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五十九(2)
喬伊回到宿舍把東西收拾好,就去車庫開車,這時候她才現車庫換了一把新鎖,劉獵已經不準備把車給她了,喬伊內心的火氣頓時躥了上來,難道自己幾年的付出連一輛車子都不值嗎?喬伊拿出手機給劉獵打電話,劉獵卻關機了。喬伊不停地打,她想一定要等到他開機的時候,對劉獵這個人,喬伊是清楚的,什麼事都必須當面說清楚,過了時間就不認帳是他特別的本性。可是喬伊怎麼也打不通,劉獵這次是死心塌地把手機關了,也許她就是為了躲避喬伊才關手機的。
喬伊只好打車去了車站,還好,最後一班車她趕上了。當喬伊在深夜裡摸進自己的家時,將熟睡的母親嚇了一跳。
你怎麼深更半夜回來了?母親坐了起來,審視著喬伊。在母親看來,女兒事先連個信兒也沒有,而且深更半夜回家,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喬伊微笑著,盡量把自己內心的不快掩飾起來,她打開提包,一件一件往外拿東西,這幾年喬伊積了很多東西,這回一下子拿回來,多少遮掩了喬伊在外邊的蒼涼。
母親看著那豐盛的東西說:看樣子我女兒在城裡是賺到錢了,這下可在村子里打腰了,帶回來多少錢,媽也想蓋一幢小樓呢。
喬伊又打開了另一個提包,從裡邊拿出一捆捆紮好的鈔票,一共是十捆,一捆一萬。
母親欣喜地將錢摟在懷裡說:這下好了,咱家也能蓋新房了。又說:這是多少?
喬伊說:十萬吧。說完這話,喬伊就去找水喝,她太渴了,好像已經有一天的時間沒喝水了。她邊喝水邊看著母親,母親仍摟著那十捆鈔票,在母親看來,這十捆鈔票太重要了,她甚至比自己的女兒重要。
母親想了想說:十萬蓋樓不夠,只能蓋三間平房,前幾年還行,這兩年東西都貴了,見風漲價,一天一個價錢。
喬伊說:那就蓋平房吧。
母親說:對門是樓房,咱家如果蓋了平房,人家一輩子都會壓了咱家的運氣。
那就等幾年再蓋樓房,等我把錢賺足。
母親看著那一堆錢說:這兩年你都在城裡做什麼?是洗頭房小姐,還是陪人唱歌的小姐?
喬伊很煩感母親問這話,便低下頭說:這兩個職業我都沒幹過。
那你幹什麼?母親越好奇了,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職業使女兒擁有這麼多的錢。
喬伊感覺自己這幾年的辛苦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她也不想跟母親說,母親能理解她嗎?母親對她的興趣遠不如對錢的興趣,好像母親生下她就是為了讓她掙錢蓋房子一樣。於是喬伊不耐煩地說:我累了,先睡吧,反正這回要呆幾天呢,有話慢慢說吧。
母親打量了喬伊一會兒,忍不住又說: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你跟男人睡過了。
喬伊一驚,怔怔地望著母親。她怎麼也想不到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感到母親很陌生,好像不是她的親娘,而是一個監視囂。
母親說:你也別這麼看我,你的腰板已經粗壯起來了,跟男人睡過的女人就不是姑娘了,腰再也不可能像水一樣柔細了。
喬伊的臉不由紅了起來。
母親又說:如果他不想娶你,你可別讓他白睡,如今的男人都壞透了,女人要比他們壞才行呢。你讓他白睡了,哪個男人還會娶你。男人都想玩大姑娘,可他們娶老婆的時候又都想娶未開苞的處女。
喬伊的眼睛濕潤了,她感到有淚水在眼睛里奔涌,她很怕它流下來,便咬住牙往回咽。
母親還是感應到了,母親說:離家在外,一個女孩子不容易呀,你要是在外邊受了委屈,就哭出來吧,跟母親不哭跟誰哭呀?
喬伊的眼淚立刻如奔騰的河水放縱地奔流出來,嘀嘀嗒嗒落在枕頭上。
母親伸出手摸著她的臉,母親的手心滾燙,喬伊想起小的時候自己的身體經常享受母親的撫摸,可這樣的撫摸如今竟變得陌生起來了。
母親說:你的眼淚好熱呀,真的好熱呀!
喬伊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最初是深沉的,如隱隱的簫聲在深夜裡幽怨地低鳴,後來就漸漸明朗起來,像遠方的雷聲在雲層里翻滾。
母親也哭了,邊哭邊說:女人都巴望自己榮華富貴,真的榮華富貴了,女人又感覺這榮華富貴來得太不易了,那是用自己身上的血汗跟男人換的。
喬伊的哭聲更響了。
母親忍住哭說:如果你在城裡累了,就別去了。十萬塊錢,蓋三間平房也夠了,咱不跟人家比了,媽如果拿你跟別人家賭氣,媽就成了吸血鬼了。
喬伊始終不說話,她想讓肚子里的淚水一下子都流完,流乾淨。
半個月後,喬伊又回到了霧城。她給霧城的媒體製造了一次新聞,一個打工妹自殺未遂的新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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