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有心聽無心
元介小孩子沒有定力,剛才不小心說錯話就始終惴惴,覷著元亓的臉色又覷著周敞的臉色,一頓飯沒吃幾口就吃不下去,一心想要離開。
周敞出於禮貌也得挽留:「才吃幾口,天色尚早,一會兒還有甜品,你姐姐特地請了個專門做甜品的廚子,手藝是真好。」
元介不知是不是與風鑠處得久了,感染了少年老成的一面:「不敢耽擱太晚,明日還要進宮伴讀。」
「晚了怕什麼,就直接宿在這裡,和你姐姐做個伴兒。」周敞盡量熱情,「還怕明早沒人送你入宮嗎?要是起不來,乾脆不去,還能明目張胆逃課一天,豈不是好,哈哈……」
元亓仰頭干下一杯酒,就斜了周敞一眼。
「啊,不,你不能逃課,」周敞立刻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嘻嘻一笑,「小孩子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元介不敢跟著笑,想問「天天向上」是什麼更是不敢,委屈巴巴:「早課在卯時初刻,睡晚起晚,明兒早只怕來不及,我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元亓今晚格外喜歡新來的酒,自斟自飲連喝了幾杯,才緩了態度又和顏悅色起來:「王爺都這麼說了,何況今日還特地做了你愛吃的甜點,一會兒吃完了再送你回去,再給姨娘也帶回去一些,耽誤不了的。」
「這……」元介也就拒絕不了,「好……」
「就是嘛,繼續吃、繼續喝……」周敞自覺已經儘力調整氣氛。
元亓也陪著談笑風生,時不時還與周敞推杯換盞。
周敞發現,在大臨,但凡被稱為好酒的,實際就都如前世的酒精飲料一般,好喝又不上頭。
今日宴席上的三種酒亦是如此,加了冰以後,喝起來就與飲料無異。
經過此前多番「洗禮」,她現在再沒什麼酒精過敏,更沒有什麼酒量不濟的擔憂
漸漸氣氛輕鬆了許多。
元亓又將三種酒混合在一起,給周敞倒了一杯:「王爺再嘗嘗這樣的喝法,這種方法在丹陸已經風行了多年,這些酒都是水果釀造,清甜不膩,混合在一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周敞已經喝出甜頭,來者不拒,今晚的三種果酒喝起來都像是果汁,她本來愛甜惡酸,喝著十分受用。
元亓也自斟了滿滿一杯,又是一口乾了下去。
「唉,你給我留點兒,別自己都喝了。」周敞喝著喝著就覺出不對勁兒。
以往晚膳元亓都是不喝酒的,今晚不但主動,還實在喝了不少。
元亓雙頰微紅,如桃花映雪:「王爺不必擔心,這酒有得是,要多少有多少,今日中秋,就該把酒對月,否則豈不辜負人生幾何。」
「你怕是醉了,可要去內室休息?」周敞就要奪元亓手中酒杯。
元介則站起身來:「是啊,姐姐若是醉了,就進去休息,我也該告辭了。」
「我沒醉……」元亓倒也不像是醉得厲害,一把將元介拉了坐下,扭頭往外問,「甜品好了嗎?好了就拿上來。」
「是……」外面綠萍和綠菊一同答應。
不大一會兒功夫,甜品端了上來。
周敞本以為其中會有月餅,結果六樣之中沒有一樣是她見過的,都是新奇樣式:「你不會又換了廚子吧?」
激動的眼淚都要從嘴角流出來。。
「沒有,今兒是中秋月圓之夜嘛,聽說王爺不愛月餅,便讓廚子做了些新花樣。」元亓說著將一盅甜湯推到周敞面前,「酒釀丸子,也是用新來的果酒做的,你嘗嘗。」
奕王和周敞都不愛月餅,最可能的原因是王媽媽的月餅做得的確不好吃,但對元亓帶來的廚子做的東西,就一點抵抗力也沒有。
這個時候沒必要解釋,吃就完了。
元亓又將兩樣推到元介面前:「這兩樣估計你會愛吃,都是特地讓廚子多加了蜜露的。剩下還多做了些蜜餞果仁的甜餅,一會兒你走的時候,給姨娘帶回去。」
「是,謝謝姐姐。」元介終於眉開眼笑,囫圇吞棗起來。
元亓分配完畢,面前還剩三樣卻似乎毫無胃口,又端起酒杯,自斟自飲起來。
周敞嘗著酒釀丸子清甜可口,一抬頭卻見元亓還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你少喝些,要不一會兒醉了,可沒辦法賞月。」
「這酒輕易不會喝醉。」元亓一笑毫不在乎,又許是覺著身上熱,順手將外衫脫掉。
「夜晚風涼,你別著了涼才好。」此時正廳兩側窗子都是四敞大開,周敞趕緊提醒,「剛才不是說前段時間身體剛好。」
元介也跟著擔心:「是啊,姐,殿下說得對,聽說近來傷風的人多了,翰林院的陳老就得了傷風,因為年老體虛,還很嚴重吶。文哥哥也病了,已經幾天沒來翰林院……」
「文哥哥」三個字一出,周敞和元亓同時一滯。
空氣中的香甜酒氣都跟著凝固。
十二皇子風鑠讀書的地方就在翰林院下設的講學堂,而文傾言自從中了狀元之後,也順理成章進了翰林院。
元介身為皇子侍讀,本又與文傾言有舊,他口中的「文哥哥」必定是文傾言了。
周敞不禁瞧元亓一眼。
元介則意識到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人,一下子閉了嘴。
元亓餘光瞥見周敞探尋的目光,反而一笑,問元介:「你是說你文哥哥病了?也是傷風嗎?」
先前提到文傾言,元亓的態度都很反常。
周敞這會兒沒瞧出異樣,也就放心,起身順手將元亓剛剛脫下的外衫又給她披回去。
元介眼神飄忽,也想像姐姐一樣不在乎地笑,卻做了個呲牙咧嘴:「應該也是傷寒一類的,我也是無意中聽到的,具體不、不知道。」
元亓倒是一如平常:「既然你知道,沒有去看望他嗎?從前你不是也跟他很好,還跟他學過一段時間的詩文嘛,說起來,他也算得上你半個老師了。」
「啊……,是……」元介不知道怎麼回答,拿眼睛偷瞄周敞。
周敞了知小孩子的心思,心中好笑,但她本就不在意:「你們是在說那位文狀元病了嗎?他一個人在錦都,估計也無人照顧,若是擔心,不如一同去探病。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