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行走的大白牙
漢克斯剛走到宿舍門口,正遇到郝爽出門,兩人身形交錯時郝爽忽然捂著鼻子嚷嚷:「哎呀臭死啦!你幹什麼去啦,怎麼一股臭汗味兒吶?」
漢克斯連忙解釋:「去凱路家割刀(稻)子啦。」說著抬起胳膊聞了聞,卻沒聞出什麼來。見郝爽一臉嫌棄的樣子,轉身走了。
郝爽見漢克斯往學校外邊走,連忙問他:「你去哪呀?」
漢克斯回頭一笑:「去洗澡。」
郝爽愣了一下撇撇嘴,「人那麼黑,牙可挺白。」
漢克斯來到村后的河邊,見四下沒人,身上的汗也消了,拿下帽子和毛巾,脫了衣褲鞋子,下到水裡洗了起來,洗了好一會兒才走上岸,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乾,只覺得渾身舒爽。
漢克斯穿上衣服,拿了帽子和毛巾慢慢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忽然困意襲來,實在抵不住,正巧走到林子前面,就躺到草地上,把頭枕在低矮的樹樁上,想先打個盹再回去。他把帽子蓋到臉上,剛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漢克斯實在是太累了,所以這一覺睡得很沉。等他醒來,已經很晚了。周圍樹影婆娑,涼風習習,只能聽到蟲兒在草叢間鳴叫。
漢克斯有點發懵,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洗完澡累得睡著了,連忙起身帶上帽子拿著毛巾往學校走。
學校里,郝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就因為自己那一句嫌棄的話,漢克斯就沒影了,甚至晚上吃飯也沒回來。
哎呀知道漢克斯和田老師去凱路家幫忙去了,當時他們談論這事的時候自己沒張羅去,因為他知道自己那點可憐的體力去了也幹不了多少活,反而丟面子。所以晚上吃飯的時候哎呀就嘀咕漢克斯是不是不回來吃飯了,郝爽說他回來又去洗澡了。
其實郝爽心裡有些也狐疑,難道漢克斯改主意又去凱路家吃飯去了?因為平時他不回來吃飯都會跟校長打聲招呼啊。
吃過飯又等了好長時間,郝爽就有些坐不住了。
即使漢克斯平時去學生家吃飯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這麼晚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對了,村裡沒有澡塘,只有村后的小河,漢克斯應該去那洗澡了,聽說河水很急,難道他淹死了?不!不會的,某次飯桌上閑聊時他說過他是會游泳的,好像技術還不錯,所以被淹死那種事不會發生。
郝爽打了個激靈,忽然又轉了個念頭。
漢克斯的性格很好,不管是老師、學生還是村裡人,對他的印象都很好。只是上次他受傷回來說把一個壞人打跑了,是不是那個壞人回來找他報仇了?不然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呢?
一想到漢克斯躺在血泊里一動不動的情景,郝爽就擔心得坐立不安、心跳加速。
郝爽忽然想起上次因為自己好心給漢克斯蘑菇吃,害得他差點被毒死;這次是因為自己的一聲嫌棄,他立刻就走了。他要是出事了自己可脫不了干係,起因都是因為自己呀!
天吶!這傢伙簡直就是自己命里的剋星!
郝爽雖然恨得牙痒痒的,還是在心裡默默祈禱漢克斯千萬別出事。
等啊等啊,等得她心急如焚,在屋子裡實在待不下去了,推開屋門來到操場上。
已經很晚了,老師們都睡了,沒有燈光,外面黑乎乎的。
郝爽正想往校門那走,忽聽一個聲音說:「郝老師,你還沒休息吶?」
聽聲音是漢克斯,郝爽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抬眼望去,沒看到人,卻見一片黑暗中兩排大白牙在星光暗淡的夜幕下閃閃發亮。
「啊……」伴隨一聲驚叫,郝爽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漢克斯被郝爽的樣子嚇到了。他愣了一下,拿下帽子慢慢走近郝爽,輕聲說:「郝老師,是我,漢克斯,你為什麼害怕?」
哎呀和美娜聽到郝爽的驚呼都跑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郝爽此時已經適應了黑暗,看清了面前站著的的確是漢克斯本人。
郝爽終於魂魄歸位,一邊爬起來拍著身上的土一邊恨恨地說:「你今天怎麼這麼黑呀?只有牙齒白得發亮,我還以為是兩排牙成精了呢!」
漢克斯撓撓頭,有些困惑地說:「我一直這麼黑呀,噢,可能今天曬的時間有點長吧,可能更黑了。包(抱)歉,嚇到你了。這麼晚了,你怎麼不休息?」
郝爽一聽更來氣了:「還不是因為你?你說你去洗澡去了,怎麼洗了好幾個小時呀?你跑到快活林洗澡去啦?怎麼才回來呀?」
剛說到這,郝爽忽然發覺自己的話有些不對勁。
自己本來是責怪漢克斯回來太晚,可讓人聽起來會以為自己在為他擔心,是在關心他。自己的確是擔心漢克斯,但不是為漢克斯本人擔心,是因為、是因為,哎呀,說來說去的,竟然把自己都給繞蒙了。反正解釋也解釋不清了,索性不解釋了。
罪魁禍首站在眼前,郝爽越想越生氣,又不能說太多,於是不滿地沖漢克斯「哼」了一聲,轉身進屋重重地把門關上了。
郝爽劈頭蓋臉地一頓數落讓漢克斯有些發懵,只不知道這胖丫頭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是自己嚇到她了還是怎麼回事?回來晚了自己也不想啊,可她為什麼那麼生氣呢?漢克斯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走過來問:「漢克斯,你去哪了?怎麼才回來呢?」
漢克斯撓撓頭說:「去村后河裡洗了洗,太困了,在林子邊上睡著了。」
哎呀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你還沒吃飯吧?給你留飯了,在鍋里溫著吶。」
美娜笑著說:「郝爽已經給你熱了兩次飯了,現在恐怕也涼了,我再去給你熱一下吧。」
漢克斯忙說:「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們休息吧。」說著轉頭去了廚房。
早晨起來,大雨感到腰酸背痛,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他表情痛苦地晃動著身體,忽然想到哥哥比自己幹得多,他是不是得比自己還累呀?
大雨洗漱後來到客廳,看到凱路已經坐在桌邊上了,看上去沒有一絲疲累的樣子,看上去他是經常下地勞動啊。
凱路笑著問大雨:「是不是渾身疼啊?」
大雨笑了笑沒說話。
凱路告訴他越疼越要活動,過一會兒就好了。上午他們還要再翻兩次稻子,下午回來休息。
大壯是最後一個來吃飯的,邊吃飯邊扭動著身子。
絨花問他:「堂哥,你怎麼啦?不好好吃飯,亂扭什麼?」
大壯小聲嘟囔:「渾身發緊。」
絨花看看他又看看凱路兩兄弟,心說:還好意思說呢。吃一個頂好幾個,幹活還沒人家幹得一半多呢就這樣,要是像凱路兄弟那樣干到最後的話,堂哥今天肯定會累得爬不起來了。
吃過飯凱路和大雨帶著耙子和鐵鍬去地里去翻稻穀,二蛋要跟著去幫忙,凱路拒絕了,讓他和大壯在家好好歇著。
二蛋瞅瞅大壯,想看他的態度,大壯低頭不語,吃了飯,大壯就回屋躺著去了。
二蛋想了想,自己身小力薄,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拿著書包來到葡萄架下和星星絨花一起寫作業。
絨花手裡拿著筆,看著小倉房出神。
星星知道她為了大壯的懶惰而不安,就勸她:「大壯嬌生慣養的,沒幹過活,忽然間干體力活他受不了,你要理解他。」
絨花搖搖頭,嘆了口氣。
堂哥貪吃懶惰又不愛運動,這麼小就胖成這樣,照這樣下去不得越來越胖啊?可是自己又管不了他,能怎麼辦呢?
靈魂的雙胞胎洗漱完畢打著哈欠來到客廳。
其他人正圍坐著吃飯,爸爸邊吃飯邊齜牙咧嘴地晃著胳膊。
兔子媽媽瞅瞅他說:「至於疼成這樣嗎?」
兔子爸爸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真應該讓你感受一下。算了,別讓我的小寶跟著難受了……哎呀!真疼!」
兔子媽媽開玩笑說:「我看打你一頓就好了。」
兔子爸爸一愣:「你別說,還真行。我在報紙上看過,什麼原理忘了,但是按摩和捶打真的能緩解疲勞引發的肌肉酸痛。」見老婆一臉驚訝的樣子又得意地說:「不過你就算了,你別想藉此泄憤啊,小心抻著,傷了我的小寶我可不同意,所以你就斷了這個念頭吧。哈哈!」
兔子媽媽剛要反駁,胡蘿蔔主動請纓:「爸爸我給你捶捶吧,保證讓你舒坦。」
大家一起看向胡蘿蔔,卻在見到他臉的時候同時大笑起來。
胡蘿蔔臉上橫七豎八地劃了好些小口子,因為傷口淺,只一夜就結痂了,像被人用深紅色的水筆在臉上胡亂地塗鴉一樣。
胡蘿蔔明白他們是因為臉上的傷口笑,下意識地摸摸臉,有點疼又有點硌手。
胡蘿蔔環顧了一下,鄭重地說:「這是勤勞的印記啊,我覺得你們看到它會為我的勤勞感到欽佩,而不是嘲笑。」
一家人止住笑,忽然對他生出了些許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