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還不跪下認錯!」
符渠靈力運轉飛身朝著金光而去,卻被迎面而來的凜冽刀風劈回原地。
「那是什麼東西!」符渠皺著好看的眉頭,語氣激動。
顧昭昭隨意看了一眼,「那是歸屠。」
「現在好像發瘋了。」
她淡定補充。
符渠凝神看了一會,席地而坐,「那等著吧。」她自己經過了考驗,自然明白如今是怎麼回事。
遠處金光一道一道炸開,可見刀法兇悍,周圍海面揚起百丈波濤被數道金光炸成細粉撲簌簌灑落,白珠墜地,隱入塵土。
原本披著玄金色袈裟的人彷彿不知疲倦,手中刀影一道快過一道,耍的虎虎生風,就算被千軍萬馬圍攻,也沒人近得他分毫。
符渠甚至有心情同顧昭昭聊天,「你的幻象是什麼?」
這秘境幻化出來的都是深藏內心最不堪回首之事,渠道倒是明白先祖為何定下這樣的考驗,畢竟她們鯉人族的王,不能隨便被人抓住弱點,與其落在別人手中受盡折磨,不如放在自己手下好好磨礪。
她若是先祖,定然不會單單重現,而是抓住這個機會放大百倍。
「沒有。」顧昭昭目光並沒有從歸屠身上移開,她不知道歸屠在這裡發泄了多久,但讓他這樣繼續下去,遲早力竭而亡。
「怎麼會沒有?」符渠漂亮的藍色眸子微微大睜,裡面寫滿了「我不相信」。
顧昭昭無奈攤開手,「真沒有,否則也不會這麼快找到你。」
她還以為傳承寶珠只考驗繼承人,沒想到所有人一併都會受到幻境影響。
「又或許我不在它考驗的範圍內,唯獨不願意傳承什麼給我呢。」
顧昭昭猶疑道。
這也是有可能的,雖然暫時她沒想到自己哪裡曾經得罪過傳承寶珠。
符渠看向歸屠一臉頭痛,「那他怎麼辦?」
隨即像是有了辦法,再次飛身而起,用兇惡的語氣大喊:「想死嗎?」
符渠以為他會同自己一般慢慢從眼前幻境中醒來,沒想到歸屠提刀殺來,刀鋒擦著她的臉就過去了,差點人頭落地。
「不想死你也得死了!」符渠咬牙切齒,手中兩把鴛鴦刀頓時出現,帶著破空之聲,與金刀撞擊在一起,發出砰砰鐺鐺的金屬撞擊聲。
顧昭昭看著打紅眼的兩人,頭疼地捂住眼睛。
就不能來一個和她一樣清心寡欲的?
若說有什麼執念,又有什麼心魔,這些年的歷練,早就讓她心如止水。
對她而言,有時候死亡才是一種解脫,活著反而是頂頂艱難的事,雖然大多數人希求永生,可真的永生了又求一死。
顧昭昭看著兩人打得昏天黑地,一身牛勁就像使不完一樣。
在她看來,周圍海浪一道一道打來,無比溫柔,像是奶油下面埋了顆碩大的藍色寶石。
過了好一會,兩人在一旁扶著武器、瞪著對面呼呼喘氣時,顧昭昭明白她可以短暫說句話了。
否則憑著沒有法力沒有武器的凡人之軀,這會子已經走到輪迴路了。
她聲線一變,嚴厲蒼老的聲音一出,連符渠都驚訝得紅唇微張。
「逆徒,你就是這麼答應老衲的?」顧昭昭聲音緩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還不跪下認錯!」
歸屠有一絲疑惑,雙膝卻意外軟了。
這蒼老的聲音與他記憶中有些出入,可說話的語氣,對他的無奈與關心又無比熟悉。
重要的是那句跪下。
除了他師父,不會有人這樣同他說話。
畢竟殺紅眼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句話便跪下認錯呢?
可只有他師父,說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所有人防備仇恨地看著他、想殺他時,手拿念珠不閃不避地直直走向他。
「我引你入佛門,你的一切都與我有關。」
「殺孽也好,仇怨也罷。」
「佛祖會救你的,跪下贖罪。」他明明眉目低垂身形瘦弱,卻讓他心甘情願折脊彎骨,以頭叩地。
佛祖不會救我,師父,只有你會救我。
周圍是孽海浮沉,紅光烈火燒不盡的罪惡,卻讓他甘願抱著一盞蓮花燈清凈度日。
他的師父拿一生的功德替他贖罪,連命都丟下了,他不能再走上那條滿是殺孽的路。
無人救他的路。
「弟子知錯。」歸屠以頭觸地,結結實實磕了一個。
「所幸你還沒犯下滔天大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罰你日日念經反省,為師會親自看著你。」
「是。」歸屠眼角流下兩行淚,滴入細軟的沙灘。
周圍的血色慘叫、千夫所指的指責、形形色色的鬼臉都瞬間遠去,抬起頭他仍然是那個遠離塵世的和尚。
歸屠再睜眼,面上一片沉靜,連淚痕都不著痕迹。
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子,眼眸定定看著顧昭昭。
符渠還在震驚中無法回神。
她雙刀打出火星子不如身旁人三句話。
顧昭昭面無表情回看他,「既然清醒了,那就繼續走吧,雲溪和藍月息還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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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渠看著周圍雪白的靈氣往兩人身上飄去,唯獨略過顧昭昭。
但顧昭昭已經往前走去,她也只能抬腳往前追。
「昭昭,等等我。」
落在後面的歸屠心上籠上一層奇異的感覺,就像回到少年無憂無慮之時,那時他家庭圓滿,生活幸福。
久違的暖意席上心頭,他竟然在周圍單調蒼冷的秘境中感受到一種名為溫暖的感覺。
嘴角緩緩揚起,卻又自持壓下。
步伐加快往前跟去。
「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藍月息還是雲溪。」符渠目光探向周圍,是一如既往單調的景色。
顧昭昭沉穩看向前方,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景色,符渠卻總覺得她好像能透過渺遠的天空看見什麼別的,又覺得她其實什麼也沒看在眼裡。
因此對她的不答也不在意。
原本時不時搭話的歸屠一言不發,符渠反而話多了起來。
「不管是誰,你是不是都能幾句話讓他們從心魔中清醒過來?」
「都?」歸屠聽見符渠的話,下意識說出了第一句話。
符渠聽見身後的單音節,似笑非笑調侃,「我還以為歸大師啞巴了呢?」
隨即頗為驕傲道:「是啊,我也是她兩句話打破的心魔。」
歸屠目光沉沉落在顧昭昭背上,似乎能化為實質的千斤石,但那脊背一如既往地挺立,像生長在懸崖邊的雪松,像沙漠中不倒的胡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