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井下擰斷幼狼脖頸 母狼報復難逃活命
「救我,救我……」
小野舉著血淋淋的雙臂邊跑邊叫喊著,他渾身上下破爛不堪,身上的衣服已被自己的血染紅,田下拽著他在雪地跌跌撞撞往前跑,他們沒命的往前跑,他的血跡順著手腕和小腿往下淌,他的左手腕已經露出骨頭,被鮮血浸染成紅色的骨頭,鮮紅的血浸透骨頭后順著手指滴在潔白的雪地上。不管前面是否有路,此刻唯一的念頭就一個字:「跑!
白皚皚的雪地上,留下一溜不規則的腳印和一大溜血跡……
他們已經筋疲力盡,膝蓋發軟,他們一次次摔倒在雪地,然後互相拽著對方,拉扯著往前奔命……
「等等我,小野君,等等我…田下君……」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同樣是絕望的喊叫,他倆停下腳步向後望去。
渡邊,一個平時斯斯文文戴著一副眼鏡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正跌跌撞撞向他們跑來。
他倆順著他的身後看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五條狼此刻正在享用兩個隊友的身體,也許顧不上追他們了。
實在太累了,他倆也實在跑不動了。
「跑不動了,那就死在這裡吧!」他倆同時這樣想著,順勢跌坐在一棵松樹下的雪地上。看著血淋淋的渡邊蹣跚著走近,小野放聲哭了起來。
田下喘著氣說:「在我們被凍死之前,請小野君不要讓狼群聽到你的哭聲。我寧願它們撕咬我凍僵的屍體,也不想活生生讓它們咬斷我的脖子……」
說這話時田下瞪著極度恐懼的眼睛,他語無倫次渾身哆嗦著。
小野的哭聲戛然而止,轉而變成低低的抽搭。田下的話不無道理。他眼睜睜看著兩個隊友被一群狼撕咬成一塊塊碎肉,最愛開玩笑的井下被一條大黑狼一下撲倒在地,他絕望的大叫著。另外一隻狼一口咬住他裸露的下體,大灰狼三下兩下撕開他的肚子,「嘩啦!一下,開膛破肚,所有的腸子流了出來,大灰狼拽住腸子往外掏,脖子已經被咬斷的井下絕望地瞪著眼睛看著大灰狼把腸子扯出去分給其它狼,他在彌留之際看到大灰狼把熱氣騰騰的心臟叼在嘴裡,而咬住他脖子的大黑狼一甩腦袋,井下的頭咕嚕嚕滾到了一邊……
已經沒有眼鏡的渡邊爬在他們面前再抬起頭時,田下才看清,渡邊整張臉被血染的就像遮了一塊紅布,一隻眼睛黑洞洞的。就像日本的泥塑老人用紅布包裹著捏好的泥人腦袋,這紅腦袋的臉上只畫了一隻眼睛和鼻子嘴巴,而另一隻眼睛視乎是用什麼東西戳了一個大黑洞,這黑洞里不停地往外淌血水……
儘管覺得已經到了地獄門口,田下還是在破衣服上撕下一條布條來,他無力地向他擺擺手,他艱難的爬過去。
田下用布條包紮他已經失去眼珠的眼睛,渡邊驚恐地抬手摸摸那隻眼睛說:「我眼睛受傷了嗎?」
田下說:「沒有,只是受了點小傷,影響你的視力。」
渡邊說:「怪不得我看不清了,我以為是沒了眼鏡的原因。」因為恐懼,為了逃命,人的感覺可以麻木到丟了一隻眼睛也不知道,極度的恐懼閉塞了他的痛感。
剛才一條狼正在撕咬小野,另一條撲過來把他仰面朝天撲倒在地,正好倒在小野旁邊,撕咬小野的是一條沒有經驗的半大狼,它一看渡邊倒在面前便轉頭在他臉上咬了一口,渡邊的眼珠子一下爆裂了。這時一頭大灰狼好像發現了什麼,它短促的叫了一聲向遠處跑去,這頭半大狼緊隨其後也跑了。
這給了小野和渡邊短暫的逃生機會,倆人忍著劇痛爬起來沒命的向前跑......
剛才,井下的臉被一條狼撕下來吞在肚裡,一個圓滾滾黑紅相間的眼睛珠子還掛在臉皮上面。只剩一隻眼睛的腦袋血糊糊的像不敬業的玩偶製作員拋棄的次品一樣,滾了幾滾停在秋田面前,紅慘慘的骷髏上一隻眼睛盯著面前只剩半個身軀的秋田……
田下一邊給渡邊包紮一邊在腦海里閃現著剛才恐怖的一幕。
田下嘴唇劇烈的抖動著,恐懼過後是凍徹心扉的寒冷,刺骨寒風捲起飛舞的雪花嗚嗚叫著在他們三個身邊盤旋。擠在一起的三個人像三個被頑童丟進火堆里燒了一會兒又取出來澆了一瓢涼水的玩具熊一樣破破爛爛慘不忍睹。
小野的後背空空的,那條沒有經驗的半大狼撕爛了他的棉衣,只剩下一件也被撕破的內衣,田下從自己的褲子上撕下一長條包紮住小野不斷流血的手腕。小野的棉褲已經成了破破爛爛的短褲,褲裡面只剩幾朵血紅的棉花,灰白色的雙腿上留有一片片的血污。他把後背靠在一棵大樹上遮擋一下刀割一樣的寒風,極度的寒冷抖動著他的下嘴唇,使得雙嘴難以閉合。
「再艱難,我們也要走出去,我們已經到森林邊緣了,再堅持一下就能出去了。」田下咬牙站起來說。「起來!小野君,站起來渡邊君,我們要回家!我們要回日本!」
「回日本!回日本……」小野扶著田下的胳膊也站了起來,渡邊也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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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互攙扶著毫無目標的向前走,前面是望不到盡頭的一片森林,他們身處森林深處,到處白茫茫一片,耳邊不時傳來各種野獸的叫聲。
身邊高大的樹木距離挨得很近,樹枝相互交錯著就像在互相擁抱著抵禦嚴寒,偶爾,一棵樹上的鳥兒飛到另一棵樹上串門,也會把他們嚇得癱倒在地。
剛才狼群吃飽了,也許不會再追趕他們,他們以這樣自我安慰的信念往前走著。
田下擔心倆人走著走著睡過去,他強打精神說:「這些狼好像並不是想真的吃掉我們,倒像是泄憤。」
渡邊說:「對...對...那條狼咬了我一口就跑了......」
小野渾身篩糠一樣劇烈抖動著說不出話來,他的身體快要凍僵了。
田下大口喘著氣說:「也許那條狼發現了宮本和淺野,去咬他們去了。」
當他們遇到一個淺淺的山洞躲在裡面時,心裡的喜悅彷彿得到了上帝的眷顧。
他們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都遺留在了遭遇惡狼的地方,周圍也沒有可以鑽木取火的材料,於是他們擠在一起抱團取暖。
「小野君,再困,也不要睡著。」田下打一個盹清醒了一下,他感覺到他倆要睡著了。
小野昏昏沉沉答應著,閉著眼睛,田下想大聲叫他,又怕聲音太大驚動了夜晚覓食的野獸。所以,他不停地拽小野和渡邊的胳膊。
「淺野和宮本也許能逃出去…他倆有兩把槍……」小野喃喃地說。
「能逃出去!我們必須有人要活下去,要回去告訴那些混蛋,我們是怎樣被他們送來喂狼的……」田下咬牙切齒的罵著。
「媽媽...媽媽…是我啊!我回來了…我回日本了…媽媽……」渡邊躺在兩個人懷裡說著胡話。
田下用手摸了一下渡邊的額頭,小野嘆口氣說:「開始發燒了?」
「這麼冷的天,應該可以自動降溫吧!」田下閉著眼睛搖搖頭說。
小野趕緊伸手摸了一下,他像觸電一樣把手縮回去說:「好燙!」
「小野君,就用你的手給他降溫吧,把他當做快要熄滅的火爐吧!」田下說。
田下雙眼空洞的望著黑下來的天空,他的心也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思緒。此刻他什麼也不想,他已經絕望到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他甚至希望就這樣死在這個小洞里也是老天爺給自己的恩賜。
此刻他想的最多的是家裡的兒子太郎和妻子惠子。他彷彿看見惠子正端著熱騰騰的米飯向他走來。好香啊!榻榻米上的暖桌蓋著厚厚的棉被,好暖和啊……
「喳喳喳!喳喳喳……」
「喔------!喔------!」
幾聲狐狸叫聲把田下驚醒,他心跳加速,可是他實在太累太困了,旋即又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閉上眼睛后他再也找不見香噴噴的米飯和暖融融的榻榻米,他頭暈目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記得自己扛著測繪儀器走在前面,其他六個人分別背著各種設備意氣奮發走進中國,進入這個上級指明蘊含著豐富礦產的深山。臨走,惠子把一把精美的匕首捧在他面前,他說隊里發了三支手槍不用匕首,惠子一再堅持讓他帶著。一路上他不時地拿出來看這把匕首,也一路上被隊友們取笑。他們走進深山的確勘探出十幾種礦藏,這裡的礦藏如此豐富,儲存量如此之多令他吃驚。滿滿的兩本日記記錄了各種礦藏的名稱、大約儲存量與地理位置。他們穿著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在大山裡轉悠著,像一群餓極了的野狼到處嗅著可口的食物。
畢竟,他們不是經過中華民國政府批准來到這裡,更不是名存實亡的清政府邀請,他們是被日本的官僚們強制送到這裡。當他們看到這裡竟然有如此多的資源時,心中的不滿一掃而空,他們甚至覺得天皇的決定是英明的,非常正確的。
他們一個小小島國,資源稀缺到令人恐慌,不知道島內的資源還可以供他們幾代人生存下去,一旦資源消耗殆盡,那就意味著他們的國家逐漸走向衰退甚至滅亡。
於是,他們的天皇不厭其煩的向其他國家暗暗派遣考察人員,而他們就是派遣到中國東北勘察的勘探隊,他們有兩個任務,一個是繪製這裡的地圖,一個是探查這裡的礦藏。
接著,走路,測繪,記錄,生火做飯,唱歌,說笑……
兩年多下來,雖然帶的資金足夠他們的開銷,但有時候困在大山裡,只要看到有人家,難免會偷幾隻雞抓一隻羊來填飽肚子。為了不暴露行動,他們往往偷了就跑,從來沒有給當地老百姓任何補償。雖然有這樣不光彩的行為,但是當他們遇到扛著獵物的獵人時卻毫不客氣的分享著獵人送給他們的食物而毫無羞愧之心。
剛開始,田下曾有深深的羞愧心,他覺得他們就是地地道道的小偷,日本想要偷竊中國的資源,派他們來尋找準備偷的東西,他們幾個人,不光要找到偷的目標,而且經常順手牽羊偷盜老百姓的家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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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們日本是個靠偷盜才能生存下去的國家嗎?好羞愧啊!他不止一次這樣想。
記得有一次在山腳休息,解手回來的井下匆忙忙跑回來說趕緊離開這裡,說有一支民國軍隊過來了,不知道是哪個軍閥的隊伍,他們慌亂的跑了很遠。當他們停下來時,井下哈哈大笑著從懷裡掏出一隻已經擰斷脖子的小羊羔。
「井下君!」淺野有點羞愧的紅著臉叫了井下一聲。井下聽出來淺野的不滿,他嬉皮笑臉的說:「淺野君,怎麼?你難道不想嘗嘗這嬌嫩的小東西嗎?」
淺野不滿的說:「我們大日本帝國是優秀的民族,我們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盜別人的東西,算什麼大和民族的子孫?」
「啪!」井下把死羊羔摔在地上,一把揪住淺野的衣領,他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向下盯著淺野一字一句的說:「如果我不是大和民族的正人君子,那麼你算什麼東西?我只是偷了支那人的幾隻雞羊,而你,來支那幹什麼?你把支那人的礦藏一個個找出來想幹什麼?不是偷是什麼?」
淺野的臉憋得通紅,他不住地咳嗽,其他幾個隊友趕緊勸架。
井下鬆開淺野的衣領,他歪著腦袋環視隊友一圈說:「在場的各位,哪位不是為了當小偷來到支那的?誰是願意自動來的?我媽媽把我送到船上時和我說的最後幾句話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他眼圈有點發紅:「她說『井下玄木,去吧,當你心中覺得痛苦時,你想著是天皇讓你這麼做的,你在替天皇陛下受難,心裡就好受了』。」
「天皇萬歲!」他握緊的拳頭伸向空中。
大家沉默了。
渡邊說:「我至死效忠天皇,天皇的旨意永遠高於一切。」
幾個人幫井下撿乾柴點火,宮本捧著一本筆記說:「好多的煤炭啊!這些鋁礦、鐵礦都運回日本,能製造多少東西啊!這些愚蠢的支那人,躺在金窩裡討飯吃。」
他看見沒人搭話於是轉頭問田下:「田下君真覺得這裡有金礦?那礦脈倒底在哪裡呢?」
田下說:「這裡一直有個巨大的金礦,我們的史記有記載。」
宮本環視一圈其他隊員,粗聲大氣的說:「地球是人類的地球,是讓聰明人生活下去的地球,地球的資源是共有的,愚蠢的人不懂得利用資源,我們優秀的人種就有必要利用這些資源!這不叫偷!這是優勝劣汰!」
起先心存愧疚的田下聽了此話竟然覺得有點道理,雖然他不贊同宮本把中國人說成是愚蠢的支那人,但當他抱著羞愧的偷盜心情來到這裡,看到龐大的資源深埋地下而不被清朝皇帝利用,心中感到惋惜的同時有一種不忿的情緒。大和民族是優秀的民族,卻屈就在一個資源稀缺的彈丸之地。而中國人愚昧、無知、貧窮、落後,骨子裡又是如此軟弱毫無骨氣,這樣的民族卻佔據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不合理的,是需要調整的,這個秩序必須調整過來,否則這些寶貴的資源白白浪費在這塊土地上了。
而說起中國的土地,這合理嗎?地球上的生存法則不是弱肉強食嗎?這片土地憑什麼不是大和民族的?是誰劃分給中國的?上帝嗎?誰見過上帝?
還不是中國人的祖先打仗佔下來的?想到這裡,田下突然打一冷戰,他突然想到,支那是近代各國對大清國的稱呼,大清國以前叫中國,這片土地的真正名稱叫中國,既然中國人的祖先能在地球上佔有這麼一大片土地,那麼中國人的祖先說明也是驍勇善戰的,否則他們不會擁有如此肥沃的土地。
而我們優秀的大和民族僅僅佔有這麼一點點彈丸之地,難道我們神勇的祖先惹不起中國人的祖先嗎?
田下盯著地圖上幾個小蟲子似的島嶼沉思起來。
他心煩意亂,中國人常說自己是龍的傳人,雄獅的後代,仔細琢磨,不無道理啊!
但雄獅去哪裡了?雄獅的後代就是這些不會利用資源,連自己養的牲畜都保護不了的懦弱民族嗎......
「田下君!給你一條羊腿,哈哈哈,羊羔太小了,還沒有上次那條雞腿有肉。」井下走過來打斷了田下的苦思冥想,他遞給田下一塊羊腿肉。
田下略顯遲疑的接過小小的羊腿,盯著手中的羊腿,沉思幾秒,羊腿的香味撲鼻而來。他一口咬了下去......
幾天後終於收工了,他把筆記放進背包后大聲向其他幾位隊友宣布回家時,大家激動的大聲唱起來。田下發現最能鬧騰的井下不在,他正要詢問時看見井下手裡拎著一個毛茸茸的小動物跑回來了。
跑到跟前大家一看是一隻小狗。淺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吭氣。井下說:「淺野,你別那樣看我,這可不是偷的。」
文文靜靜的秋田接過小狗,摸了一下小狗說:「哇!這麼可愛的小狗,帶回去吧。」
說完他走過去拿起那個土黃色的帆布包把小狗放了進去,田下趕緊說:「不能放這裡,它撒尿毀了筆記本怎麼辦?」
秋田一聽,趕緊把小狗又抱出來。此時,恰巧就有尿液從小狗身上流出,田下趕緊看筆記本,還好,尿液只是撒到帆布包外面一點點,筆記本上完好無損。
「哄!「大家都樂了。
淺野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筆記本說:「多虧我自己一直保存著,否則有可能粘上狗尿呢。」
秋田說:「井下君,這小狗不是偷的是哪來的?天上掉下來的?」
井下曖昧的把臉湊近秋田說:「寶貝!你說對了,還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差點砸到哥哥的……哈哈哈哈……」他放蕩的笑起來。
他和秋田那點兒事大家都清楚,只要喝了酒,他總會拉走秋田說去看風景,只是大家都在一起不好意思點破。有一次宮本聽到秋田的叫聲,以為他發生了什麼,跑過去一看秋田下半身脫得光溜溜的,趴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嘴裡發出女人一樣的呻吟聲,而井下趴在他身上做著劇烈的俯卧撐......
他看的耳紅心熱,卻像被磁石吸住了雙腳一樣一動不動,直到看見井下喘著粗氣大叫一聲,兩人筋疲力盡重疊在大石頭上癱軟過去,他才跑回來告訴其他隊友。他以為其他人會露出驚愕的表情,沒想到其他人竟然都知道,小野還開玩笑說也想和他一起做俯卧撐,所以今天他倆這動靜見怪不怪。
井下笑的非常放肆,笑夠了停下來,他認真的說:「我放水正在痛快時,『啪!』從崖上掉下一個東西,我轉身一看,哈哈,原來是一盤菜!是不是我們效忠天皇的心意被他感應到了,把這麼一盤菜空運過來了?」
大家面面相覷,都以為他又在說胡話,山崖上怎麼會掉下小狗仔呢?田下說:「放它一條生路吧,我們要回家了。」
「回家?回日本了?」井下激動起來。
「是的,我們終於要回家了。」秋田白靜的臉上泛著光芒。他問田下:「田下君,我們很快就能回到日本,是嗎?」
田下笑著點點頭說:「對,我們很快就回家了,也許快到連家裡人都想不到。」
「如果這樣,更應該慶賀,這是天皇送給我們的菜,我們不能違背天皇的旨意。」話沒說完,井下抓過毛茸茸的小傢伙雙手用力一擰,小傢伙四條小短腿掙扎了幾下,吭都沒吭一聲就斷了氣。
看見剛才那麼可愛的小狗被井下這麼殘忍的擰斷了脖子,大家心裡很不忍。但是回家的喜悅很快衝淡了內心的不適,於是大家拿出背包里的罐頭,開始點火烤小狗慶賀。井下從他的背包里拿出一個酒葫蘆,那是他從一個獵人手裡討要來的,一直沒有捨得喝,今天聽說要回家了,這才痛快的拿出來大家一起分享。
看著興緻勃勃的隊友們,田下心裡莫名其妙感到一絲不安,到底是什麼不安也說不清楚,只是心慌慌的預感到要發生什麼。
他們哪裡知道送他們回家的死神正在緊緊盯著他們。
大家高興的喝著酒唱著歌,暢談著回到日本的種種快樂事。
井下大聲宣布著回家后把鄰居家長著一對大奶子的姑娘娶回家,大家鬨笑著說:「姑娘家父母不同意怎麼辦?」
井下說:「如果那樣,我把她拽到打麥場去,撕爛她的裙子,立馬變成我的女人。」
大家又是一陣鬨笑:「你這傢伙是不是已經佔有那姑娘了?啊?」
井下喝的太多啦,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一把拎起秋田,他醉眼朦朧的看著他的臉,把空酒葫蘆摔得遠遠的,一下子扯住秋田的衣服。
秋田也喝多了,他說:「井下君……你要幹什麼……」
井下猛地一下子解開秋田的褲子,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后撲在他身上,在眾人驚愕的鬨笑聲中,借著酒勁他當眾扒下他的內褲扔在雪地......」
「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隊友們同樣粗魯的笑得東倒西歪。
「真神武啊!井下君!哈哈哈哈……」宮本笑的無法喘氣,他笑著用手指著洋相百出的井下。
秋田被井下壓得無法呼吸,他在底下大叫著:「井下君,饒過我吧,早點回日本打麥場……」他的叫聲更引起大家的鬨笑。
宮本站起來說:「你這傢伙,笑得我憋不住了。」說完搖搖晃晃走到一邊,淺野也站起來說:「我也要方便一下。」
爬在秋田身上的井下向倆人大喊:「滾得遠遠地拉屎去!別影響我和秋田入洞房。」
眾人一個個鬧著,想到馬上回日本了,真醉假醉都醉了,他們一個個躺在潔白的雪地上肆意狂笑著,完全感覺不到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
不遠處,丟失了孩子的母狼領著三條狼嗅著味兒一路找來,越來越熟悉的氣味突然之間變成了燒焦味兒。母狼鼻孔朝天深深嗅著,它嗅出了其中的味道。有一年閃電引發了山火,幾個小狼崽被大火燒死後就是這個味道,它恐懼大火,所有的狼都恐懼大火。
所以,它領著三條狼遠遠地看見幾個人圍在一堆火旁又唱又跳時,它不敢貿然靠近,它冷靜的蹲了下來。它預感到它的孩子已經死了,瀰漫在空氣中的燒焦氣味就是它的孩子被燒死後散發出來的,這夥人殺死了它的孩子。
它的新婚丈夫獨來獨往慣了,它不在身邊的情況下丟了它們唯一的孩子,它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麼。想到這,心中的憤怒使這隻暴躁的母狼不時地站起來后原地來回走幾步繼續蹲坐在那裡仔細琢磨著襲擊方案。
人類繼續圍坐在篝火旁狂歡著,不時有金色的火花跳躍著消失在空中。這火光不僅給狼群帶來威懾,同時也帶來更強烈的仇恨。
人類的狂歡是對狼族最大的侮辱,而此刻,它們不得不屈服於這刻骨的侮辱。這份屈辱已經深深鑲嵌在母狼腦中。如果不是面前的大火,它早已飛撲過去咬斷這些人的脖子。
對孩子深深的愛此刻在這位母狼心中演變成嗜血的仇恨。
突然狼群一陣騷動,剛才精神抖擻的三條狼一個個夾起長長的尾巴。母狼心中開始不安,果然一個閃亮的黑團射箭一樣落在它們中間。
「幽靈!」
它什麼時候加入了這個狼群?更確切的說它霸佔了這個狼群。這條喜歡獨來獨往的殺手只要想霸佔一個狼群,簡直是隨心所欲輕而易舉的事。
從剛才這幾條健碩的壯年狼突然之間把掃帚一樣的大尾巴一下捲曲到肚皮下面的舉動上就能看出這個惡魔威風不減當年。
對,它就是崑崙的父親「幽靈。」
六年前崑崙的母親因為傷勢過重死了,這條憂傷的惡魔消極的過了幾年後遇到了現在這個小狼群。它一眼就看上了這條健美的母狼,所以,他輕而易舉咬死了母狼的配偶自己成了這個狼群首領。
而被井下擰斷脖子變成烤肉的小狼崽,是它和母狼的第一個孩子。它像鬼魂一樣遊盪回家裡時,狼窩裡空空如也,它疑惑之際升向空中的鼻子嗅出了濃濃的危險氣息。
一陣清風帶來一股人類的氣味和混雜著酒精、烤肉和狼的氣味。更讓它不安的是,這烤肉似乎有自己身上的一絲絲味道。順著味道飄來的方向,它射箭一樣向前竄去,鬼魂一樣落在群狼中間。
母狼垂首卷尾的告訴它丟了孩子的事,並且嗚嗚丫丫訴說是前面這夥人類殺了它們的孩子。
當母狼準備好接受丈夫一頓暴揍時,幽靈一改常態的用舌頭舔了它。它用這種方式安慰妻子,意思是不要悲傷,一切有它。
幽靈巡視一圈它的隊伍---算它在內由五條狼組成的狼群,雖然數量少,但它清楚這三個手下是半大不小的壯年狼,戰鬥起來個個兇殘無比。它仔細觀察著這群人的人數,心思縝密的計劃著。
狼會數數,狼的思維能力堪比古代的進士、它數清了有七個人,以它的能力,頃刻間能撂倒兩個,母狼在平時能對付一個人沒問題,今天它的胸中裝滿了仇恨,這報仇的動力能讓母狼比平時更加兇狠無比。它同樣能咬斷兩個人的脖子,剩下三個人交給這幾個健壯的狼戰士。
令幽靈不解的是,它看見火堆旁正在媾合的兩個人。以它對人類的了解,這樣的場面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最起碼,它從來沒見過人類這個舉動。它進士般的頭腦里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回事?在同類面前赤裸裸交配不是屬於長毛動物的特權嗎?
難道這是一夥形似於人的動物嗎?它疑惑的來回踱著煩躁的步伐。
不管這伙動物屬不屬於人類,只要你敢進入我的領地,殺死我的孩子,我就讓你們進來走不了!幽靈惡狠狠的想著。
狼的隊形以火堆為中心形成了扇形,它們各就各位預備著,這些嗜血的野獸為了給小狼報仇,一個個眼睛里噴射出兇殘的光,它們想象著一會兒把這伙不速之客一口口撕成碎片吞進肚裡。
狼群靜靜等待著戰鬥命令……
放好筆記本的田下整理了一下設備,他看見火堆快滅了,時間也不早了,於是走過去用手捧起旁邊厚厚的雪把火堆撲滅。
幹完這些他坐下來等去廁所的倆人回來就出發,他轉頭向遠處隨意瞥了一眼,遠處的灌木叢中視乎有什麼東西在動,剛才他好像看見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怎麼突然不見了?他揉揉眼睛仔細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大叫一聲:「狼群!」
東倒西歪的幾個人笑著說:「狼群來了請它們喝井下和秋田的喜酒!」
「真的狼群!起來,渡邊,井下,你們快看。」他著急的指著不遠處。
大家以為他開玩笑,嬉笑著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大家驚得酒醒了一半,不遠處幾條大灰狼正一聲不響注視著他們。
井下慌亂的站了起來,一條粗壯的大灰狼正一步步向這裡靠近。宮本和淺野都帶著手槍,但是倆人被井下趕到遠處方便去了。還有一把田下拿著,他迅速掏出手槍打開保險。
人在危急時刻,越是容易出亂。如果他們一直守著火堆,也許尚有一線生機。眼看大灰狼就要走過來了田下還沒有開槍,沒來得及穿上褲子的井下一把奪過田下的手槍大叫著:「開槍!開槍!」說著「砰!砰!」朝著大灰狼開了兩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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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灰狼毫髮未損,反而激起它身後群狼的鬥志,它們一窩蜂似的圍攻過來。這五個人丟下滿地儀器轉身就跑,但酒精的作用加上兩條腿的人根本跑不過四條腿的狼,轉眼間一群狼把他們團團圍住。
光屁股的井下看見兩條狼撲向同樣光屁股的秋田,他舉起槍瞄準其中一條狼,扣動扳機的一剎那,一個魔鬼式的咬合切在他的脖子上。幽靈奪命總是那麼悄無聲息,隨著打向空中的一聲槍響,他應聲倒在地上,其它狼一擁而上撲向井下,旁邊的秋田也一併被撲倒在地。
隨著秋田的凄厲慘叫一條大腿從光溜溜的屁股上撕了下來,白皚皚的雪地上一灘灘的鮮血,兩隻狼分別撕咬著秋田的兩條胳膊,眨眼間一條血淋淋的胳膊就從身上撕了下來。胸腔的血一下涌在雪地,秋田尚未斷氣,他的心臟露了出來,母狼撲過去把依然跳動的心一口吞了下去……
一條灰狼正撕咬著小野,這時「砰!」的一聲槍響,這條灰狼打個趔趄慘叫起來,田下趁機沒命的逃跑。咬了渡邊一口的另一條灰狼猛的向宮本和淺野解手的方向跑去。
丟了手槍的田下沒命的跑,頭不回的跑,一條黑狼緊追不放,他剛一轉頭,那條黑狼伸出長長的爪子沖著他的胸口一抓,他啊的大叫一聲醒了……
睜開眼的田下心臟還在嗵嗵嗵跳個不停,他大口喘著氣,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里沒有回過神來。他茫然四顧,眼前一片漆黑,這才意識到剛才在做夢。但是井下和秋田被狼群撕咬分屍的情景卻是真實存在的,那不是夢,這慘劇就發生在距離現在幾個小時之前。
他感到胸口一陣刺痛,黑暗中他摸到趴在他腿上的渡邊和睡著的小野。他摸摸渡邊的鼻孔,覺得有微弱的呼吸,他竟然沒死。他又摸摸胸口疼痛的地方,原來是惠子給他帶著的匕首,是匕首堅硬的刀鞘把胸口咯的發疼。
「居然沒有跑丟!」他拿出匕首想看看,但是眼前伸手不見五指,只好又放進懷裡。他心有餘悸的回憶著,不明白那些狼為什麼沒有追來?尤其那條兇殘的大黑狼。群狼撲來時,田下甚至根本沒發現大黑狼的存在,它就像憑空出現一樣一口咬斷井下的脖子。就像井下隨手擰斷小狗崽子的脖子一樣-----想到這,田下打個冷戰,他恍然大悟了,井下擰斷的不是狗崽子的脖子,而是狼崽子!
這一推斷讓田下不寒而慄,之所以受到狼群圍攻,就是因為他們殺了狼的孩子。狼的報復之心他早有耳聞,進入中國這兩年多,他們也幾次遇到單個或者幾個狼群,但每次都互不侵犯,他們每次有驚無險的躲過一次次災難。
之所以平安無事活到如今,是因為他們沒有傷害它們,這二年在大山轉悠,遇到了草地沼澤,遇到灌木沼澤,但都有驚無險的挺過來了。大山饋贈給他們許多,卻沒有給他們任何傷害,沒想到,回國之前犯了這麼一個愚蠢的錯誤,給他們招來滅頂之災。
也許狼沒有追來是覺得一命抵一命,而且它們咬死兩個人,數量上還多殺了一個,所以不追了?又或者,狼覺得兩個人的肉夠幾條狼吃飽了,放跑幾個人,等它們餓了再追來飽餐一頓?是的,他曾聽說狼不會對自己的食物趕盡殺絕,它們會讓那些小動物繼續活著,等它們需要的時候再進行獵殺。
這和我們養著家禽,想吃時隨時取來有什麼區別?
田下又冷又餓又緊張的胡思亂想,他竟然把人類一命抵一命這樣有道德約束的思維用在狼身上以此來自我安慰。
不知不覺眼前的黑暗開始變淡了,天馬上要亮了。他推了推小野:「小野君,我們不能老呆在這裡,狼群會找到我們的,再說,出不去我們即便凍不死也會餓死的。」
小野醒了,他看了一眼渡邊,說:「他這樣子,怎麼走?」
「我們輪著背他走,必須走出去,沒有走不出去的大山。」田下說。
「嗚---嗚---」樹林里突然響起的叫聲,嚇得兩個人「啊!」的同時驚叫起來。他們緊緊的擠到一起,過了一會兒,沒任何動靜。小野渾身顫抖的說:「田下君,是不是狼群來了?」
田下上下牙齒激烈的磕碰著說:「好、好、好像不是狼的叫聲。」
小野哭喪著聲音說:「田下君,我們真的該走啦,凍不死,也會餓死,餓不死,也會嚇死,總也難逃一死……」
聽他這樣說,田下抖動的更厲害了。此時,森林裡靜悄悄的,安靜的聽不見一絲聲響。突然穿過的一隻兔子也能使他們繃緊的神經瞬間崩斷,此時比起逃跑的時候感覺更加恐懼。
「不就是死嗎?來吧!」小野讓田下把他的傷口重新包紮一下站了起來,他把渡邊扶在田下的背上,走出山洞。
「我們向南方走吧,南方的樹林越來越稀疏了,也許能走出去。」田下說。
其實這灰濛濛的天空,他自己也不確定南方倒底是哪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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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沒說話,只是跟著他,在後面幫他扶著渡邊。小野心裡明白,田下心裡也沒譜,但是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
他們艱難的走著,厚厚的積雪漫過他們的小腿。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他們已經走兩天了,還沒有走出森林。疲勞與飢餓使他們頭昏眼花,小野不時地抓起一把雪放進嘴裡,而他的雙腿已經壞死。
昏迷不醒的渡邊死沉死沉的,田下每邁一步都非常吃力。田下的腦子裡不時地冒出拋棄渡邊的想法,而每次總是在自責中堅持著。
「怎麼會有如此卑鄙的想法呢?田下,你不羞愧嗎?堅持吧,會走出去的,會一起回到日本的,加油……」他腿哆嗦著,咬牙堅持著往前挪動。
「我們很快能回到日本嗎?」渡邊突然清醒了一下,說出這麼清晰的話來。
田下喘著氣說:「會的,很快就能...回到日本,快到...連家裡人...都想不到。
秋田也曾經問過這句話,沒過幾個小時他就死了,靈魂果真很快回到了日本。現在
渡邊也問出同樣的話,田下把說給秋田的話再次說給渡邊。
走到一顆大松樹下,田下實在走不動了,他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他放下渡邊,一下癱軟在雪地大口喘氣。他環顧四周說:「這一片...都是松樹,我帶著匕首,去找一下...是、是、是否有松子吃。」
小野滿口血泡子點點頭,他看著蹣跚著走在一顆顆樹下尋找食物的田下,再看看渾身血污的渡邊和自己。他把身體靠在樹榦上一動不動。他什麼也不思,什麼也不想,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
「媽媽…天皇看我來了…媽媽…我回來了...家裡真溫暖啊,感謝天皇...天皇萬歲……」渡邊繼續說著胡話。
小野聽著他的話,重複著他的話:「天皇萬歲…天皇萬歲…哈哈哈哈哈哈……」他聲嘶力竭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便大哭起來......
田下遠遠地看見一顆大松樹,上面有好多松塔。田下一陣竊喜,他站在樹下卻夠不著樹枝上的果實。他想爬上去,但是他已經沒有了爬樹的力氣。
樹上的果實就像一塊磁石吸引他,他用儘力氣往上爬。絕境中的求生本能激發出想不到的奇迹,他居然爬了上去。他看著兩個鑲嵌著飽滿松子的松塔心裡一陣激動正要伸手去摘,「嘩!」一個灰褐色的影子面前一閃,他心裡猛地一驚,「撲通!」一聲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一剎那,他看見樹上蹲著一張恐怖的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