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禍不單行
「為什麼?為什麼?」梅霖舉手向天,仰頭一聲長嘯,聲如狼嚎,「是亢金龍,是二十八星宿,你們為什麼要害月姐姐?」
伴隨著梅霖的一聲長嘯,一股無形的巨大的靈息衝過屋頂,直衝向蒼穹。在蒼穹之上,那柱形的靈息漸漸的散開,擴散到極遠的四方。
梅霖的眼前突然間出現了一個圓圓胖胖的巨大的光頭,光頭模模糊糊,但那莊嚴從容的法相卻清清晰晰的顯現在梅霖的腦海,那一對雪白的長眉下的一雙眼睛,似睜似閉,那張臉卻是側向著梅霖。
突然,那張臉好象感覺到了什麼,巨大的頭顱緩緩的轉過向來,變成正對著梅霖,那一雙似睜似閉的眼睛突然間睜開,竟然是精光四射……
在這一瞬間,一股巨大的靈息猶如一團巨大的烏雲撲天蓋地壓了過來,壓在了梅霖的靈息之上,一股重如千鈞的壓力立即壓的梅霖喘不過氣來。
「啊,」梅霖只覺頭痛欲裂,直欲張口大呼,卻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那是一種深深的窒息的感覺,那大團的烏雲慢慢直壓向梅霖的頭頂,把梅霖散發的靈息全部壓回了梅霖體內,卻仍然不肯罷休的繼續向梅霖頭頂壓來。
梅霖只覺的頭越來越脹,就好象無數的氣體正沖入自己頭中,要把自己的頭顱撐爆一樣,梅霖拚命令的調集靈息抵抗著,自己的靈息面對那恐怖的烏雲顯的是那樣的弱小,就如自己用手掌扇動的那點點微風相對於狂暴的龍捲,簡直不堪一擊,那烏雲毫不留情的繼續下壓。
梅霖清楚的知道如果那烏雲願意,自己毫無疑問的會被壓成碎片,甚至連碎片都找不到。
梅霖就如一隻溺入水中,已經沒頂的人,急切的希望有人會伸手援助一把,卻不知從外面上看來,梅霖與平時並無什麼兩樣。
就在這時,梅霖耳邊響起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師父,你看他。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梅霖能聽出這是荷仙姑的聲音。
「啊,不好,」接著鐵拐李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終於有人幫我了,」梅霖剛轉過這個念頭,便覺眼前一黑,幾乎要失支了知覺,眼前的這種黑暗就好像是自己初始眼盲時的黑暗,那是一種純純粹粹的黑暗,卻不等同於後來的黑暗,因為自從梅霖學會了艮天訣之後,在黑暗之中梅霖也能意識到許多的事情,但是現在就彷彿自己的意識被完全切斷了一樣,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鐵拐李把鐵拐重重的往地上一頓,右手捏成法訣立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詞,只一瞬間,額頭上已然掛滿意了汗珠。
「咄」鐵拐李突然間伸手向著梅霖頭頂一指,「蹬蹬蹬」鐵拐李彷彿如受重擊,接著退了五六步,才站穩了身子。同一時刻,「撲通」一聲,梅霖栽倒在地。
在栽倒之前,梅霖突然間覺的那雙眼睛好象有些熟悉。
「好強的靈息啊,」鐵拐李手掌緩緩自上而下壓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時,其餘的五仙也皆知發生了事情,藍采和剛要開口,卻突然見鐵拐李一伸手,攔住了自己。
只見鐵拐李拄著拐杖向前挪動幾步,正在去搭梅霖的脈博,卻見香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下子撲到了梅霖身上,敢情是香姑直到現在才發覺出自己的乞丐哥哥出事了。
而月華則獃獃的坐在床上,直直的看著倒在地上的梅霖,一臉的木然,好象此事於已無關,又像是還沒有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鐵拐李轉過頭來,一臉凝重的說道:「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想說什麼。不過,你們一定不要去說,不要去想,這件事老君一直不斷的告誡於我,要我轉告你們。唉,他一定是未聽我的話,才弄成了這個樣子。可惜老君已經閉關煉丹,而玉帝又在處理家事,這件事就只有靠我們自己了!」
鐵拐李說完,俯下身去,向著香姑溫和的說道:「小姑娘,你讓一讓,讓我來給他看看好不好?我會治病的!」
香姑忽閃著一雙大眼,看了鐵拐李一眼,突然間一下子摟緊了梅霖,大聲叫道:「不要,你們快走開,你們快走開,就是你們害了乞丐哥哥,就是你們害了乞丐哥哥,自從你們來了之後,我們就沒有安穩過!我不要看到你們,你們走,你們都走!」
「唉,」鐵拐李長嘆一聲站起了來,嘴裡喃喃的道,「好吧,我們走,我們立即就走!」
突然,鐵拐李右手捏了法訣向著梅霖身上一指,一道看不見的靈息傳了過去,很快的在梅霖身上掃了一遍。
鐵拐李收回法指,點了點頭,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另外六仙說道:「幸好,那人手下留情,只是封了他的泥丸宮,身體卻是無礙。」
「那他從此不就成了廢人啦?我是寧願被殺,也不願被封泥丸宮的。是吧,韓湘子,」藍采和快言快語的道。
「不是廢人,是常人,我倒認為這對他或許是一件好事,」韓湘子略微思考了一下,文質彬彬的說道。
「是嗎?那讓我封了你的泥丸宮好了,也好讓你嘗嘗的道行全失的滋味。」藍采和不依不饒的道。
一直在關注著梅霖的荷仙姑突然插話問道:「師父,你的離魂術奧妙非常,難道就不能替他沖開泥丸宮?」
「唉,」鐵拐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想除了老君沒人能夠做到。我們唯一的希望也只有四玄弓和五靈箭了。仙姑,你留下照顧他們,順便要督促她勤練箭法。其餘的人跟我去拿土靈箭!唉,我派洞賓去盯住那道濟,這洞賓也不知道盯到哪裡去了?」
鐵拐李一邊說一邊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那背影顯的是無比的凝重、滄桑。
天亮了,人走了,梅霖醒了。
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慢慢的浮現在了梅霖眼前,由模糊到清晰,是香姑的臉。
梅霖咧了咧嘴,想笑卻沒有笑出來,梅霖突然間覺的自己好象少了點什麼東西,仔細想來卻又是什麼都沒少,納悶了一會兒,便也就拋在了腦後——
梅霖詫異的看了看自己,這才想起剛才那靈息壓人慾摧之事,現在那股使人喘不動氣的靈息已經消失了,梅霖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皆沒有受傷,便一下子站了起來,終於笑出聲來:「香姑,你哭什麼?」
「我……我哪有啊?」香姑突然間破涕為笑了,臉上的淚水卻順著腮邊慢慢的流了下來。
兩行清淚沿著嫩紅的臉頰流下,竟也美艷動人,梅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拭去香姑臉上的淚,轉頭間卻瞥見了月華那直直的目光,急忙縮回了手,叫了聲:「月姐姐!」
所有的目光皆被月華吸引了去,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月華的眼光仍然是直直的瞅著地上,根本沒有聽到梅霖的叫聲。
「月姐姐,你怎麼啦?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那個光頭禿驢害的你,你等著,我要去找他算帳,」梅霖悲憤的說著,眼中如欲冒出火來,凝神鎖定一個地位,腳步一錯,腦中並未出現那種恍如一夢的感覺。
梅霖揉揉眼睛,伸長脖子,仔細看看,月姐姐清清晰晰的坐在自己面前,眼睛直直的,一動不動,再轉頭看看四周,香姑、香幔,難道自己沒有走嗎?
梅霖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腳,再一次調集靈息,鎖定地穴,卻覺的平時顯示在自己腦海里的清清楚楚的地形,此時竟然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連地面的輪廓都沒有在腦海中出現。
「我這是怎麼了?我那靈息呢?」梅霖抱著頭,有些慌了,梅霖心頭湧起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心底一片冰涼。
「你被人封了泥丸宮,以後你就是個平常人了,」一個平平靜靜的聲音自梅霖身後傳來。
梅霖回頭一看,只見荷仙姑悄生生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平常人?什麼意思?」梅霖回過頭去,直直的盯著荷仙姑,好象要把荷仙姑吞下肚去一樣。
「平常人,」荷仙姑微微比劃了一下,思考了一下如何措詞,小心翼翼的說道,「平常人的意思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不是一個道士或者修道者。」
「到底什麼意思?有話你就直說,」梅霖雖然被封了泥丸宮,腦子卻並沒有變笨,立即意識到了一個平常人意味著什麼,只是不服氣的問道,「你是說老子,老子的道法都沒了?」
荷仙姑臻首微點,略帶安慰的說道:「其實做普通人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什麼?你敢說老子是普通人?」梅霖卻是怒火中燒的一下了跳到了荷仙姑的面前,氣勢洶洶的像要殺人一樣,大聲吼道,「老子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道法,千……里……取……物!」
梅霖聲音高亢,直如雲宵,接著用力伸出了手,手中卻是空空如也,梅霖連伸三次,都是同樣的結果,任憑梅霖眼睛瞪的比牛眼還大,也沒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出現在自己手上,連那東西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我不相信……」梅霖的聲音叫的更加大了,比狼嚎獅吼還要猛烈一百倍,「驅……雲……術!」
梅霖那梅花笛吹了又吹,響了又響,地上卻連一絲雲彩也未聚起,香姑卻被梅霖的叫聲激的緊緊捂住了耳朵,大聲叫道:「乞丐哥哥,你不要叫了好不好?你的聲音好難聽啊!」
梅霖叫的如此大聲,月華卻依然坐在床邊,木木的看著地上,好象眼前根本沒有梅霖這個人一樣。
荷仙姑自然是一幅見怪不怪的樣子,平平淡淡的站著,既不阻攔,也不附和。
「易……容……術!」梅霖的聲音已經嘶啞,兩隻手使勁的在臉上擦著、磨著,磨完了把臉一下子湊到了香姑面前,充滿希望的叫道,「香丫頭,你快看看,你快看看,看看我變了沒有?啊,我要看仔細!」
香姑瞪大兩隻眼睛,果然如梅霖所說,在梅霖眼上左端祥一下,右端祥一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端祥了十多下,終於冒出一句話來:「你變了!」
「啊呀!」梅霖高興的一下子蹦了出來,正在開口歡呼,卻突聽香姑又加了一句:「你的臉變紅了!」
「你!」梅霖一下子從雲朵落到了地上,緊緊盯著香姑,咬牙切齒一幅恨不得把香姑吃了一樣子。
直把香姑嚇的一邊緩緩向後退,一邊戰戰兢兢的說道:「乞丐哥哥,你……你不要嚇我,我真的仔細看啦!」
其實,梅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道法真的是失去了,使用一切道法的源泉是靈息,無論自己的叫的多麼大聲,自己半點靈息都沒有散發出去,也沒有吸收進來,自己還能有什麼道法?
只是這實在難以令人接受而已!
一直靜觀不語的荷仙姑看到梅霖差不多鬧夠了,突然間平靜的說道:「要知道你的道法能不能恢復,只有苦修你的《艮天訣》才行!」
說完,荷仙姑默默的走了出去。
「艮天訣?」梅霖聽了荷仙姑的話,不由的一楞,手不由自主的伸入了懷裡,那一堆軟軟的滑滑的黃絹還在,自己不知道是三年了,還是五年沒有看過艮天訣了,尤其是自己從地府回來之後,自己想知道的事皆能在自己的眼前顯現,根本用不著那艮天訣了,而且艮天訣大部分的文字已經深深的印入了自己腦中,自己想不明白的,去看那些文字也是沒用的。
「艮天訣,」梅霖閉上眼睛,輕輕用手指撫摸著那滑滑的黃絹,一時間感慨萬千,自從自己得了艮天訣以來發生了多少的事啊,以近來二十八星宿不斷的來找自己的麻煩為最。
或許自己還是在那石洞里不要出來,會更好些吧?
摸著那黃絹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滑滑的涼涼的感覺,好象涼到了自己的心裡,陌生的是腦中一片黑暗,那黃絹上以前那三個古體大篆,現在卻是一個也不見了。
「難道,難道老子的靈息沒了,連艮天訣也無法看了?」梅霖緩緩的張開了眼睛,低下頭向手裡的黃絹看去,突然梅霖的眼睛里出現了一筆粗大的墨跡,梅霖心裡一驚,「有字!」
梅霖把黃絹展開,果然有字,只不過不是三個,而是四個,那四個字也是黑色的古體大篆,卻是濃墨重彩,顯的異常莊重,這四個字是:「命運之書!」——
「命運之書?原來這本書叫命運之書?那艮天訣又是怎麼會事?」梅霖吃驚的望著那四個莊嚴的大字,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沉重。
「命運之書?這書為什麼叫命運之書?是了,那艮天訣里寫的全是關於命運的事,這不叫命運之書又叫什麼?再也沒有比命運之書更加貼切的名字了。只是那艮天訣呢?艮天訣裡面那些『論氣』、『論人』、『論命』的文字呢?」梅霖緩緩的掀開一頁,印入眼帘的依然是墨色濃重的古體大篆,只不過字卻小了一些,那是一段話。
梅霖緩緩讀來:「普通的人根本就感覺不到命運的存在,只有智識高絕或覺悟之人才能感覺到命運的存在。」
「靠?這還用你說?老子就是智識高絕之人,老子早就知道命運的存在,那命運不存在,老子給別人算的什麼命啊?」梅霖在心裡「嗤」的笑了一下,不由的無比鄙視寫這段文字的人,一段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話,卻搞的如此神秘,真你奶奶的……
梅霖緩緩的把第一頁向後掀去,卻突然腦中轉過了一個念頭,猛的又掀了回來,臉色變的異常的凝重:「命運的存在?存在命運?那麼說老子現在做的一切,說的一切,想的一切,都是命中已經註定了的?老子只不過是每天在沿著早已鋪設好的道路,不斷的向前推進而已,至於結果是什麼,目的地是哪裡,也都早就安排好了?」
想到這裡,梅霖的心突然變的冰涼:「你奶奶的,既然一切早都安排好了,老子還努力幹什麼,還拼搏幹什麼?反正是一切『是你的總歸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求不來」。你奶奶的,那老子還活著有什麼意思?」
「照你這麼說,月姐姐受傷變的神智不清,也是命中注定的,香姑忘掉了過去也是該有此劫?你奶奶的,放屁,純粹是放屁。」梅霖不服氣的大叫大嚷道。
最後,梅霖重重的下了結論,「就算真的有命運,那命運也是掌握在老子的手中!」
想到這裡,梅霖心裡才踏實了許多,梅霖正要放下心來翻到下一頁,卻突然記起了自己從地府回來后,看到的種種異像,自己看到了萬千個家庭的生離死別,看到了一場場已經在自己眼中預演了數遍的悲歡離合,近來更是提前看到了自己的種種遭遇,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例如香姑在冰寒之地挺身救己,卻被凍為冰雕;例如,在火焰之地那觜火猴的偷襲,雖然自己沒有避開,但畢竟是提前已經看到了那一幕;例如在東方森林之地自己讓月姐姐治服那英勇的斗木獬,都是因為自己已經提前看到了結局。就算是後來自己靈息消耗的過於巨大,可也準確的算出了荷仙姑帶回來的玉瓶凈水存在問題,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
難道自己不正是那溝渠中的水,在沿著溝渠不斷的向前奔淌,而那命運就是那看不見的溝渠嗎?
難道那看到的一切只是自己眼中的幻覺?為什麼一切又是如此的清晰,一切皆真真切切的展現在自己眼前,就算是現在看來,也猶如正身臨其境。
究竟什麼是命運,命運又是什麼?梅霖猶豫了,陷入了深深思索之中。
窗外風景變換,一會兒是艷陽高照,一會兒卻又飄起了雪花,一會兒霞光萬道,一會兒星光滿天,這一切梅霖皆是視而不見,猶如眼睛再次盲了一樣,只是本能的接過遞到嘴邊的食物,不知其味的吞了下去,即使這時仍然沒有停止那一刻也不曾間斷的思考。
對梅霖來說,一切好象停止了一樣,唯一活動著的便是梅霖那瘋狂運轉著的大腦。
而此時,窗外卻是一片沸騰。
自皇上親自為岳武穆遷葬之後,朝野上下一片議論紛紛,大家議論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紛紛猜測這英明神武的皇上是否會對金國用兵,何時用兵?
大臣們上朝所討論的也是這件事,主戰派、主和派各種各樣的人物紛紛在朝堂之上慷慨陳詞,紛紛講述自己的觀點,力圖皇上能聽盡自己的諫言,保國安民。
此時的朝堂之上,一改以前主和派佔有不可阻擋的優勢的局面,主戰派氣勢昂揚,大戰上風。
樞密使兼宰相張浚、兵部侍郎劉新、吏部侍郎沈小聰、新任四川宣撫使虞允文、新任淮南招討使李顯忠一干文臣武將挾採石大捷之威、岳武穆平反之勢,氣勢恢宏,力主北伐,連太上皇都不好出言阻止。
皇上心內大喜,面上卻是不偏不倚的說道:「眾位愛卿主和也好,主戰也罷皆是為國憂思,為社稷著想,皆是朕的良臣,既然眼下形勢與我大宋大大有利,朕決定……」
皇上還未說完,突聽有人高喊一聲:「且慢!」
皇上的話竟然也有人敢打斷,皇上不禁微感惱怒,閃目一看,卻是那一直坐在右側的六王爺趙天德,不禁微微苦笑,只得溫聲說道:「六王爺請坐,有事慢慢說來!」
六王爺眼中精光閃動,緩緩而言:「剛才張丞相及各位大人所講甚是,老臣深以為然。只是老臣剛剛認識了一位高人,可稱當世之大儒,孔先師重生,孟亞聖再世。這位高人為老臣講述事理,剖析事世,皆無不精妙非常,令老臣不得不心服。聽其一句話,勝讀百年書,令老臣茅塞頓開。今日各位名臣良將齊聚一堂,不知臣可否請皇上一見,為我等講解一下天下大事,豈不快哉?」
皇上深知這六王爺向來不愛夸人,對任何人都是一幅愛理不理,完全看不上眼的態度,今日竟然聽到這六王爺一反常態,大讚他人,竟然稱之為「孔先師重生,孟亞聖再世」,要知道那孔夫子和孟子可是神一般的人物,一直為萬民所敬仰,當代竟然有如何人物,豈能不見一見?
下面的眾大臣聽了這六王爺的話也是人同此心,皆在肚子暗呼:「六王爺大話撐破天,老臉也不羞!」
就連那主戰派雖然明知這六王爺必定對北伐之事不利,卻也心中不服,急盼一見這六王爺嘴裡吹的這神乎其神的人物,到底是怎生模樣?——
等皇上下了諭旨,由太監長聲喊道:「請朱熹上殿見駕!」
隨著這太監的喊聲,人人皆扭頭看向了殿口,只見一年輕書生,年不過雙十,卻是生的天庭寶滿,地閣方圓,面如粉玉,輕衣緩帶,極為瀟洒的走上殿來。
皇上一見這麼個年輕儒生,也稱的上是當世大儒?也敢稱是「孔先師重生,孟亞聖再世」?
哪知,這年輕人一開口,果然見識大是不凡,引經據典,自論語講到易經,自易經講到大學,自大學講到中庸,自中庸講到孟子,無一不是精妙之語,無一不切合實際,而一語中的,有些官員自持學儒多年,紛紛上前交鋒,皆不堪一辯,立即敗下陣來。
就連那憑文狀元當上兵部侍郎的劉新也是抵不過三合,沈小聰聽著那朱熹滿嘴的「道、勢、理、氣、機」,不禁也在暗暗思忖是不是北伐真的是錯的。
到了最後,朱熹滿懷深情的說道:「草民以前當泉州主簿之時,也曾醉心於殲滅金賊,誓雪靖康之恥。但自從草民來到皇城,當了六王爺的幕僚,了解了我大宋和金國的一些事情之後,我認為現在還遠遠不是我大宋出兵的良機。金國雖有皇帝更迭,但其百姓未亂,其百姓未亂則其根基穩固,其根基穩固則還不能硬攻也。而我大宋雖然富甲一方,但貧富不均,貪官橫行,民憤極大,財富集於少數人手中,而且國家貧弱,恐怕遠非金國之敵。欲則取勝,我國必先固其根本,築其國基,國力強盛,民富國安,天下祥和,則自然威及遠方,敵國順遂,正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之為兵法之最高境界。若不先從經濟開始,從民生開始,則一味窮兵黷武,雖孫、吳重生不能全其功,諸葛再世不能得其勢,必然傷國傷民,大傷國之根本。況且此時金國之運正盛,未至其衰敗之時,逆天而行,絕非善策。還請皇上和各位大人三思!」
皇上聽了這一番話,不禁心裡大為焦急,眼見北伐大計將要定下,沒想到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自己的好事,不禁對這年輕人頓生惡感,原本盼著自己這些名臣良將能把這年輕人難住,偏偏這些平時滔滔若河的大臣們皆變的啞口無言,說出來的話被人家一擊變成了猶如幼兒的胡言,沒有一點邏輯道理,不自禁的把皇上氣了個七竅生煙,皇上眼見自己的這些名臣良將皆醜態畢露,實在不願他們再丟醜下去,只得悻悻的宣布退朝。
退朝上卻又立即把凌雲、沈小聰、劉新召了去商量對策,皇上見了凌雲的第一句話便是劈面問道:「凌指揮使,可有國師的下落?」
此時的凌雲一臉憔悴,一身疲憊,彷彿一時間老了十歲,不復那激越飛揚的神態,聽了皇上的問話只是黯然的搖了搖頭。
「那麼大的一個國師府,難道說消失就消失了?竟然連一點痕迹線索都沒留下?」皇上不死心的追問道。
凌雲聽到皇上隱然有責問之意,本就心亂如麻的凌雲不禁更加惱怒,衝口而出:「你已經親自去看過,不也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你……」皇上見凌雲如此無禮,正要發火,卻聽一人插話道:「皇上莫要著急,以為臣看國師必定未曾走遠,仍然還在臨安的某個地方,國師道法高深,要想別人都找不到是很容易的。」
皇上抬目一看,卻是急急趕來的沈小聰,便先撇下凌雲,向著沈小聰問道:「以沈愛卿看,國師為何要藏起來,不肯見朕?」
「這?」沈小聰微微苦笑,實不知如何做答,卻又不能不答,只得模糊的答道:「或許國師有事,不願別人打擾吧!不過皇上請放心,到時國師自然會出來的。」
「到時,到時,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今天你們也都看到了那朱熹說的頭頭是道,舌戰群臣,如此下去北伐還要不要了?你們難道想讓朕親自去與那朱熹鬥嘴不成?你們誰有什麼辦法?」
「我!我去把他殺了,」凌雲說完,按劍欲走,卻被沈小聰一下子攔住了,「凌師兄,那樣做太魯莽了。」
接著,沈小聰轉過臉來向著皇上說道:「皇上,我倒有個辦法,這叫做調虎離山。」
沈小聰還未說完,凌雲便搶著說道:「哼,這我知道,皇上隨便找個外地官給他噹噹,把他打發走了就是!」
「正是,凌師兄真聰明!」
「你就是吏部的,這事你去辦就成,何必用的著皇上?」
「不,得皇上下旨才行,他畢竟是那六王爺的人,我總的覺的那六王爺絕不簡單!」
第二天,皇上以一紙聖旨把朱熹提升為「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搬去了這塊絆腳石,六王爺再也無計可出,於是北伐大計終於定下,整個大宋沸騰起來,到處都在徵兵備戰,準備著大宋朝自定都臨安來史無前例的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