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生命的追問 第五輯(21)
在此之前,我給弗卡茨先生和夫人寫信說,我已在國內獲得了哲學碩士學位,可是我依然常常想念我的卡尼達大學……不朽的人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視2月14日這一天了,人節,這是多麼浪漫而美麗的節日啊。***電視里很多人,特別是年輕人,甚至少男少女都在買禮物,芬芳的玫瑰、香甜的巧克力……有一個人在花店定了一個999朵玫瑰的花束,他很自豪地笑著,我想收到這花的女孩兒也一定會非常高興,她一定認為他就是自己的人。忽然又想起一部糟糕的電視劇,一個男人對來人指著身邊一個妖艷俗氣的女孩兒說,這是我的人!於是我立刻換了一個頻道,並且回憶起那個鏡頭就想讓我的小狗去咬那個男的一口!
從少女時代我就覺得人這個詞很神秘,很美妙,我很想知道我的人是誰,我也想知道什麼才是人?我的人在哪裡?那時的每一天都是朦朧的,充滿了焦灼不安,還有自己內心想象的快樂。很多個夜晚都是捧著一本書,輕輕讀著那些似懂非懂的句子,慢慢閉上眼睛,然後就是奇怪的夢境,有人牽著我的手,他的手很溫暖,我能聞到他的氣息,他的氣息很迷人,我看見他的眼睛,於是就想起暗夜裡的星光。我在那樣的夢裡不願醒來,因為睜開眼睛,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可是我從來也說不清他到底是誰。他也許是普希金的詩里的歐根·奧涅金、屠格涅夫小說里那個傷感的人,也許是列賓油畫里那個憂鬱的人。就這樣很多春天和秋天就在我的生命里遠去了。
我的生活中曾經出現過一些人,我越來越經常地想起他們,童年我在風中奔跑,有一個男孩兒總愛追著我跑,他有一對大大的黑眼睛,他的聲音有點嘶啞。我也會想起我的少女時代,想起那個坐在我的病床邊為我讀書的少年,他好像不敢看我的眼睛,總是低垂著頭和黑黑的睫毛。他的微笑淡淡的,讓人想起樹葉青青的味道。我也懷念青年時代,我有一個好朋友,他喜歡在世界上遊走,他說海迪,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在那裡刻下你的名字。
我想,人就是用愛的光輝照耀你的人。人就是永遠在你心裡的人。真正的人純潔高雅,是超凡脫俗的,只在我們精神之中,他們是不朽的人。我的精神之戀
我相信很多人都曾有過精神之戀,我也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總是超越現實,給人一種幸福感。也許一個人到老都不會忘記自己的精神之戀。比如說瑪格麗特·杜拉斯,她七十多歲的時候寫下了《人》這本書,在書中她回憶十五歲時與一個中國人的戀。在同名電影里「她」又用沙啞的聲音講述著那段往事,那棕黃色調的影片把人們帶回那時她生活的越南,她戴著軟邊帽子,穿一件有點成人樣式的裙子,靠著船欄杆站著。就在那一天她見到了他,然後就愛上了他。後來母親帶她離開越南,乘船回法國,從此他們就分別了,再也沒有見面。我想杜拉斯之所以能寫下這本書,她一定對他保持著精神之戀。儘管他早已死去,可他卻總是活在她心裡,誰也看不見。
每次看杜拉斯的作品,我都會想起一種很久遠很縹緲的味道。童年時有一次,姑姑帶我去參加一個婚禮,姑夫是一艘輪船上的政委,那個婚禮就是在大輪船上舉行的。在路上我問姑姑,人為什麼結婚,姑姑說因為兩個人相愛。我又問什麼是相愛,姑姑說就是一個人總想著另一個人。當姑姑牽著我的手走進輪船燈火輝煌的大廳,我立刻聞到一股從未聞過的味兒,一種陌生的,厚重的,有點像香煙的味兒。姑姑告訴我那是咖啡的味兒。在我的印象里,父母說只有外國人才喝咖啡,原來結婚也喝咖啡啊!婚禮很熱鬧,很多人聚在一起,他們唱歌,他們跳舞。姑姑說那些人都是我們的同志和戰友。於是我就盼著自己結婚時也這樣——喝咖啡,來很多同志和戰友。當然我那時不知道我會和誰結婚,畢竟我才是個穿花裙子的小姑娘。
後來,我知道一個人總是想著另一個人就是愛。我十幾歲的那個時代,知道的愛內容大都來自小說和電影,而那個時代的小說和電影,無論是中國的還是外國的都比較純粹,愛的描寫幾乎沒有什麼露骨的細節。愛彷彿是一個舞台,拉開了大幕,還有一層紗幕遮擋著,裡面的一切似隱似現,又朦朦朧朧。那個時代的人們好像不談論愛,在家裡更是這樣,比如我的母親,她從不在我面前說和愛有關的事。一個人應該是高雅的,尤其是一個女性。這是母親在我少女時代對我說過的話。我因此想高雅就是不說愛之類的事。可我還是和我的朋友悄悄談論過愛的問題,也彼此問過將來希望找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七嘴八舌,激動又興奮,最後我們都說——將來要找一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