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有一種愛叫單相思(1)
屈指算來,我和她想識已有些年頭了。***但每每細嚼和她的關係,我總感到十分茫然。
我的腦海里閃現出綠色的格子呢罩衣。那是深秋季節,淡淡的霧裡,下著濛濛細雨。我到水龍頭下洗碗,一眼就瞥見了她,映入我眼帘的便是那件綠色格子呢罩衣。我沒勇氣端詳她的模樣,只能等她轉過身去,目光一直送她消失在操場上的人流里。
我的心開始捕捉她。只要她在公眾場合出現,我的目光一定能搜尋到綠色的格子呢罩衣。漸漸地,我已不藉助目光,而光憑藉直覺就能知道她迎面走來或者和我擦身而過。上課時,只要她的影子在門前窗外一晃,我的心就不由抖然一動。
我打聽到了她是高三-一班的,半是喜悅,半是失望。須知,再過半年,她就要畢來離校了。她如果考上大學,憑她的家庭,會找到一份好工作,憑她的模樣,還會找到理想的生活。我呢,考不上大學,就是回鄉當農民。那前景,不想還好,每想起,心就不由七上八下。
不幸中的萬幸是,那一年高考,她名落孫山,被學校按初飛生分配到我們班上。於是,我誓要在班上冒尖,讓她羨慕我。果然,我很快成了班上的姣姣者。
排座位時,我有意識地想和她做個同桌。誰知弄巧成拙,老師按報數的奇偶,把她排到第二排的右角,把我排到三排的左角。失望的陰影在我腦海徘徊了好多天,我就釋然了。因為我恰好可以放肆地側看她的臉龐、劉海和烏黑的眼睛。
遠遠地望著她,心裡滿足、愉悅、舒暢。她幹什麼,我都費盡心思去猜、去想。連他的書包、桌斗都令我神往。我借故坐在她的位置上,就覺得心裡揣了「鬼」似的,耳好熱,臉好燙。
班裡有個調皮鬼,外號「大賴」,臉皮最厚,專愛到女同學那裡搗亂。他把燃著的煙頭放進她的口袋裡,還把雪球放進她的書包里,洒掃地時故意不掃她桌下的那塊地,還裝做無意的樣子灑她一板凳水,見她皺眉佯惱,他就竊竊地笑。我看在眼裡,心裡好恨,就約他到校外,狠揍了他一頓。他至今恐怕還覺得那一頓打挨得不明不白!
正是臨近高考的最緊張階段,又值炎炎夏日,每天上課,自習的狼狽可想而知,可就是在這時候,我的心時常「拋錨」。我對她的依戀已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早晚看不見她心裡就空蕩蕩地慌。我不會畫畫,對著她的背影,我不厭其煩地描摹,即使再糟的圖樣,我也要夾藏在日記本里。我不會寫詩,竟也吟吟哦哦,隔一天就是一,全是歌頌她的。甚至暗許了我有朝一日成了大人物,絕不甩掉她。
忘不了那一天午後,直到黃昏,暴雨把景物洗刷得好美、好雅、好宜人。東開依然雨霧迷濛,西天已是斜陽朗照,一道彩虹自山巔而降,橫天孤卧,引人浮想聯翩。她被這「西邊日出東邊雨」的美景吸引了出來,坐在教室門口的水泥石階上,忘地望著。我呢,就坐在離她二百米處的大禮堂門廊下,把痴蜜意的目光頻頻送給她。誰知是被她覺了,還是她沒興緻看天了,反正她起身離去,進了教室。這使我很惆悵。
要分手了,天下著濛濛細雨。她是班上的學習委員,最後一次履行職責,將買輔導資料剩下的錢退還,每人五分。我沒接住,五分硬幣掉在地上,滾得很遠。我要自己去撿,誰知她歉然一笑,就走過去,拾起硬幣放到我的手心上。看著她小巧玲瓏的手,我真想握住她,誰知我連「謝謝」也沒道出口,就轉過身去。我心裡有「鬼」,所以最怕在眾目睽睽地場所讓人看出破綻。她撐著花傘,消失在淡淡的雨霧中,我悄悄地尾隨在她身後,直走到校園門口。
一晃三年過去了。
在西北大學操場,在外地上大學來這裡實習的我,聽到了有關她的消息:她又補習了兩年,才考到省財經學校。於是我揣著忐忑的心,給她去了一封試探性的信。在信中,我撒了個彌天大謊,說是在財校門口,遇見了一個女孩,模樣很像她。信出去后一周,我就收到了她的信,熱洋溢。中學時的羞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