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番外之追妻

96番外之追妻

堂堂一國副相、未來正相的阮大少爺,本以為和自己期盼已久的小姑娘熱烈的擁抱之後,會是執手互訴衷腸,抑或是纏綿交織,奈何吾家姑娘已經長成的羅慕玉眼睛尖,一眯眼兒,便瞧見他脖子的划痕。

小姑娘眉頭微皺,蔥白的小手指拂過那道觸目驚心的痕迹,抬頭便問:「這是什麼?」

「這……」

饒是平時能言善辯,舌燦生花的阮大少,碰見未婚妻的質問,也啞得說不出話來。

騙她?

那絕對不大現實,羅慕玉冰雪聰明,沒準兒之後便去向人打聽,戳破了謊言,他沒準會更慘。

說真實情況?

阮輕楚長眉抖了兩抖,望著羅慕玉白凈而又認真的小臉,頭次感覺到她比自刎還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

「玉妹妹,你聽我說。」阮輕楚笑得和朵喇叭花似的,忙過來攬她的手,想要尋個機會結束這個惱人的話題。

「為何不說話?」羅慕玉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目光炯炯地看向他,見阮輕楚愕然的神色,心中便確定了幾分,心中的火蹭蹭蹭便冒上來,驚道,「你心虛?」

「我……」阮輕楚心中焦急如焚,微張著嘴唇,尷尬在原地,不知該如何解釋。

羅慕玉退了兩步,顫著右手指向他,眼眶中潤色的珍珠打著轉兒,聲音中帶著哭腔,道:「你,你、你當真自刎過……」

阮輕楚皺著眉頭,闔上雙目,終是一嘆:「……是。」

「你!你!」羅慕玉怒到極限,又從怒轉心痛,只感覺心臟被捅出無數洞來,恨不得那自刎的是她自己。

阮輕楚手忙腳亂,若是知道她會氣成這樣,寧願被射成篩子也不敢自刎,慌忙地撲了上來,手忙腳亂地抱住她,一邊解釋道:「我當初被羯人圍攻,自然不願意死在羯人手裡,便有這荒唐的想法,後來,被他們一箭射中了手中的劍……」

羯人們不僅救下他,還喊他「二王子殿下」,差點沒讓心心念念要以身殉國的阮輕楚崩潰。

當然,最後他的確沒死成,沒人敢處決喬裝打扮在大齊皇宮當姦細的「二王子」。

後來,就連阮輕楚都在疑惑,他和二王子到底長得有多相似,竟連羯人都分辨不出。

羅慕玉一手便將他推開,哭得肝腸寸斷,叫道:「你怎可如此!性命乃是大事,你為何不珍惜?你怎可不珍惜!」

羅家人的基因非常優秀,羅慕英和男子差不多高,羅慕玉如今也身量頎長,腦袋和他眉毛齊平,加之常年練武的緣故,她現在隨手一推,便將阮輕楚推得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倒至雪堆里,粘了滿身的碎雪。

「你,我恨你啊!我恨死你了!」

羅慕玉大吼了一句,痛苦地捂著臉,頭也不回地翻身上馬跑掉了,留下阮輕楚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坐在冰涼涼的雪裡頭,冷得可勁兒的哆嗦。

阮輕楚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沫子,感覺自己又悲慘又好笑,心中後悔得要命,他怎麼就做下此等糊塗事兒呢?

這下全部完蛋,只怕玉妹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望著滿天熒光的星空,阮輕楚覺得自己,快要凍死、傷心死在這該死的雪地里了。

自那依坎從皇城撤出之後,樞密院便收到羅大將軍自西北回歸的消息,眾人心中感慨,那依坎當真油滑,居然搶了東西便跑,若是再停留一段時間,指不定羅大將軍將他滅個徹底呢。

當然,他們倒不知那依坎撤軍的真正原因,以為他又想要使詐誆人。

那依坎十分委屈,天可憐見,風水輪流轉,這次他真是被別人擺了一道!

那依坎在心中將二王子罵得個徹底,若不是這個王八犢子從后捅一刀,斷了他羯國生力軍後備,只要再給他些時間,待得他坐穩皇城,羅大將軍便不敢隨意進攻傷害百姓,再搞定各地廂軍,那只是時間問題。

主要問題,乃是羯人人數不足,羅大將軍三十萬人,他手頭僅二十萬,守城定是毫無問題,但拼消耗,定比不贏大齊全國百姓。他又沒法將俘虜變成戰士,為今之計,只好搶了財物溜走,順手和景仁帝簽訂條約,也算不虛此行。

綜上所述,他的失敗,全怪二王子,弄得他如此被動!

羯國在多年前便將儲位定於那依坎,羯王和王后看重大兒子,二王子心有不服,平日便嫉恨上了,二王子要登上羯王王位,先殺的便是羯王和王后,再解決那依坎。

不過,若是那依坎看過原書便知道,書中的二王子沒敢叛變,只是暗暗破壞了幾次戰役,后被那依坎給砍了。此次鬧大,權歸功於四公主一婦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勾得他心中野心暴漲,方才幹下此等忘恩負義之事。

若要在往前追溯,四公主原本未嫁給那依坎,而是愛上鳳昭,被楊雨柔斗死,誰知歷史的車輪被打亂,劇情君早已面目全非,究其根本原因,還在羅慕玉身上。

與此同時,羅慕玉做了一件好事,「送」齊舒雲和親與四公主爭寵,否則,那依坎不知父母死於二王子之手,斷不會如此決絕,說不準還會心軟一番,令小人得了勢。

而在此時,扇動整本書翅膀的羅慕玉,一大清早便被氣得火冒三丈,一個人站在城牆上,手握秋水劍,死命捅向稻草人,片刻過後,只見那草人禿了頭又斷了胳膊,七零八落的模樣,看起來可憐得緊。

副將猶猶豫豫上前來報:「玉將軍,玉雪峰上投下不少糧草,明兒是否分發些給全城百姓?!」

「這還用我交待?」羅慕玉背著身子,手上緊緊握著秋水劍,那波光粼粼的劍面,在清冷的早晨顯得格外寒冷,羅慕玉黑著臉,命令道,「全部分給百姓!我們不要他的糧草!」

副將不可置信地瞪著雙眼,驚訝地問道:「玉、玉將軍,您當真?」

如今,羅慕英率各地廂軍往北追擊,阮輕楚跟隨著北軍而上,率先將糧草以「空投」的方式運進安遠城,羅慕英等人隨後而到,待得城外的羯人被清剿完畢,姑且還要些時日。

而羅慕玉居然不要我方送來的糧草,這是個……什麼情況?!

羅慕玉眼眶通紅,胸口一起一伏,回劍轉身,怒氣勃勃地大喊道:「我說了,不要便是不要!」

活像個感情不順,被夫君拋棄的小模樣。

「好,好,末將下去辦了。」

副將哪裡還不懂,朝身邊的幾位隨侍一努嘴兒,乖覺地退了下去。

他是個機靈人兒,從城牆下來后,便徑直去了城主府,如今,羅慕遙已經痊癒,只是得靜卧休養,免得傷口裂開。

副將一進門,便見羅慕玉的未婚夫也在,他沒避嫌,直接將羅慕玉的命令告訴了羅慕遙。

羅慕遙聽罷,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意,朝著阮輕楚道:「妹夫,妹妹這是惱了你呢。」

他心中頗有些同情,覺得阮輕楚不易,跟著北軍一路來安遠城,辛苦操勞不必說,還得成天提心弔膽。

如今國事不穩,阮輕楚身為副相,居然將爛攤子全部扔給表弟九皇子,這份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洒脫的氣性,非大奸之人做不出來。

阮輕楚捂著額頭,苦笑道:「的確是我之錯,只希望玉妹妹莫要氣壞了身子。」

方才他該表現得再混蛋一點,讓羅慕玉打一頓消氣,說不準會好上許多。

萬一,萬一她來一個冷戰……阮輕楚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還真猜准了羅慕玉的心思。

羅慕遙看著一臉悶笑的副將,擺了擺手,正了神色道:「你還不下去,用得著我交待?一半留下,另一半發給城內百姓。」

等到副將下去之後,羅慕遙彎著眼睛,十分同情地看著阮輕楚,笑道:「妹妹這幾年來,越發地固執,你若要令她回心轉意,可得費些功夫了。」

「哎,待得安遠城危機解除,我便要回去主持朝政,希望玉妹妹莫要太狠心,能早些原諒我。」阮輕楚哭喪著臉,想哭都沒法哭,他好不容易趁機溜至北疆,這下倒好,直接被未婚妻被扔在雪地里,人生真是……孤獨寂寞冷啊。

其實,他還得感謝羅慕玉善良,未曾一氣之下將他給扔出城喂狼,按照羅慕玉如今的心性,逐他出城,那還真是極有可能之事。

和大舅子交談完心得,阮輕楚便去羅慕玉城牆上的敵樓拜訪,誰知還未進門,翡藍便站門口道:「姑爺,姑娘今兒睡得早,已經歇了。」

阮輕楚神情一蔫,向翡藍道了謝,懨懨離去。

次日清晨,他又早早地前來堵門,翡藍拿了一盆子水出來,見著來人,驚訝道:「姑爺,您來晚了,姑娘已經去巡視了。」

阮輕楚抬起頭,看了一眼尚且未亮的天色,疑惑道:「她起得竟如此早,莫不是為了躲我罷?」

翡藍將銅盆的水潑了一地,轉過頭來,忍笑提醒道:「姑娘的確比從前早起了三刻。」

阮輕楚哪裡還不明白,只好令隨從牽了馬,命人前去大街小巷打聽羅慕玉今日的行蹤。

羅慕玉今兒不知怎麼的,特地改變路線無數次,將防敵追蹤技術運用到極致,阮輕楚在後面溜了一天,硬是沒抓住她一片衣角。

為了軍民同心,羅慕玉的晚飯都是在百姓家吃的,不需要打招呼,直接進門便有百姓熱烈歡迎,等阮輕楚餓著肚子追到一個小院子門外,人家已經開始洗碗收拾場地。

阮輕楚一臉無奈,望天感慨道:「邑有賢宰,里無悍婦*,我阮輕楚身居副相,怕是無法盡此之責。」

然後,他又悶嗓子笑了起來,活像個晚期受虐狂病期患者:「若是為悍婦所制,阮某也甘願。」

身邊的小廝聽了,在心中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自從大少爺被大少奶奶甩了,性子便越發古怪了……

因阮輕楚一念之差,此話流傳千古之久,為後世詬病不已。都道是「不過國家有好個宰相,家裡少了個潑婦」,堂堂大齊阮相開闢怕妻宰相先河,令後世「悍婦」遍地,女人地位拔高不止一點半點。在後世女性地位最高的大越朝*,女皇子女皇臨朝層出不窮,此等社會風氣,全拜阮相妻奴屬性所賜,世間男人皆感慨:悍婦之風始於阮相。

不過在此時,阮輕楚卻渾然不覺,一心一意奔赴在追妻路的前線中。

又過了一日,誰知羅慕玉開始和他打起了游擊戰,將兵法活學活用,狡兔三窟,阮輕楚在後追得頭暈腦脹,最後倒將這安遠城的街道地圖給背了下來。

若是簡單認輸,那便不是阮輕楚了。在追妻這一路上,他不僅僅是單一地趕路,還刻意埋下不少探子,例如……收買安遠城內的善良百姓。

碰上老奶奶過馬路,他便要上前扶上一把,亦或是和孩童玩鬧片刻,賞些糖給他們嘗鮮,無聊沒話說,便尋沿路邊的大嬸大媽坦誠自己的錯誤和追妻的決心,最後,竟連大媽們都被感動得淚流滿面,對他表示大大的同情,拍胸脯應承道:「阮公子莫要灰心,若是有玉將軍的蹤跡,我頭個告訴你!」

「是啊,阮公子如此情深,和咱們玉將軍郎才女貌。玉將軍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好生和阮公子回京成親才是。」某大嬸子抹了把眼淚水附和道。

待羅慕玉聽見阮輕楚在門外的消息之時,一度以為自己身邊的人被他收買了。

羅慕玉鐵青著臉,細細地盤問下屬,身邊的八名親兵就差沒指天發毒誓,保證自己曾守口如瓶,絕對未做下通風報信等不忠不義之事。

「好罷,替我收拾衣裳,我出去見他。」羅慕玉沒辦法之下,只好慢吞吞出了屋子。

她尚且不知曉,即便她擅長打游擊戰,卻也敵不過人民群眾的力量。

阮輕楚比來到安遠城那幾日更加消瘦不少,不過,他整個人還是收拾得清凈白亮,京城四少的俊朗形象未墮下半分。

見羅慕玉慢慢悠悠出來,阮輕楚完全忽略她不情願的神色,立即眉開眼笑,和安遠城內的迎春花差不離多少。

他響亮地一合摺扇,側過頭來,鳳眸微眯,道:「玉妹妹,你終是肯見我了。」

*出自《聊齋志異•邵臨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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