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滿親事
喬氏在蘇小滿離開后不久醒來，是餓醒的。
蘇芒正頭枕著自己的手，睜著倆眼仰面躺在她身邊發獃，不知在想什麼。
喬氏看著蘇芒的眉頭一會兒皺起一會兒舒展的，心裡倏然一個咯噔。
壞了。
阿芒哥不會是在想昨晚他們商量的事吧。
他該不會是後悔了吧。
不行，他不能反悔。
以前見那丫頭老實聽話，又能幹活，留在家裡也算有點價值。
現在，蘇小滿是既不聽話，又總和自己對著干，沒必要再留她在家裡。
給她找個厲害的婆家，早早打發出去才行。
這事不能拖，得趕緊定下來。
「阿芒哥，待會兒吃了早飯，我回趟娘家。」喬氏邊說邊觀察丈夫的臉色，「我去跟我娘說下，讓她給妹妹挑個好人家。反正不讓虧了妹妹就是。」
「嗯。那就麻煩岳母大人了。」興緻不高。
蘇芒想到自己那個妹妹，重重嘆了口氣。
本來小滿的親事該娘來親自操持的。
可娘的身體不好，另外他不想讓妹妹嫁本村的人，只好拜託彩鳳回娘家找岳母幫忙。
小滿三番兩次外出晚歸，被彩鳳看到披頭散髮的回來，再結合這兩日她性子的突然轉變，想不懷疑她做了什麼出格的事都難。
若不是在外有了相好的，以為有了靠山，小滿不會變得如今這般難管。
可惜，她年紀小，不了解世道的險惡。
無媒苟合只會人人不齒，萬一再碰上被人玩弄拋棄，留給她的恐怕只有一死。
在一切還沒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時，不如聽彩鳳的，把人趕緊打發出門，打發得遠遠的。
既能保全她的名聲，也能讓自己對得起死去的父親，將來到了地下也不至於被父親埋怨。
蘇芒抬手揉了揉發痛的眉心，「待會兒我去東屋知會一聲。」
喬氏自是沒意見。
周氏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但凡別人態度稍微強硬一點，立馬就慫。
更何況，周氏最聽丈夫的話，丈夫說什麼是什麼，一點問題都沒有。
蘇芒和喬氏起床后，喬氏在正屋裡翻箱倒櫃找著什麼，蘇芒則去了東屋。
此時，周氏正在閉目養神，自蘇小滿走後，她就沒睡。
蘇芒剛一推門她就睜開了眼。
「芒兒？」眸子震顫，情緒很是激動。
自打丈夫死後，她這個最為倚重疼愛的長子像是恨上了自己一般，對她冷漠的緊。
不論是當初的早產，還是之後的生病卧床，他就像不知道一樣，不曾關心一下自己。
他這樣的轉變讓她不能不審視自己是否做了什麼錯事，也曾想要找他詢問，卻只能在吃飯時才可能見上一面。
當初她主動放棄治病，省下錢給家裡，都沒換來他對自己好一點。
一度以為，怕是只有她入了土，他才能給自己個好臉。
沒想到，今日他竟主動來看自己，且不是在吃飯時間，太難得。
果然，芒兒心裡還是惦念自己這個當娘的。
見蘇芒走到床邊，周氏伸手要去抓他的手。
蘇芒身子僵了僵，側身躲開了。
「那個……」他看都不看周氏，找了個凳子，坐得離床稍稍遠了點。
「今兒來，是想跟你說下關於小滿的親事。」
「親事？」
周氏沒能和大兒子親近成功，臉上難掩失望，但聽他說起女兒的親事，一時有些沒轉過來彎。
小滿昨日說沒有意中人，也不想過早嫁人，今兒一大早芒兒過來說這個，莫不是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嗯。我讓喬氏今日回趟娘家，請丈母娘幫小妹尋個人家，儘早出嫁。」
這麼著急，為了什麼？
「可小滿昨日還跟我說，不想那麼早成親。你這樣……」周氏怕兄妹倆有矛盾。
「她說不想就不想？你未免太慣著她了。」蘇芒語氣不善，「這件事，我和喬氏已經商量妥了，來這兒只是告訴你一聲。」
「……」周氏垂下眸子，看不清什麼情緒。
「你同意就最好，不同意也得這麼辦。」態度強硬。
話音剛落，蘇芒就立即起身要走。
臨出門時，他說，「別再因為你，害了小妹。」
周氏猛地抬頭，眼底有驚懼，有痛苦，唯獨沒有不解。
或許別人聽不懂蘇芒最後那句在說什麼，可她明白。
他在怪她。
他怨她。
難怪丈夫死後，他就變了。
難怪不管自己怎麼討好，他都那樣疏離。
周氏倏地雙手捂臉啜泣，漸漸變成無聲痛哭。
她沒注意到身旁的蘇蟄，已經睜開了眼。
其實，在蘇芒剛進來時蘇蟄就醒了。
只是他聽到大哥說要跟娘說些關於姐姐的事，就想裝睡偷聽一下。
可他沒聽懂。
為什麼要給姐姐尋個人家，成親出嫁又是什麼意思？
算了。
等姐姐回來后，問問她知道不知道。
喬氏左等右等不見蘇小滿回來，已然餓過了頭。
看了眼太陽的位置，柔聲說，「阿芒哥，都這個點兒了小妹還沒回來。要不我不等了，走太晚，到時候誤了時間。」
蘇芒這會兒也餓過了頭，蹲在大門口朝山那邊的張望著。
他今兒就不下地了，非得看看小滿那丫頭到底什麼時候才回家。
他倒要親自問問，天不亮就出門，到現在幾個時辰了，還沒回來，她到底是去撿柴了，還是去做旁的什麼了。
蘇芒此時整個人都處於暴走的邊緣，只針對蘇小滿。
是以喬氏說話，他聽后短暫收了收渾身的低氣壓，「成。去了若想住幾日也行。」
「誒。」喬氏歡喜應是。
她從正屋背出一個小包袱，看那癟的程度就知道裡面沒裝什麼東西。
笑著說，「阿芒哥，我走了。」
蘇芒看了眼喬氏身上的包袱，面露愧色，輕輕點頭，「嗯。」
喬氏的娘家在山那邊的石山村，出了名的窮村子。
他有心讓喬氏帶些禮物回娘家，這樣喬氏和岳家都有面子不說，還能接濟下岳家。
奈何眼下蘇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家中實在沒什麼富餘的東西。
想到此，蘇芒把頭垂了垂，不敢去看喬氏臉上安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