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詭異的對話

白芷一手端著碗，嘴裡輕聲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她扭著纖細的腰肢，腳步輕柔的走出了宋洛所在的這處院子，

說是院子，其實只是這間屋子被一堵牆單獨隔斷分出來作為雜房罷了。

緊挨著雜房旁邊，種著一棵不大的槐樹，槐樹生長的鬱鬱蔥蔥，枝繁葉茂，

明明正值酷暑，絲絲幽僻陰冷的氣息，卻從槐樹下散發出來，瀰漫著整座小院。

走出宋洛所在的小院之後，就是一方四四方方的寬廣庭院，庭院兩旁種植著一些翠竹，

還有其他的一些花花草草和樹木，最多的，依然是槐樹。

或許是這裡的植物過於繁茂的緣故，頭頂毒辣的陽光完全照射不進來，

以至於這處庭院里，光線十分的黯淡，處處都是黑乎乎的陰影，

偶爾一陣風吹過，地面上的陰影也蠕動起來，莫名的有種可怖的寂靜感。

白芷走進這處庭院，隨手一拋，手中的黑碗在空中轉了幾圈，滴溜溜的往地面落下，

眼看著碗即將落到地面，摔成碎片，

旁邊的一處陰影里，突然伸出一隻毛茸茸的手臂，一把接住了落下的黑碗，

白芷頭也不回的走著，冰冷的聲音從她嘴裡響起，

「送回廚房去！」

毛茸茸的手臂抓著黑碗，慢慢的縮回了陰影中……

白芷一路走著，很快來到了堂前的主屋，

這裡的光線更加的昏暗，溫度也冷上許多。

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裡面傳出，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正靠在一把椅子上，

嘴裡叼著一卷深褐色的捲煙，叭叭的抽著，不時從鼻孔和嘴裡吐出白色的煙氣。

同時他的手裡抓著一把長長的竹條，相互穿插編織著什麼，

在他腳邊，已經有一個一米多高的，看起來像是人形的竹筐立著，

見到白芷哼著小調走進來，男人隨意瞥了她一眼，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白芷徑直走到一旁擺著的的一架搖椅邊，順勢就躺了上去，

她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調整了一下頸椎的位置，回答道：

「黑娃醒了。」

中年男人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疑惑黑娃是誰，

「就是你抓的那個小肉？」

白芷聞言，不滿的拍了拍椅靠，

「什麼抓的！我都說了，是撿的！撿來的！」

男人又「叭叭」抽了兩口捲煙，伸手拿起煙頭在地面上按了按，滅掉了火星，重新將沒抽完的捲煙別到耳朵上，

「隨便，撿來的就撿來的吧，你怎麼突然換口味了？現在喜歡吃這種小肉了？我看那個黑娃，瘦不拉幾的，全身也沒有幾兩肉吧。」

「我高興，我喜歡，我開心！要你管！」

男人聞言也不再接話，自顧自的忙活著手中的事情，

白芷躺在椅子上哼了一陣小曲，突然開口說道：

「這個小傢伙，居然說我救了他，以後要報答我？咯咯咯……」

「不過啊！我撿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快要沉到黑水河的河底了，」

「他這種瘦弱的凡軀，光是黑水河裡聚集的陰氣入體，就夠他昏迷個三天三夜了，」

「更不用說他還被水屍抓傷了，屍氣和死氣一併過體，原本我都沒指望能把他救回來的。」

「沒想到他不僅活過來了，而且才一天就醒過來了，嘖嘖嘖，這小傢伙說不定神魂不弱，有些難得。」

說著，白芷伸出小腳，戳了戳不和她搭話沉默的男人，

「黑娃或許挺適合做靈童的，你不是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嗎？怎麼樣，我出去溜達一圈就給你撿回來一個。」

張成也不說話，良久，他才放下手中的竹編，對著懶洋洋躺著的白芷道：

「我餓了，去做飯。」

「嘁~！真麻煩！真不明白這些沒什麼「營養」的吃食有什麼可吃的。」

白芷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起身朝著廚房走去。

……

宋洛在這間雜房躺了兩天，身體已經恢復了許多，起碼下床走路已經不成問題了，

期間只有白芷每天給他送一碗那種黑紅色的吃食，

他始終沒能分辨出自己吃的是什麼東西，不過效果是真的好，吃一碗之後，不僅一天都不會餓，

而且他虛弱的身體還在快速的恢復。

就是味道實在是一言難盡，雖然吃過好幾次了，但每次聞到這個味道，他還是無法接受。

既然有了行動能力，宋洛就想著儘快的了解這個地方，

他可沒有忘記，這裡是危險的惡夢之界，

每次白姨給他送「飯」，他都會仗著此時小孩子的身份，纏著對方問東問西，

知道了這裡是一處叫做黑水鎮的地方，上次他「落水」的地方，也叫做黑水河，

黑水鎮有幾千戶人口，算是這亂世難得的安寧之地。

這天，白芷又給他送來了吃食，照常皺著眉吃下肚以後，

宋洛熟練的將碗遞過去，開口道：

「白姨，我感覺好很多了，可以下床了，我想出去走走。」

白芷聞言，豐腴的身子一斜，坐在了床沿邊上，輕鬆就壓出了一條圓潤的弧度，

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摸了一會兒脈，

「你這身子，還是有些弱，不過下地倒是沒關係了，以後再養吧。」

「你是從北方逃難來的，在這裡也沒什麼依靠，就先安心在姨家裡住下，家裡就我和老頭子兩人，要是多你一個，也熱鬧些。」

北方逃難的說法，是之前宋洛告訴她的，

嚴格來說，宋洛也沒有騙她，這個叫做黑娃的孩子，的確是從北方逃難過來的，

宋洛墜入這個惡夢之界，頂替了黑娃的身份，也有一部分這方面的記憶。

「既然如此，走吧，跟我來，我先帶你在家裡轉轉。」

宋洛臉上一喜，立馬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準備下床，

他在這間小屋躺了好幾天，早就憋的不耐煩了。

然而剛一站起來，突然感覺下身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光溜溜的，

這才想起，自己的褲子早就丟在了黑水河裡了，

「嗖！」

宋洛眼疾手快，又坐下拿起被褥把自己捂上了，

雖然他反應很快，但白姨就坐在床邊，宋洛的一系列動作被她盡收眼底，

眉眼一彎，她露出了一個好笑的表情，

「你這娃娃，年紀不大，倒是跟姨害羞哩！」

說著，她伸出一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毛都沒長的小傢伙，也知道男女之別了？你姨我什麼沒見過，前兩天還不是我把光屁股的你撿回來的？」

「這會兒跟姨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

雖然這樣說，她還是笑著起身，向著外間走去，

「等著，我去給你拿條褲子穿。」

等到白芷走出去了，

宋洛黑瘦的臉都泛起了紅暈，兩手捂著發燙的臉，

丟人啊！他好歹也是個十多歲的青年，竟然如此不堪，還好現在的身體只是個小孩，要是自己的身體，他簡直沒臉見人了。

白芷一路走到主屋裡，沖著張成喊道：

「我記得你有件不穿的長衫扔哪兒了？我拿去給黑娃改條褲子去。」

張成聞言，放下手裡的工具，抬頭看著白芷，面容很是冷漠，

「你真要養他？」

「咋了嗎？就只准許你們人養個什麼貓兒啊狗兒的，就不許我養個人玩玩的？」

「難道說？我養了個小男孩，你吃醋了？咯咯咯……」

白芷將一隻食指放在嘴裡吮了一下，對著他拋了一個媚眼，嬌笑著說道，

然而張成對她的媚態無動於衷，依舊神色漠然的看著她，

只不過，周圍的環境突然一暗，一股有些駭人的陰冷氣息突然從他身體里傳出，地面開始結出一些細小的冰霜，

白芷見狀也不笑了，同樣臉色一沉，

瞳孔瞬間放大，黑色的眼珠詭異的盯著對方，

「怎麼？我吃了那麼多人，你都不在意，現在這麼點事兒，你也要管我？！」

她的聲音完全變了，像是嗓子被刀子割過一樣，發出的聲音十分的低沉沙啞。

張成眼珠動了動，身後的陰暗緩緩褪去，他重新拿起地上的工具，

「隨你吧，你可別忘了咱們家是什麼地方，最好把他看住了，小心被誰拖走吃掉！」

「哼哼~」

白芷恢復了往常的樣子，

「沒有我的允許，我看誰敢！」

白芷說著，眼睛掃過周圍的各個陰影角落，

隨後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小黑娃確實有些瘦了，養養再說吧，總感覺他的味道應該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