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定嫁給誰(2)
故事這才開始了
故事真正開始,虛構就開始了。***如果說前面的序幕部分還有那麼一點真憑實據,後面的一系列節和細節都是作者根據故事需要想象和設計出來的。都是老朋友了,作者願意向朋友們交這個底。到了這個時候,作者的心才提起來了,他做得格外小心,生怕出一點紕漏,讓親愛的讀者失望,好了。放鬆一下,慢慢道來吧。
他們這裡新人結婚有鬧洞房的傳統,而且三天之內不分老少。這個意思是說,在規定的時間內,全村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輩高輩低,都可以和新婚之人放開手腳鬧一鬧,哪怕鬧得人仰馬翻,新人都不許著惱。田均平和小文兒這對新郎新娘難免被人輪著番地鬧鬧,鬧得一潮未平,一潮又起。來鬧房的人很多,小文兒都不認識,有一個人小文兒應該認識,她就留意,看這個人來不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是田慶友。小文兒已經知道了,田慶友和田均平是出了五服的平輩兄弟,田均平年長為兄,田慶友為弟。有人家同宗兄弟在前,作為後來者,不管小文兒願意不願意承認,田慶友都得叫她嫂子。而弟弟鬧嫂子的洞房,無論怎樣鬧都屬於正常。甚至可以說是應盡的義務。如果不鬧就不正常。小文兒反覆想過了,田慶友如果來鬧房,她就裝作不曾認識田慶友,盡田慶友隨便鬧好了。小文兒隱隱地希望田慶友來鬧鬧,一鬧熱臉子就變成皮臉子,那一章就算掀過去了。以後各人過各人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小文兒留意了半天,沒看見田慶友。白天光線太亮,也許田慶友晚上才會來。新房裡的花燭燃起來了,一閃一閃的,照著一張張興奮的臉。新房床上床下,窗里窗外,鬧房的人擠得滿滿的。在搖曳的光影里,人們動手動腳,鬧得更加肆無忌憚。趁人們把小文兒搓來揉去、推來搡去的工夫,小文兒把每個略顯昏暗的角落都看到了,始終沒看到田慶友出現。這樣小文兒的心就沉下來了。她和田慶友相親不成,夫妻不成,卻仍然跑到田老莊,給另外一個人做了新娘,田慶友一定是有想法了,說不定心頭結下芥蒂了。在鬧房的最後階段,小文兒與鬧房的人們配合得不是很好,流露出煩躁和反抗的緒。當人們指責她不該有這樣的緒時,她傷感頓生,委屈頓生,差點哭了。
小文兒在婚後最初的一段日子裡,做到了與田慶友形同陌路,相安無事。小文兒是個爭強的人,她拉開的是創業的架勢。她和田均平名下的田地不算多,但她願意在田地里投下足夠的力量,決心從有限的田地里獲取最大限度的產出。她很快完成了從新娘到庄稼人的過渡,去娘家回門回來之後,脫下嫁衣就到田裡去了。她把莊稼地整得四角四正,畦是畦梗是梗的。她不許自家田裡有一棵雜草,草一冒尖兒就被她揪掉了。麥葉上剛爬出兩個蟲芽芽,她就現了,從娘家借來噴葯的器械,挽起褲腿,在麥田裡來回噴葯。在黃燦燦的油菜花前,在綠油油的麥田裡,人們一天到晚都能看見她那高挑勤勞的身影。人們對她的評價是,田均平娶的這個媳婦兒可真能幹哪!小文兒對人們的評價反應是,不能幹行嗎!
小文兒家在村外,田慶友家在村內,在沒有要緊事的況下,小文兒極少到村內去。小文兒意識到田慶友有意跟她拉開距離,她也得跟田慶友保持著距離。距離有了,不等於小文兒不了解田慶友的況。在村東的河堤下面,田慶友種有一塊菜園,小文兒只要往那裡一望,就把田慶友看到了。村裡人還說她能幹,比起田慶友來她差多了。誰都知道,蔬菜都是水膘,是靠水養的,伺候蔬菜比種莊稼費力多了。小文兒時常看見,田慶友挑著兩個水桶,一趟一趟地從河裡挑水。河堤是相當高的,田慶友一拱一拱地攀上了河堤,等到了河堤最高處,他就沿著河堤的內坡下到河裡去了。不一會兒,田慶友又從河堤下面冒出來了,先是冒出一頂草帽,後來越冒越高,荷著重水桶的人就立在河堤上了。田慶友到底是上過高中的人,連最熱的天,他也從不光膀子,都是穿著白汗衫。到了下雨天,田慶友總該歇歇了吧,可是,在一派水蒙蒙的煙雨里,小文兒遠遠看到的田慶友還是不閑著,田慶友一手打著一把紅油紙傘,蹲在地里,一手提菜苗子。鎮上是雙日逢集,一到逢集,田慶友就到集上賣菜。一輛加重自行車後面馱兩隻大荊條筐,那些水靈靈的鮮菜就放在荊條筐里,一邊筐里是黃瓜、茄子、辣椒,另一邊筐里是韭菜、包菜、荊芥。田慶友去集上賣菜,每次必從小文兒家大門前經過,只要小文兒不關大門,就把一大早去趕集賣菜的田慶友看到了。別的且不說。田慶友種出的菜可真漂亮!聽人說田慶友賣菜已賺了不少錢,他要把賺到的錢攢下來,蓋一座兩層小樓。從別人口裡,小文兒知道了田慶友這個男人的心有多高,比樓還高。由此她還明白了一條道理,一個人要想蓋樓,心就得比樓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