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然大路近天渠
後來,從輕鬆府上到凝愛宮下富貴村的時候,那一路上,車行速度下降,路兩邊可以看見些清晰的樹木的影子,還可看見一些藍天、白雲,有時還會穿過一些金色的陽光。有些地方,還會看見束銀冠、著玄服的當地人行走,他們手背扣在後腰上,神情看起來悠然自然。
那路邊有一家麵館,是曾經冬雪紛飛的天氣里,上玠和多祉一起去吃過的,他們再次看到,都覺親切,彷彿想起了上次一起去吃榨菜筍絲面時面碗上熱氣騰騰的場景,他們因而會心一笑。
上玠低頭,體貼地問多祉:「怎麼樣?你感覺可好些了?這裡氣溫也溫和了些,空氣也清新了許多。」
多祉仍舊依偎在他懷裡,微閉上雙眼,黑色的長而卷翹的睫毛像兩朵黑色的花瓣開在他懷中,他垂眸看見便覺欣喜。多祉說:「能在你旁邊,我便覺得很舒服。」
夜晚,他們在富貴村中寄宿一宿,吃了些湯麵,湯麵上有白菜、豌豆、茭白,晚上喝了些熱水,又用熱水洗了腳,鋪好被子,多祉在被子上趴著休息的時候,上玠去刷牙、洗臉。上玠回來,坐在床上休息,多祉就去刷牙、洗臉。多祉回來,就撲倚到上玠懷中。
他們一起看了一折話本子,講神界史的,上面有一回的標題是:「心聲定有人願聽。」因是行草所書,其中「聽」字看起來像是「禮」,上玠就說了個笑話,說:「心聲定有人願禮。」多祉就笑了。
有一對戀人出現在他們共同看的話本中,上玠說:「多麼幸運,我對你的愛,也像這故事中的兒郎對女郎的愛一樣深厚而蕩氣迴腸。」
「今生得以相遇,就已足夠幸運了。」多祉說。
那天晚上,他們早早休息了,第二天早上一早起來,給接待他們的那家主人留下了兩萬兩金子,然後乘上馬車上凝愛宮去了。
到凝愛宮后,佩嬈為他們準備了一件上房,他們當晚便一起在其中休息。在紅色的帷幕掩映中,龍鳳燭台的紅燭散發的光芒格外溫暖。窗外可以聽見悠揚的樂聲。
上玠抱著多祉坐在鋪著大紅鴛鴦被的金絲楠木床上,聞見室內有石榴味的馨香,聽多祉講她以前住在這裡時的故事,有時候,他也興緻勃勃地講他聽多祉所說的有趣的點所聯想到的相似的故事,然後與多祉一起哈哈大笑。
「留在我身邊。」多祉向上玠發出請求。
上玠微笑,說:「我正在你身邊。」
「還有以後永遠。」多祉說。
「小貪心,要現在還要以後呢。」上玠笑著寵溺道。他眼睛溫柔地望著懷中嬌柔美麗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
「好幸福啊!」第二天早上,多祉伸了伸懶腰,站在房門口,說。她聞見桂花的清香從清晨的薄霧中傳來,還聽見一些清脆悅耳的鳥鳴,她到桂花樹下,桂花樹樹枝灰白,繁葉青黛,如同濃墨。她伸手輕觸那金黃色的、成簇成簇結在樹枝上的、米粒大的、柔軟的四瓣的桂花,可以看見桂花的花蕊,纖麗的。上玠到她身旁,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寵溺地低頭望著她。她嬌羞一笑,拉住他的手,帶他走下庭前白玉階梯,到得一片草地上,那草地上有蛇莓草、鴨跖草、酢漿草,早上帶著晶瑩的露珠,他們腳踩在草地上,露珠沾襪,他們的腳脖便有微涼的感覺。
「看見那一片池塘了么?我們走近些去看看,在那池塘對面有一條道路,春天,凝愛宮中的女子可以走在那條路上采蘋、采荇,踏青、說話。」多祉指著面前清澈的池塘對上玠介紹道。
「嗯嗯!」上玠讚賞地應道。
「那片池塘一直延伸到那邊,」多祉伸手向右邊某個方向指了指,說,「那邊有池塘較寬的部分,其中有個島嶼,上面有一座檯子,是碧玉台,是一座敬天台,春天,新年過後,我們家人會去那島嶼上那座檯子上行敬天禮。我們從此岸到島嶼上若遇水淺,就從兩岸間一條土路上走過去,提著裝有敬天禮的籃子。若遇那年春天水漲上來,我們就在原本的土路上架一排石頭,踩著石頭過去。原來土路比兩岸都矮,我們要踩上土路需要先下坡,上到島上時,再上坡,所幸,兩岸土路上都有樹,我們可以扶著樹下坡、上坡。」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上玠說,打量起周圍風光來。他也看見了對面島嶼上碧綠色的檯子。
「還有,我和姊妹們小時候也常在這片草地上玩耍。」多祉說,露出甜蜜美好的笑容。
那時候,有一對對白鴿從他們頭頂上飛過。他們感到和諧而神聖。一種奇妙的幸福從他們心中流過,流向對方的心中,他們宛如一人般心意相通。
彩霞煌煌,香風陣陣,宮旗獵獵,人群泱泱。
初代戰皇武尊及其尊后即將歸來。
仙淺先上琰一步歸來,瞭望著周圍空曠的世界,呼喚道:「琰君、琰君,你快回來,到我身邊來!」
她呼喚了一會兒,停下站著休息時,她忽感到有一雙手臂溫柔地環著自己的腰肢,同時,她聽見一聲情真意切的呼喚:「仙兒。」
她眼淚奪眶而出,深知愛自己的人已經出現在自己身邊。
「琰君——夫君。」她回應道,聲音溫柔而滿含眷戀。
「我在你身邊,情深一片。」上琰說。
「我信你。」仙淺回頭,伸手環抱住上琰的脖子。
「我知道。」上琰說,將她抱得更緊了。
他們一同回到上羲宮,那天,天色淡藍,雲朵淺柔,風息和暖,花枝倩曼,他們向初識的年紀那樣朝氣蓬勃、風姿翩然。
在歸來時,那些等候迎接他們歸來的人與他們有一些距離,所以他們剛歸來,看周圍是一片空曠,他們那時擁抱著說了許多悄悄話,在回到上羲宮后,他們又一同說了許多悄悄話。
仙淺感到很充實、很滿足,臉上常帶著甜蜜的笑容。上琰常溫情款款地看著她,眸中愛意比熱烈時更濃。
「琰郎。」她喚他。
「喚夫君。」他攥住她的一隻手貼在自己一邊臉上,說。
「夫君,」她乖順地應承,在羞紅了臉的同時,感動地說,「我們回來了。」
我們再一次回到這個鮮活的世界,可以繼續我們彼此相愛的故事了。
「娘子。」他亦溫柔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