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定嫁給誰(5)
田均平對小文兒說:你並沒有看錯人,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搞女人,就算不錯了。他勸小文兒不要吃後悔葯,世上沒有賣後悔葯的。就算有賣後悔葯的,肯定也是假藥,只能越吃越後悔。
田均平又把鬍子蓄起來了。他的鬍子真是他的一個長處,又黑又密又飄逸,稱得上美髯。小文兒讓他把鬍子剃掉,他沒說不剃,但就是不剃。小文兒要揪他的鬍子,他把鬍子護得很緊,要小文兒放尊重點兒,尊重一位公民保留鬍子的權利。小文兒問他:你現在又不向村支書抗議了,還留鬍子幹什麼?
田均平說他有了新的抗議對象。
小文兒問是准。
田均平搖頭不語。
一個在土裡刨食的人,這樣把自己的鬍子當心事,讓小文兒感到甚為可笑。小文兒說:你當你的鬍子是什麼,放在馬屁股上,連一條馬尾巴都不如。馬尾巴還能甩起來趕趕蠅子,你的鬍子屁事不當。
田均平不許小文兒這樣貶低他的鬍子,說:有人這山看著那山高,小心把眼看花!什麼這雜誌,那雜誌,誰肚裡長著什麼樣的雜碎,田均平心裡清楚得很!
這話等於說得很明白了,著實讓小文兒吃驚不小。她忍著耐著,一心一意地跟田均平過日子,沒想到羊皮貼不到豬身上,田均平竟這樣看她。小文兒惱了,讓田均平給她說清楚:我怎麼這山看著那山高了?我看看雜誌難道有什麼罪過嗎?你說吧,今天你不說清楚我跟你投完,小文兒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
田均平沒有說清楚,也沒有勸小文兒別哭,他手拈鬍鬚對小文兒說:怎麼樣,扣到你的痛處了吧,好好反省反省吧!
這天鎮上逢集,小文兒趁趕集的機會拐到電管所的辦公室找田慶友去了。田慶友趕緊站起來跟她打招呼:嫂子,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小文兒不說話,目光里有些怨艾。
辦公室里有兩個找田慶友辦事的人,田慶友抓緊跟人家說了幾句,讓人家先走了。這給小文兒造成了一個誤會,她覺得田慶友對她還是存有私心的,田慶友把別人支走,是為了好好跟她說話。她心裡感動了一下,問:我給你寫的……你看到了嗎?
田慶友像是想了一下,嘿嘿笑了,說:噢。
笑什麼?你到底看到沒有?
田慶友這才說:看到了。
你怎麼理解?
怎麼理解?怎麼理解呢?我覺得嫂子是個很重感的人。
小文兒認為田慶友理解得很對,她看著田慶友,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濕了。她小聲地把田慶友叫成慶友,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嫁到田老莊嗎?這都是為著你呀!
田慶友的臉紅得很厲害,說:嫂子,話不能這麼說,千萬不能這麼說,兄弟我擔當不起。
這時外面又來了兩三個人找田慶友,田慶友遂對小文兒說:這兒人多,說話不方便,嫂子你先去趕集,咱改日再說。
改日再說的說法給小文兒造成了又一個誤會,使她心中充滿期待。
小文兒挑了一個尚好的月夜,到村外的一座橋頭等田慶友。這是田慶友每天回村的必經之路。小文兒果然把田慶友等到了,她說她回娘家有點急事,讓田慶友送她一趟。
田慶友沒有拒絕,說上午吧。小文兒跨上摩托車的後座,田慶友把車打了回頭,朝小文兒娘家所在村莊的方向開過去。秋莊稼收完了,地里剛種上小麥,月光照得滿地都白花花的。這條路是順河堤而建,摩托走,河也走。摩托走多快,銀道似的河也走多快。還有月亮,水中的月亮也追著摩托車飛跑。車行帶風,把小文兒的衣服吹得鼓盪起來,她想,這才是我應有的位置啊!這才是真正人間的生活啊!她試著揪住田慶友的衣服,又試著扶住田慶友的背,再試著抱住了田慶友的腰。她兩手碰頭,並扣接起來。把田慶友抱得很緊。
寫到這裡,作者微笑著提請讀者注意。故事的**就這樣到來了。隨著**到來,故事的行進速度也像開足馬力的摩托車一樣明顯加快。
故事一到**,離結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