被派來駐守邊關,除非皇帝有召,永世不得回京。

經此變故,陳王性格變了不少。

就連皇兄的去世,陳王怕宸國趁機偷襲,都沒有回京去,就一直守著邊關。

對於那個哥哥,陳王是打心底裡面佩服,所以在那個哥哥變得異常昏庸,寵愛唐染這個奸臣時,他不顧自己老爹當年下的命令強行回了京城,甚至以下犯上,就是為了換回當年那個聖明的君主。

可是他失望了。

他那個意氣風發的皇兄死了,被宸國的一箭嚇破了膽。

他站在那空闊的大殿上,撕心裂肺的質問著那個熟悉的人。

當年他不是什麼好人,甚至以死謝罪也不為過,是皇兄從百忙當中,每天都抽出空來一步步的重新教導他,教他明是非,懂善惡,不再仗著自己的身份為非作歹。

他是嫉妒這個哥哥的。

可是在不知不覺中,他變成了這個哥哥最忠實的追隨者。

摸著良心說,他也對那個九五至尊的位置有想法。

可是他願意放棄,甚至去掃平障礙,願意和皇兄一起攜手開創太平盛世。

可是……現在那個引路人,忽然從他的眼裡消失了。

那個曾經提著酒倚欄笑著,指點江山的年輕人,漸漸的變成了眼前這個眼神渾濁,神色平靜麻木的皇帝。

陳王懷著必死的心回了京城,又帶回了自己的軀殼,從京城回到了邊關。

他不知道皇兄到底怎麼了。

可是他願意為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皇兄,誓死守在邊關。

曾經的那些承諾和豪言壯志,他會替當年的皇兄和自己記住。

所以在知道宸國百萬大軍揮師北齊,陳王的神情很平靜。

旁邊的軍師勸他離開,他也只是搖了搖頭。

「本王不會走的。」

「本王若走了,必安城怎麼辦,城裡面的百姓又怎麼辦?」

「本王可以逃,可是百姓們的根就在這裡,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趁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派人護送百姓離開。」

陳王看著庭院外面照的亮堂堂的桃樹,上面有著許多的小花骨,風吹來時枝椏微微的搖晃,彷彿要吹開這一樹的桃花。

陳王慢步走過去,折下了一枝桃花。

他有些惋惜的看著,可惜沒有開。

要是再有一個月的時間就好了,到時候必安城滿城桃花夭夭,灼灼其華,年輕的女郎爬上樹將桃花摘下,插在烏髮當中。

有貪嘴的女郎,也會做桃花糕來孝敬長輩,或者和幾個較好的姐妹,約著去山上祈福,慢慢的走在那小路上,衣裙沾染了清晨的露水,竊取了幾縷山間的野香。

那才是生機勃勃的日子呢,走到哪,都能讓人待上一整天。

宸國的速度比陳王想象中的快。

才得到消息沒多久,宸國的大軍就已經兵臨城下。

幕僚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來,開口道:「怎麼可能,這麼多的士兵怎麼可能從天而降,就算宸國士兵騎著的是千里馬,也不可能半天的時間就到。」

這突如其來的情報,打擾所有人措手不及。

看了一眼地圖,按照正常的距離來算,宸國大軍就算是夜以繼日的趕路,至少也得10天半個月。

可是現在,不過才過了半天。

陳王回過神來,開口問道:「對方多少人馬?從何處出現的?」

「大概是兩萬人馬。」彙報的人低下了頭,繼續道:「從東面的水彎關。」

陳王立馬看著地圖上的水灣關。

水灣關地勢偏僻,人煙稀少,只有這幾百人駐守。

那個地方多是懸崖峭壁,根本不適合行軍。

想明白一切以後,陳王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沉重的看著周圍的幕僚。

其他人的臉色也異常的沉重。

「宸國的皇帝擅長奇計,這2萬人應該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跨越了幾道懸崖,以極快的速度奪下了水彎關,然後封鎖了所有的消息,才讓我們這邊沒有想到他們會從東面過來。」

所有人神色動容,頭一次真正的感受到趙連燁這個到底有多麼可怕。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他的這顆棋子下在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點上。

這不僅僅考慮的是士兵的耐力、勇氣,就連行軍途中,該怎麼隱蔽行蹤,這幾萬人的吃食該怎麼解決,這些通通都是問題。

但是這麼一想,就覺得頭大。

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2萬人,那真正出發的到底有多少人呢?

在跨越懸崖峭壁時,又死了多少人。

看著周圍的同伴一個個的倒下,士兵心裡會不會萌生出退意。

看著那一個需要跨越的懸崖,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可是就是這麼在被死亡的陰影籠罩下,出現在必安城這兩萬人依舊士氣高漲,完全不懼生死,眼神兇狠的就像是看見肥肉的餓狼,一次次的企圖打下必安城,撕開北齊防禦的第一道口子。

必安城,其實是一座孤城。

陳王默然站在城牆上,眼裡閃過一抹死寂。

回過頭去,是那一張張驚慌失措的面孔,他嘴唇微微動了動,無聲的說了一聲:「抱歉,沒有來得及送你們離開。」

陳王看著那又從水灣關出現的兩萬人馬。

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對方到底是怎麼一聲不吭的拿下水灣關,而且還把消息瞞得這麼死的。

宸國的士兵看向北齊的目光,充滿了恨意,若不是因為北齊,他們一路上也不會死了這麼多人。

從這條地獄借道的士兵慘烈程度,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們是分為二十批,化整為零悄悄從這過來。

上一秒還在和自己聊天的兄弟,下一秒就從懸崖下摔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屍骨無存,慘叫聲,一直迴旋在層層疊疊的群山裡。

出發的總共十五萬人,到這兒的一半都沒有,滿打滿算不過才6萬人左右。

這一批士兵,是趙連燁暗地裡悄悄訓練的,就連他的心腹大臣也不知道。

知道這件事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北齊唐染那邊的情報人員,自然查不到這麼機密的事。

宸國士兵內心的恐懼和悲傷,急需一場發泄,領將也看出了這種情況,高聲道:「現在報仇雪恨的機會來了,北齊就在眼前,想想自己慘死的兄弟們,想想他們的遺願,現在你們的命不僅僅是自己的,還背負著百姓兄弟和陛下的期望。」

宸國士兵氣勢高漲。

「殺!」

「殺!!」

「……」

將軍滿意的點頭,這才是他們宸國的將士,是當之無愧的虎狼之師。

他們的攻勢很猛,必安城短暫的慌亂過後,也迅速的有組織起來守城。

直到夜色暗了,攻城的聲音才漸漸的小了下來。

陳王看了一眼傷亡名單,臉色沉重,心裏面很清楚今天能夠守下來,不過是因為對方並沒有真正的想要在今天攻下城。

他們只是在試探。

如果能攻下就好,不能攻下的話休整一夜,養精蓄銳以後一舉拿下。

陳王冷笑:「幾年前聽說宸國的徐良私底下鑄造兵器造反,最後被滿門抄斬,但是他鑄造的那一批兵器不翼而飛,誰能夠想到是一直藏在邊關。」

「人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旁邊的青衣幕僚目光深邃,臉上帶著從容的赴死。

他輕輕一嘆:「明天,必安城守不住了。」

陳王嗯了一聲,心裏面有些難受。

必安,必安。

有這一城,安的是北齊的啊!

他回到了王府,朝著自己王妃的房間里走去,王妃就站在門口等他。

「王爺。」

陳王妃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長得非常的端莊大氣。

和陳王同床共枕了這麼多年,她一眼就看出了陳王的不對勁,掩下嘴角的苦澀,溫聲道:「必安城,是守不住了嗎?」

陳王點點頭:「離必安城最近的寒天一線,支援也需要三天,趙連燁既然不惜一切代價的布局,就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

他輕輕嘆了口氣,看著王妃:「是我對不起你,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陳王妃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她已經明白了陳王的決定,身子微微一顫,眼裡透著一抹哀求:「可是,那是我們的孩子啊,就沒有辦法了嗎?」

陳王沉默,微微的側開身子,不敢對上陳王妃的目光。

他閉了閉眼,又狠下留下來的心腸,冷聲道:「本王的孩子,可以因為各種原因去死,但是絕不能活著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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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宸國會放過我的孩子嗎?」

陳王妃默默的流淚,也知道陳王說的是事實。

對方誰都可能放過,絕對不會放過陳王的孩子。

更有甚者,他們還會屠城。

記得20多年也是有一個守將,城破以後,那個守將的妻子兒女被發現了。

那如花似玉的閨女,硬是被一群人活活的糟蹋了,最後不堪受辱自盡,還被剝光了衣服扔在大庭廣眾之下。

陳王妃含淚道:「我知道怎麼做,給我點迷藥吧,讓孩子們不受任何痛苦的離開,等我幫他們收拾好以後,求王爺將我和他們葬在一起。」

「阿炩,我會親自動手的。」

陳王看著她,實在沒辦法讓一個母親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不用了,女兒自己來。」

溫柔美麗的少女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瓶子,笑得和陳王妃一樣的溫柔。

「女兒也不願受辱,早在幾年前就為自己備好了毒藥。」

少女跪了下來,眼裡含著淚水,臉上卻帶著溫柔乾淨的笑容。

「女兒不孝,沒辦法再孝敬二老。」

她又偏過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女,聲音微微放輕,「知道你膽子小,姐姐會一直牽著你的手,不要害怕,就算遇到窮凶極惡的惡鬼,姐姐也會擋在你的面前。」

那個年齡稍小的姑娘,朝著自己姐姐笑了笑,直接將自己手中的毒藥放到了嘴裡咽下。

藥效發作得很快,她一邊吐血一邊伸出手,緊緊的拉著自己姐姐的衣服,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已經長大了,我要保護好姐姐和爹爹和娘親。」

斷腸草實在太痛了,痛得她眼淚嘩啦啦的流。

「好痛,好痛,娘親,我好痛。」

她一邊哭一邊喊道:「這輩子我都還沒來得及長大,連成笲禮都還沒過,下輩子,下輩子,能不能讓我們一家人不再受戰亂之苦,平平淡淡的過完一輩子。」

另外三人淚如泉湧,不停的喊著她的小名。

陳王也哭得不能自已,陳王妃是他在邊關時遇到的一個農家女,兩人之間從不講究什麼尊卑禮儀,經常就是你啊我啊的喊著,就連自己的孩子也經常教導他們叫娘親和爹爹。

陳王不太喜歡父王這個稱呼,總有一種冷冰冰等級森嚴的感覺。

他就喜歡女兒和兒子軟乎乎的喊自己爹爹。

陳王的小女兒身子抽搐了幾下,最後平靜的倒在了陳王妃的懷裡。

「娘親,我還得快點去找妹妹,不然她性子貪玩,迷路了可又要哭鼻子了。」

她毅然決然的咽下了毒藥。

她怕晚了,自己就再也找不到妹妹了。

陳王的兒子趕過來時,就只看到自己姐姐和妹妹的屍體。

他憤怒的質問陳王:「為什麼?」

他為國而死無怨無悔,可是他也想保護自己的家人。

他那麼努力的殺敵,就是想要自己的家人有一個安全的環境,可以無憂無慮的活著,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小女兒家的情思這種。

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護住。

他保護不了北齊,也保護不了自己的親人。

陳王抬起頭看著他,開口道:「因為你爹我無能,因為你這個做弟弟做哥哥的人無用,因為我們倆是廢物,不僅僅是我最終的歸宿是沙場,就連你的歸宿也是。」

「當然,我希望你好好活著,這是一個做父親最大的願望,但是我們都應該認清現實,這是兩國的交戰,不要去賭敵人的心軟,這是一個將軍最大的忌諱。」

和陳王有幾分相像的白袍少年握緊了拳頭,一拳重重地砸在地上,鮮血瞬間順著拳頭流了下來:「你放心,我們李家的人,沒一個是孬種,我姐姐他們不是,我李?更不是。」

事實上,今晚上必安城處處掛白綾。

不少的女郎紛紛選擇了自殺,不願意受辱。

她們知道自己拿不起刀劍,那一兩分的力氣根本就捅不死經常訓練的敵人,所以寧願選擇去死。

活著是北齊的人,死了是北齊的鬼,要嫁只嫁北齊的保家衛國的好兒郎,絕不讓那些侵犯她們國家,殘殺他們親朋好友的人將她們視為發泄的玩物。

陳王和李?一個默默的挖坑,一個默默的整理儀容。

兩人所有的事情都親力親為,不讓旁邊的下人插手。

他們倆的臉色平靜極了。

那是一種死一樣的平靜。

陳王看向那些在王府待了十多年的下人,開口道:「王妃和郡主素來對你們不錯,如今本王只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的送她們一程。」

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安排,只能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李?也是如此,甚至跪下來,向所有人磕了個頭。

其他人連忙要將他扶起來,被他阻止了。

「李?愧為人子,在這種時候都不能陪在母親身旁但是如今必安城危在旦夕,?只能拜託各位了,送完最後一程后,家中的金銀珠寶瓷器字畫,任憑各位拿取。」

「世子。」下人們也紛紛跪地哭泣,開口道:「我們願意和陳王府共存亡。」

李?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天亮以後會怎麼樣,但是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如果能活下來的話,一定要儘力的活下來。」

李?也知道,只怕整個北齊皇室都是被趙連燁重點注意的存在。

趙連燁這個人他研究過,絕對不是那種意氣用事,做事向來喜歡斬草除根。

什麼亡國公主與暴君的話本,從來不會在趙連燁發生。

而且李?有這個自信。

北齊皇室李家,絕不會出現一個孬種,也絕不會去和自己的仇人上演什麼虐戀情深,最後和和美美的故事。

他們自尊自傲,寧死不屈。

李?很從容,即便是被萬箭穿心,神色依舊狠厲,順手帶走了幾個敵人。

陳王渾身都是血,笑呵呵的開口道:「我兒,你先行一步,為父為你多殺幾個敵人再來,讓你娘親她們走慢一點,我老胳膊老骨頭的得費些力氣才追得上。」

李?笑著點頭。

那麼夕陽落在了他的臉上,天邊的胭脂紅雲捲雲舒。

那帶著血腥的微風,吹皺了一樹桃花。

嬌俏兒女赴黃泉,將士身死埋沙場,只留下滿城無人欣賞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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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裙袂之下,眾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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