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9章 長安第一風流才子張探花傳奇(4)
而今,老境漸來時,管他的人終於出世了,這就是他的孫女張少陽。***大前年秋天在太湖參加筆會,陽陽一個電話:「爺爺,我好想你。」
張敏立刻買飛機票,半天之內趕回家。前年在廣州巨星公司改電影劇本,亦是陽陽一個電話,張敏忙不迭地,立即叫人把他往飛機場送。去年秋天在羅布泊,剛一回到連木沁鎮,可以通電話了,電話那頭陽陽一哭,張敏立刻買火車票回家。看著生活在溫柔富貴中的陽陽,我感慨地說,張敏七歲的時候,正在新疆的哈密看著潰兵燒城,筆者的我,七歲的時候,正在延安的萬佛洞里,父母去上班,將我用一根繩子拴在佛腳上,如今這陽陽七歲了,她多麼幸福呀!2000年間,張敏完成了一件大事。這就是他醞釀多年的長篇小說《死巷》,終於脫稿,並於2001年元月5號,在北京書市上市。為寫這個長篇,他的頭眉毛全部成了雪白。好聽話叫童顏鶴,不好聽說他活像一個老怪物。這個長篇也許會奠定他在中國文壇重要小說家的位置。西安的十二位作家,一個一段,二萬多字,為他寫了個長序。西安是文化古都。文化古都應該出張探花此類文化人物。我常想,張探花此類庄諧並出,令人噴飯的傳奇,一些年之後,也許會像我們今天說徐文長的故事,唐伯虎的故事,紀曉嵐的故事一樣,成為文化人的市井傳奇。2001年12月讀朱珩青的《路翎傳》這不是-本閑適的書。這裡面充滿苦難與呻吟,掙扎與無奈然而卻又自有它精神的輝煌和崇高存在。你要讀它,你先得調節一下自己的緒,做好準備穿越一座煉獄的心,然後才敢去讀。要不,你受不了。我是在一個中午,讀朱珩青女士的《路翎傳》的。我一直讀到黃昏,是坐在陽台上讀的。掩卷我長久地坐在暮色中,心中填滿了悲愴。我感到自己彷彿在完成一場世紀穿越。繼而我坐在檯燈前,給朱珩青女士寫信。我說,這是一部民族的精神受難史,這一本薄薄的叫《路翎傳》的書,每一所大學都有理由將它列人學生的必修課來讀。我還對朱女士說,你做了一件堪稱偉大的工作,即把一個天才的毀滅過程挖掘出來了,把我們民族的一段精神歷程挖掘出來了,於民族做了一件好事。「沒有天才的民族是愚昧的生物之群,有了天才而不知道愛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藥的奴隸之邦!」
當我從悲愴中抬起頭來時,我想起郁達夫說給魯迅先生的這句話。路翎是一位毀滅了的天才,二十幾歲的他,即寫出《財主的兒女們》這樣的宏篇巨著。世人以「才華蓋世」譽他。建國之初由於受到胡風問題的牽連而下獄。這是三十二歲時的事。等到出獄后,他已成垂垂老者,且思維進入一種半瘋狂狀態。文學界痛惜路翎為「未完成的天才」。說起路翎,我這時還想起一個叫阿壠的詩人。前些年,我主編過一本《新詩觀止》,裡面接觸到阿壠的兩詩。阿壠的詩引起我一陣大驚異,拜倫詩的雄辯、才氣和一瀉千里的激,在中國原來也有傳人,這傳人便是阿拔。後來查找資料,方知道詩人正是胡風、路翎一撥。我祝賀《路翎傳》的出版。在這本書面前,在傳主的慘烈的人生大悲劇面前,我意識到了我們的一些創作的蒼白(包括我的一些書,和我們人生的平庸。我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朱珩青是我的老師。這稱呼是由一件事決定的,這事就是:她是我的《最後一個匈奴》的責任編輯。以前,我只知道她是一位資深的、充滿敬業精神的編輯家,間或有評論文章表;通過這本書,我知道了,她還是一位深刻的、獨到的作家。以前,她編選過一本《路翎小說選》。據我所知,為了編選事,她曾許多次的向路翎先生求教3在路翎的孤寂的晚年中,假如說曾有一絲新時期文學的陽光照亮他那孤寂的昏沌狀態的心靈的話,這件事是通過朱女士去完成的。如今路翎先生已經作古,社會有責任向這位女士獻上敬意。我這時想起《聖經》中的一段故事:耶穌受難時惟一沒有跑開的是女人們,所以她們有幸看到了耶穌復活的景。我在電話中對朱珩青老師說,《路翎傳》有些薄了,且學者氣太重,您是國內的路翎研究的權威者之一,你應當再寫一本厚些、通俗一些的《路翎傳》來,讓這個「未完成的天才」為更多的人所認識,並為我們民族未來的世紀賜予更多的祝福。朱老師同意了我的話。但願我們不久會看到通俗本。這篇短文剛剛擱筆,遂接到北京朋友打來的電話,說朱珩青女士的《路翎傳》之一章,在10月25日的《文藝報》上登了一版。這是一件好消息,於是補記於上。
1997年10月27日於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