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蘇醒
梅霖凝起最後的靈息,想顯出畫面卻是閃了兩閃也沒有成功,用這種「世相幻鏡法」查看事情的原委太過耗費靈息了。
可是,如果不查出月姐姐受傷的原因,如何能針對病情對月姐姐施以救治?
想到月姐姐還在那裡靜靜的躺著,生死不知,梅霖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量,雙手用力一劃,終於空間一陣波動,一個巨大的畫面重新顯現了出來。
畫面上金光閃耀,這是梅霖最為喜歡的顏色,那黃燦燦的金光讓人好象是看到了一座金山。
那是一條長長的能飛的金龍,金光閃閃的是他那密密的鱗片,一對金光閃閃的似鹿角樣的龍角極為威武,奇特是在那一對威武的龍角的中間還有一隻閃著金光的圓錐形的奇特的金角。
那座黃金堆成的金龍在空中悠雅的飛了一個圓圈,其間八仙此起彼落,張果老白色的小光球、曹國舅變大如鍘的玉板、藍采和黃色的竹板、韓湘子長笛中發出的各式銀鏢、荷仙姑晶瑩勝雪的長劍,月華淡紅色的花魂,各式的法寶皆重重的擊在他的身上,他卻只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輕輕抖動了一下身子,便毫不在意的繼續遊玩飛舞。
只輕輕的一擺長尾,八仙就如被掃落的泥丸一般紛紛從其身上掉落。那金龍優雅的姿態,就如一位年老的長者正在陪著一幫玩皮的小朋友玩耍嬉鬧。
漢鍾離舉起變大了的玲瓏寶扇奮力的向著金龍扇去,那金龍卻只是擺了擺龍頭,身子在空中一退即進,蜿蜒盤旋,竟似絲毫不受影響。
荷仙姑突然騰身而起,朱綾一抖迎風而長,猛的纏在了金龍的身上,接著用力向著自己身前一拉,卻是沒有拉動,反而被那金龍拉著向那邊衝去。
一個人影突然撲至,抓在了朱綾之上,大喝一聲,扭轉向身子,以倒拉九牛之式來拉這頭金龍,卻依然在慢慢向後退去。
曹國舅、韓湘子、張果老、藍采和一見情景不妙,立即一撲而上,合六仙之力與那金龍相抗衡。
那金龍前爪一擺,搭在了朱綾之上,於是一場拉力賽在空中展開。
朱綾一會兒一寸寸的向六仙這邊移動,一會兒又向金龍那邊移動,八仙各各臉上皆一片青紫,漸漸的冒出了汗珠,而那金龍依然若無其事的好象在嚼著什麼,臉上一片和藹,不急不躁,仿若未盡全力。
一道紅光一閃,直向著金龍那對凸出的圓圓的巨大的龍睛刺去,那金龍好象略有惱怒,突然間猛的一仰頭,一聲無聲的長嘯,「砰」的一聲,那朱綾猛在從中間斷為兩截,六仙皆被震的倒飛了出去,那金龍突然間蜿蜒上前,在六仙叢中轉了一圈,六仙紛紛被擊的四散亂飛,盡皆受傷。
金龍倒轉龍頭,長長的龍體纏成一圓圈,把那剛剛顯出形狀的月華困在了中央,無論月華從哪邊逃走,皆被一段龍身截回。
月華運足內力,花魂猛刺狠砍,皆是如中鋼鐵,絲毫不傷,月華連換一十三種武當手法,以柔克剛,卻是連一片龍鱗都沒有削下來。
一截截的龍體在眼前晃過,宛如是一面流動的黃金巨牆,無窮無盡,上下左右前後皆在其圍繞之中,欲出無門,欲退無路,四周的空間在漸漸的縮小,巨大的壓迫撲面而來。
此時,梅霖從外面看去,只看到那金龍在上下翻騰飛滾,月華的身影早已淹沒在了那一團金光之中。
「月姐姐?」雖然梅霖清楚的知道月姐姐絕不會就這樣消失於巨龍的口中,看到這樣的景像卻仍然心如刀絞,淚眼朦朧。
在淚眼朦朧中,突然看到淡綠色的光芒一閃,一個小小的身影自翻騰的金光之中蜿蜒潛游而出,梅霖心裡驀的一聲歡呼。
雖然那微小的身影只是一閃,又隨著翻騰的巨龍隱入了金光之中,但梅霖已經清楚的看出了那是月姐姐,月姐姐不知採用了什麼辦法,好象是附在了龍身上一樣,隨著那截龍體鑽入鑽出。
終於,那金龍不耐煩了,一抖身子,又變成了長長的一條巨龍,巨龍的頭頂上卻騎著一個小小的淡綠色的身影。
梅霖能夠清楚的看到,原來是月姐姐用兩隻手抓住了那兩隻威武的金角,騎在了金龍的頭上,頭上的長發被風吹起,直直的向後飛舞,就像是一面黑色的旗幟。
一瞬間,梅霖不由的熱淚盈眶,喃喃的叫道:「月姐姐?」
那金龍顯然不願受制於人,上竄下跳,同時巨大的腦袋也是左右搖晃,想把月華甩下去,月華卻像是沾在他身上的一貼膏藥,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
月華左手緊緊的抓住龍角,右手反手從背上撥出了花魂,高高的舉起,顯是要向那龍頭上插去。
突然間,那金龍高高的仰起了頭,變的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兩隻威武龍角中間那隻圓錐形的金角頂端突然間發出了一點耀眼的金光,梅霖能夠感覺到一圈金光的猶如水波樣的靈息以那金光為中心向外「呼的」擴散開來。
梅霖暗叫一聲:「不好!」
月華的手卻突然鬆了開來,身子被那巨大的龍頭遠遠的甩了出去,就如一隻水中的麻袋一樣緩緩的向下沉去。
而此時的六仙,皆變的東倒西歪,在空中不停的打滾翻騰,竟然連站立也力有不能,只有漢鍾離用變大了的寶扇,拼力支持著身子,猶如站在驚濤駭浪之中,身子搖搖晃晃左右搖擺不定。
「唉,」一聲嘆息突然出現在半空,一隻赤膊挽住了下落的月華。
「亢金龍,沒想到連你也來了,」不知為什麼,這句話能直接在梅霖的腦中響起。
「鐵拐李,你們的八仙多次打傷我的兄弟,我不願意動手,只是來討個說法,是你們八仙先動手的,」那亢金龍的話也是直接響在梅霖的腦海之中。
「唉,不論誰先動手,你總是把他們都打傷了,」鐵拐李看了一眼,個個皆極為狼狽的六仙,有些心痛的說道。
「鐵拐李,你不要護短,我已經手下留情了,我要回去了,」說完,那亢金龍轉身欲走,卻聽身後響起一聲嘆息,「唉,你就這樣走了嗎?天意啊,天意,看來你我必然會有此一戰!」——
話音未落,鐵拐李突然把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頓,一圈波紋以拐杖為中心擴散出去,擊襲向那金龍。
那金龍緩緩的回過頭來,看了面色鐵青的鐵拐李一眼:「也好,就讓我來領教領教久聞盛名的離魂術!」
說完,身子仰然立起,金角頂上金光大放,一圈接一圈的靈息的波紋猶如波浪一樣向著鐵拐李狂涌而至。
鐵拐李身子一顫,臉色更加鐵青,左手法訣立在胸前,口中微微念動咒語,立時拐杖上的波紋擴大了數倍。
那金龍嘴唇也是微動,身子仰的更高,整個金角自上至下全部亮了起了,一個個的濤天巨浪一圈一圈的直向著鐵拐李壓來,就連此時觀看的梅霖,也感到了那股靈息不可抵擋之勢。
果然,鐵拐李的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猶如風中的樹葉,大有隨時墜落之勢,而此時的其餘六仙皆被那一圈圈擴散而至的靈息波及,又開起東倒西歪起來,個個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突然間,鐵拐李發出幾個短短的音節,法訣向前一指,背上那個巨大的葫蘆猛的飛了出去,一股巨大的烈焰自葫蘆中噴出,直向著那金龍射去。
那烈焰極為厲害,沾在龍鱗之上便無法擺脫,一點一點的向里侵蝕,表面上只看到微微的一點黃焰,那是仙界的三昧真火。
金龍的身子也是疼的顫抖了一下,自覺身上的龍鱗竟然在一點一點的軟化,那葫蘆仍在不斷的噴出烈焰。
但那金龍卻並沒有閃避,而是把頭一低,金角對準了鐵拐李,那一圈圈的波浪更加的猛烈,便如在空中捲起了一陣陣巨大的風暴,巨大的風暴攜著無數的水浪直接的砸在鐵拐李頭上。
鐵拐李的靈息攻擊本就不敵,此時分出一部分靈息用來催動三昧真火,更加無法抵抗,變粗變大的拐杖突然間「咔嚓」一聲,從中斷為兩截,鐵拐李的身子也隨之向後倒去,只有那巨大的葫蘆依然在噴射著巨大的焰柱。
鐵拐李的右臂無力的垂落下去,一直昏迷不醒的月華便自他的手中緩緩的滑落,面向下再次猶如在水中一樣緩緩的落下。
「月姐姐?」梅霖只感到月姐姐是那樣的凄涼,那樣的無助,恨不得立時過去把她抱起。
突然,一直不動的月華猛的轉過身來,面向上,兩隻清秀的大眼睛猛的睜了開來,接著瓊足輕輕一點,身子猛的立了起來,臉上流露出一種毅然的神態,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反手從背上撥出了刺魂。
刺魂在空中一劃,一個巨大的身影在空中慢慢展開,那是一個巨大的四面夜叉,四張臉,八條手臂,四種兵器,呼嘯一聲向著那金龍衝去。
那金龍頭一低,金角之上發出了一圈靈息的波浪,那四種兵器突然舉在半空皆停頓了,再一圈波浪襲來,那夜叉身子晃了數晃,掙扎著發出一聲不甘的吶喊,消失了。
「哈哈哈哈,這麼弱小的靈魂也與我斗?」那金龍仰天長笑,極度囂張。
月華的眼裡射出冰寒刺骨的光芒,突然間身子略向後弓,這時乘著那金龍大意,得以穩住身形的漢鍾離彷彿看出了月華的意圖,一下子來到了月華的身側,舉起巨大的寶扇,喝聲:「我來幫你!」
掄起巨大的寶扇向著月華重重的拍起,寶扇帶起一股巨風,月華如炮彈一樣被拍擊出去,直直的向著那金龍激射而去。
那金龍大驚,還沒來的及弄清月華的意圖,月華已到近前,百忙之中,那金龍把頭一扭,金角之上發出一道金黃的光柱穿過了月華的身體。
驀的他覺的頸下一痛,低頭一看,一柄黑乎乎的似劍似棍的東西竟然湧入了自己頸下約有半尺。
「啊,」那金龍突然覺的靈魂巨震,一個巨大的黃金色的龍體劃出一道金線升了上去,空中的金龍消失了。
月華則如溺水而亡的人一樣,俯著身子向下沉去,沉去……
「月姐姐?」梅霖發出一聲大叫,畫面一晃也消失了,梅霖已經耗盡了自己的靈息,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倒了下去。
「乞丐哥哥,」香姑猛的清醒過來,上來一把扶住了梅霖。
梅霖虛弱的張開了眼睛,看了看香姑,無力的說道:「把我扶進去,我還有事要做!」
說完,梅霖拚命的想掙扎著起來,剛剛抬起的身子又無力的落了回去,香姑一邊用力把他向上托著,一邊溫柔的說道:「乞丐哥哥,你休息一會兒吧,已經很晚了,否則會累壞的!」
「我……我沒事,」梅霖安慰性的笑了一下,卻不知道自己的笑比哭還難看。
「快,快扶我進去,」梅霖聲音小的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
香姑只好答應一聲,奮力用肩頭頂起梅霖,架著梅霖一步一步向屋裡挪去。
就這短短的幾丈路,卻把香姑累出了一身香汗,被風一吹,香氣四溢,香姑自己卻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終於,香姑把梅霖放在了床上,梅霖卻示意香姑把枕頭放在自己後背上,當做靠背使用,讓自己坐了起來,接著梅霖哆哆嗦嗦的從懷裡掏出了那三枚古錢。
香姑卻一把奪了過去,帶著哭腔的說道:「乞丐哥哥,你不要忙了,你休息一下吧!」
梅霖只是酸酸的一笑,無力的伸出手去,略帶哀傷的說道:「把它給我!」
香姑從來沒有看到梅霖臉上那一幅懇求的哀傷的樣子,不禁心一軟,猛的把古錢放到了梅霖的手上,自己則一下子趴在被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梅霖用手輕輕的撫撫她的頭髮,苦笑著說道:「傻丫頭,我又沒死,你哭什麼?」
說完,梅霖把三枚古錢合在兩手之間,仰首向天,默默的禱告著什麼,那神情竟是無比的虔誠。
禱告完了,梅霖把古錢向床上一灑,用落梅笛記了卦形,然後連灑六次,組成了一卦。等梅霖標記完各種符號,低頭一看,不禁暗吸一口冷氣,原來這一卦又是一個「仇神持世」之局。
上一次的「仇神持世」局,梅霖還未解開,這一次又出現了一個,為什麼一占月姐姐的事,就是這樣的一卦呢?難道是上天註定要與自己做對?——
梅霖想不通,不禁猛拍自己的腦袋,香姑卻以為梅霖是在打自己,急忙一把抓住了梅霖的手,哭著道:「乞丐哥哥,你幹什麼呀?你不要打自己了,要打就打我吧!」
梅霖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出來,卻是笑的比哭還難聽:「香……香丫頭,哈哈……哈哈,笑……笑死我了!」
梅霖不再理她,一頭鑽入了這卦像之中,雖然梅霖仍然看不透這一卦的結局,但經過上一次的研究,梅霖已經從中得到了許多深刻的體會,這次看來也不是一無所獲了。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梅霖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式,香姑一直在站著盯著梅霖,終於忍不住了,才找了張凳子坐下,眼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梅霖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香姑突然若有所覺的回過頭去,正看到荷仙姑手裡拿著一枝荷花,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仙姑,你借來玉瓶凈水啦?」香姑激動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迎了上去。
這一聲香姑叫的極為大聲,把八仙皆驚醒了,八仙皆從隔壁圍了過來,只有梅霖卻深深的陷入了卦像之中卻是聽而不聞。
荷仙姑笑吟吟的說道:「幸好不辱使命,先救人要緊!」便舉步向著月華香閨之中走去,八仙皆是修道之人,大多不顧及這些俗禮,有的似藍采和、張果老之流根本不知道這些俗禮,便一窩蜂的跟了進去。
藍采和走過梅霖床邊時,還用手在梅霖頭頂上輕輕彈了一下,笑道:「哎呀,臨時抱佛腳,晚了!」
曹國舅卻好奇的把頭低下看了一眼梅霖正在擺弄的三個古錢,不禁笑道:「你是不是想算算月華姑娘的生死啊?仙姑借來的玉瓶凈水,你的月姐姐想死,可也不成了!還是起來,看看仙姑是如何救你月姐姐的吧!」
說著,曹國舅揪著梅霖的耳朵把梅霖揪了起來,奇怪的是梅霖並沒有大叫大嚷,只是順著曹國舅的手勁慢慢了站了起來,下地,走了過去,眼睛之中仍是一片空洞,頭也無力的低著,順著曹國舅的方向本能的反應,好象是根本不歸大腦指揮。
「哎,借來的玉瓶凈水呢?」漢鍾離用扇子一指荷仙姑,荷仙姑把盛開的荷花捧在手心裡,荷花的一瓣上一滴水珠晶瑩透亮,向著漢鍾離說道:「就在這裡,觀音菩薩不肯多借,只借了一滴,不過有這一滴凈水也夠救月華姑娘的了!」
別人還未說話,藍采和卻搶著說道:「那觀世音也忒過小氣!」
「唉,不能這麼說,凡人能喝到一滴玉瓶凈水那也是莫大的福氣!」鐵拐李回過頭去,目光炯炯的說道。
藍采和聽到師父開口,立即住了嘴,這時荷仙姑已經摘下了一瓣荷花,用那荷花瓣托住了那一滴晶瑩透明的玉瓶凈水,伏下身子,慢慢的向著月華的唇邊送去。
荷花瓣離著月華蒼白的嘴唇不過兩寸,眼看就要被送入月華嘴中,突然一人發出了一聲驚呼:「不要!」
接著,一股巨力突然擊在了荷仙姑的手腕上,那人用的力道好大,幾乎是整個身子撲了上來。荷仙姑猝不及防之下,手腕被震的一抖,整個荷花瓣都被拋了出去。
眼見唯一能救月華性命的凈水被人撞飛出去,屋裡的所有的人皆被震呆了,一時間竟然皆如泥塑石雕一般,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等最先反應過來的荷仙姑惱怒的轉過頭來,卻見到梅霖正一臉憤怒的看向了某處。
荷仙姑詫異的順著梅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片荷仙瓣正慢慢飄舞的落在了地上,突然間「嘿嘿」一聲冷笑,一道水氣自荷花瓣上飛起,直撲向月華的口鼻。
只一瞬間,荷仙姑已經明白了,這水珠並不是什麼玉瓶凈水,而是有人所變,想到這裡,就連一向笑盈盈的荷仙姑也不禁惱怒萬分,手一揮,一朵紅蓮飛出,正擋在月華的口鼻之上。
此時,其餘的六仙也已反應過來,各自清喊一聲,各式各樣的法寶皆向著那水珠招呼過去。
其中尤以鐵拐李的三昧真火最為厲害,那水珠眼見計謀不成,其勢不敵,凄厲的尖笑兩聲,化成一道水汽消失了。
誰都沒有料到大家皆是歡天喜地的來看凈水復活月華,卻沒想到變成了這樣,屋內眾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了荷仙姑身上,有的則集中在了梅霖身上。
荷仙姑感到萬分尷尬,正要道歉,梅霖卻苦笑著說話了:「仙姑姐姐,你是在半路上遇到的觀音菩薩吧?」
荷仙姑轉過頭看向了梅霖,無聲的點了點頭。
突然,藍采和心中靈光一閃,輕輕一笑:「仙姑,你一定是被人騙了,看來這觀音菩薩肯定是那個什麼壁水獝變的!」
「唉,這可怎麼辦呢?」
「你是怎麼看出這凈水是假的來的?」
「這二十八星宿實在是欺人太甚!」……八仙紛紛針對剛才的事情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突然,他們皆被一聲大吼給震的靜了下來:「你們不要吵了,誰想辦法先救救月姐姐?」
八仙楞楞的看著梅霖,好象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個人一樣。
過了許久,荷仙姑才期期的說道:「我再去一趟!」
鐵拐李卻一擺手攔住了:「命中有時皆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凈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那怎麼辦?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小姑娘就這麼死了?」藍采和把手一攤說道。
「我們到外面商量一下,」鐵拐李說完,轉身走出了月華的香閨。
梅霖慢吞吞的跟了出來,冷眼的觀看著八仙中的七仙各提建議吵成一團,卻是不見一絲成效。
如果你這時看到梅霖的目光,就會發現那目光無比的陰寒,無比的空洞,早已深深的穿過了一切,不知落點在何處。
那驚吵聲彷彿變的極淡,極遠,梅霖耳中傳來的卻是墨香亭邊那波浪輕輕湧起的聲音,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是和月姐姐在一起,一個坐一個站,靜靜的聽著那波浪湧起而渡過?
而現在……?——
突然,梅霖覺的自己好想去墨香亭看看那湧起的波浪。於是,不為人注意的推開門,悄悄的走了出去。
此時,正是圓月滿天,清冷的月輝輕輕的照在梅霖的身上,梅霖忽然記起了今天好象是八月十五。
深秋的風充滿了涼意,一如現在梅霖的心情。細細的波浪輕輕湧起,在月光的照耀下,猶如層層的魚鱗,那每一片魚鱗上閃動的光芒都像是月姐姐的眼睛。
身後好似有一陣風吹過,梅霖好象感覺到了什麼,慢慢的轉過身來。
首先,傳入了鼻中的是一陣香氣,獨特的香氣,與香姑身上的香氣有些相似,卻絕不是那種如蘭如梅的香,而是那種……那種香味極為濃烈,有些張揚卻又樸素,對了,還帶點雨後泥土的味道。
當梅霖完全轉過身來時,梅霖終於想起來了,那是桂花的香味。
鼻中聞到的香味不算多令人吃驚,更加令梅霖吃驚的卻是眼睛看到的。
在月光之下,一陣香風過後,赫然立著了一位美女,一身白衣,飄若出塵,高挑的身材,臉如明月,唇似桃紅,瓊鼻俏麗,柳眉如黛,嘴角含著一絲笑意,正輕輕咬著嘴唇,望著梅霖微微的笑著。
不知為何,梅霖總覺的那絲笑意中帶了一絲悲傷。
「她……她……她是來找我的?莫非……深更半夜的……」梅霖心裡莫名的一絲激動,連嘴角都顫抖起來,不禁深深後悔起自己耗盡了靈息來,要不自己早就知道她的來意了。
那美女看到梅霖如傻子一樣,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只管亂看,不禁「撲哧」一笑,兩隻水汪汪的大眼裡滿含的青春彷彿要溢了出來,如銀鈴般的聲音在梅霖耳邊響起:「人家都說你身負艮天訣,能知天下一切事,我看不像啊?看來是那望空大師騙了我們!別發獃了,跟我去救主人吧!」
說著,轉過身去輕移蓮步,慢慢的向著梅霖來路走去,梅霖失魂落魄的不自覺的跟在她的身後,她說的什麼話根本沒有聽到,只看著她那裊裊娜娜的身形發獃。
八仙仍在爭吵不休,看到這樣一位不凡的美女走了進來,不禁皆停了下來,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藍采和一下子看到後面跟著的魂不守舍的梅霖,便一下子攔了上去,小聲的問道:「她是誰啊?」
梅霖這才一楞,反應了過來,急忙堆起笑臉,應付著笑道:「是……是來救月姐姐的!」
「就憑她?」藍采和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
那女子眼睛只在八仙身了轉了圈,一言不發的直接進了月華的香閨,當她的目光觸到月華那蒼白的臉龐時候,身子突然變的僵直,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變的無比的莊重。
「撲通」一聲,那女子突然撲到了月華的身上,跪了下去,兩隻眼睛緊緊盯著月華的臉如欲落下淚來。
這個動作把梅霖嚇了一跳,梅霖沒想到這看起來高不可攀的女孩竟然會給月姐姐下跪。不只是梅霖,擠在門口的八仙,也是彼此望了一眼,皆覺的這女孩必定與月華關係非淺,卻猜不透是什麼關係。
那女子深情的凝望著月華的臉,慢慢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來,輕輕打了開來,立即屋中充滿一股濃郁的桂花香味。
那女子輕輕的念著:「主人,這是你平時最愛喝的九香桂花露。你告訴過我,要我在今天帶給你,我一直沒有忘記。主人,你醒醒,你是不是早已料到了會有今日?」
聽了這句話,門口的八仙眼中皆閃過了一絲愕然,皆在想著這句話的意思,梅霖自然也不例外。
只見月光照在那女子和月華身上,兩人就如完全溶入了月光中一樣,朦朦朧朧,顯的是那樣不真實。梅霖只覺的月姐姐和那女子好象隨時會沿著月光飛去。
梅霖正在苦思,恨只恨自己的靈息已經耗盡,否則哪會有自己不明白的事情?
梅霖胡思亂想間,只聽那女子又繼續說道:「主人,你看我多傻,我光顧了跟你說話,卻忘了辦你交待的事了。主人,兔兒這就喂你喝水。」
那女子小心翼翼的把小瓶送到了月華的唇邊,神情極為莊重,就好象是正在舉行著祭祀的巫師。
嫩蔥似的手指,輕輕分開月華的玉唇,一滴晶瑩剔透的桂花露慢慢的滴入了月華的玉唇里,接著又是一滴。
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月華臉上,所有的人皆屏住了呼吸,屋中靜的聽不到一絲聲音。能聽到彷彿是那桂花露流入月華心裡的聲音。
突然「咕嘟」一聲很大的響聲,傳了眾人耳中。
梅霖突然爆發出一聲歡呼:「月姐姐活了,月姐姐活了!」說完,猛的撲了上去,把眼睛幾乎貼到了月華的粉面之上,眼睛緊緊的看著月華的潔白如玉的頸部,剛才的聲音就是從這裡發出的。
梅霖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了這裡,卻突然聽到了一聲驚呼,那是香姑發出來的。
梅霖抬眼一看,首先看到是一雙睜開了的迷茫的大眼睛,梅霖一時之間,沒有認出這雙眼睛來,因為這裡面少了月華那種特有的深深的憂鬱。
「嗚嗚,」突然一陣類似於號角之聲傳入屋來,那聲音就像是勁風自捲起的樹葉中間吹過一般。
那女子突然站了起來,輕輕的說道:「主人,我要走了,我等著你回家!」
身子轉了過去,眼睛卻始終深情的注視著月華的面龐,須臾也不少離。
終於,她還是奔了出去。
沒有人去注意她,所有人的目光依然在月華身上,看著香姑和梅霖輕輕把她輕輕撫起,看著梅霖激動的大叫:「月姐姐,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你快張開眼睛啊,你快張開眼睛看看我們大家啊!」
只有韓湘子輕輕的轉個身,快步跟著那女子走了出去。
韓湘子追到門外,只見門外一地的月光,正看到一道人形的月光冉冉升起,慢慢的溶進了廣袤的虛空。
那人形的眼睛還在痴痴的向下望著,滿是深情。
韓湘子緩步走回屋中,正看到香姑拿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清水要給月華喝,月華直直的眼睛,盯著那小小的瓷碗看了一會兒,突然把一雙玉手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