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溫一遍所有的苦痛
紀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等紀凌吃完飯,拎著籃子走回家的。
借口身子乏,回屋躺下,她盯著床架上的雕花,怔怔出神。
她是不是撞邪了?
誰敢信?她遇寒發熱,昏睡做的噩夢,竟然能影響現實?
紀茹微微眯起眼睛。
以前紀凌是要教她認字的,但她沒心思學,好不容易把他們一大家子的名字認全,就撂挑子不幹了。
而在那夢裡,他們一家進了永安侯府後,除了紀凌被送去學堂讀書,她也得跟著府上的姑娘們一同上課。
她十三歲了,沒開過蒙,只能跟著六七歲的小丫頭一起上課,沒少被嘲笑。
不爭饅頭爭口頭,她便咬牙拚命學,兩年時間雖然不說有多高的水平,但一般的讀讀寫寫是可以的了。
可以肯定了,那個夢不僅僅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不日便會有一輛馬車來到庫南鎮,將他們一家四口,領向萬丈深淵。
呼……
紀茹用力深吸一口氣,憋住不吐,等胸口生痛了,才緩緩呼出來。
確定了,她反倒從混沌迷茫跳出來,陡然冷靜,整個人都清明了。
首先,應該用紙筆將那夢寫下來,一來便於梳理,二來也不怕忘。
其次,做點什麼。
她不會天真的想逃,既然人家能在事隔三十年後找上門來,有所算計。
市井小民和京城權貴……胳膊怎麼擰過大腿?
但,認命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夢是真實會發生的事,那就是老天爺在給她的警示,她佔了先機……
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她不只要改命,還要復仇!那夢中,她和家人所遭受的一切,那些剜心的痛,她會如數奉還。
大夫人……永安侯府……紀汐月!
氣運、女主、天選之女,便是一切的根源?
鎮南將軍府那又是怎樣一池渾水?
紀汐月不想嫁,大夫人算計,鎮南將軍府也捏著鼻子不退親。
這門親事莫非是不可退的?亦或是兩廂藏著什麼貓膩?
分明可以弄死她,卻留著她的命,將她困在後院,難道只是想看她看著親人一個一個死去,讓她煎熬而死,能成就紀汐月?
那在『她』身死前,最後出現的,那個全天下都知其於新婚日被剋死的賀之南呢?那又是怎麼回事?!
紀茹閉了閉眼,疑團太多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些答案都在京城,只要他們一家不出事,一切陰私污穢總會浮出水面的。
傍晚,紀凌下學回來,紀茹就跑去找他借筆墨,猶豫一下,多借一本千字文。
「姐,你沒事吧?」紀凌下巴都掉了,狐疑的看他姐。
以前他主動教他姐認字,被嫌的像狗屎一樣臭,他受了多少白眼啊?還挨過揍呢。
「你皮子癢嗎?你姐我就不能學認字?」紀茹抬手就是一顆爆栗子,「趕緊找書,順便再拿一套筆墨,我拿回去學,以前教過的我還記得,有不會的我圈出來,再找時間一起問你。」
這小子那是什麼蠢眼神?
「哦。」紀凌感受到了來自他家姐姐血脈上的威壓,麻溜的把書找出來,雙手奉上。
紀茹接過書,輕輕拍了拍紀凌的頭,走了。
紀凌:「……!」
他姐染風寒燒了三天,被燒得愛讀書了?這是什麼病症?
「姐,你別拍我的頭……」反應過來,他扯著嗓子對外面大喊。
「哦。」已經走出去的紀茹毫不走心的應聲。
「……」紀凌撇嘴,每次都這樣。
那邊,紀茹回屋后,把東西放在桌上,心跳莫名有些快。
翻開千字文時,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動作也小心翼翼的。
咕咚!
下意識的用力咽了口口水,又啞然失笑。
她借千字文是裝樣子,總不能說她做了個夢,在夢裡被神仙點化,突然就能識文斷字了吧?那搞不好會被當成妖魔鬼怪給燒了。
雖說裝樣子,她也還是花了點時間將千字文從頭粗略翻一遍,才細細的回想那個夢,一點一點都記錄下來。
這個過程……算是重溫一遍所有的苦痛。
天色暗了,紀茹和紀凌都很自覺,沒等劉春艷喊就各自從房間出來。
「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紀凌一抬眼,被紀茹的臉色嚇一跳。
恰巧劉春燕從灶屋裡端著菜出來,聽到紀凌的話,忙不迭的跑過來。
腦門被溫熱粗糙的手掌覆住,紀茹搖頭擺脫,「娘,我沒事。」
「嗯,沒發熱,有哪裡難受嗎?」劉春艷擔心的問。
紀茹依舊搖頭,看著劉春艷,突然鼻頭一酸。
「誒,怎麼哭了?別哭,別哭,哪裡不舒服你告訴娘……」
劉春艷見她紅了眼眶,急忙哄她,不想一問,她反而落了淚珠,嚇的扯著嗓子大喊,「老紀!當家的!你快來……」
紀剛下午去放牛,順便砍了一擔柴回來,這會兒正在屋后磨刀呢,一聽到劉春艷喊他,提著刀就跑出來了。
「怎麼了?茹丫頭怎麼哭了?」
「不知道啊,見她臉色不好,就過來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就這樣了。」
劉春艷無辜的解釋,心裡卻忍不住懷疑,難道自己先前臉色太凶了?
可,她家閨女也不是嬌柔水做的丫頭啊。
「茹丫頭,哪裡難受?爹帶你去醫館瞧瞧?」紀剛努力放輕聲音問紀茹。
紀茹搖了搖頭,把眼淚憋回去,扯出一個笑,「爹,娘,我沒事,我、我就是……風迷了眼。」
「當家的,你去醫館請大夫上門吧。」劉春艷推一下紀剛。
當她沒被風迷過眼呢?
「咳!」紀茹發現,她娘一句話就能給她的眼淚打退,「其實,我是剛剛不小心睡著了,做了個夢……」
到嘴邊的話感覺有點燙口,打個轉又變了。
「夢到我去殺豬,結果豬沒死,掀翻我跑了,刀都沒抽出來,我追了一條街都沒追上,大家都笑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