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人中畫

第184章 人中畫

陳良器又是施了幾筆,將霍去病的畫像描得更真,

再遞送到霍去病面前,

「侯爺,您再看看有何需要改的,若沒有要改動的,我便拿回去著色。」

霍去病眼中閃過異色,摩挲著下巴,

暗道,

我平時風姿竟如此瀟洒逼人嗎?

「很好,沒什麼可挑的,你再回去好好著色一番。」

見侯爺滿意了,陳良器長舒口氣。竇富見他放鬆了下來,調侃道,

「術業有專攻,你倒是厲害。」

一涉及到專業領域,陳良器得意道,

「我畫人,如醫官抓脈,也講究個望、聞、問、切。

光是臨摹的像還不夠,還要深入其心,了解其性情,如此畫出,才可躍然於紙上,稱之為神。

竇侍中找我算是找對了,我為長安三彩之一,畫人像找我准沒錯。」

竇富笑罵道,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對了,你所言的長安三彩又是何意?」

長安通霍去病,開口解釋道,

「長安三彩,就是畫彩、雕彩、辭彩三人,我以前只知雕彩和辭彩,今日才知畫彩是你。」

竇富咂巴了一下嘴,

「辭彩應是司馬中郎,作《子虛賦》轟動一時,聖上親覽,因一辭而封中郎將,后又被聖上指作《上林賦》,現在還鐫在上林苑呢。

還有與卓文君轟轟烈烈的那事,才子佳人,美不勝收,

雕彩....倒不知是誰。」

霍去病呵呵一笑,「這人你也認識。」

「我認識?」竇富在心中暗嘀咕一句,我認識的人可多了,「卻是想不出。」

陳良器在旁解釋道

「雕辭是丁緩。」

「丁緩?」

竇富沉吟片刻,在腦中迅速搜索此人,其面容在腦海中逐漸清晰,竇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不就是假造虎符的那人嗎?!

弄出個什麼被中香爐,聽聞,淮南王叛亂還是他給告發的,

「原來是他?!」

「就是他!」陳良器笑道,「他不光是手巧總能做出些稀罕玩意,雕菊也是一絕,故得名雕彩。」

霍去病好奇道,

「那我大舅,你想好用何獸比之了嗎?」

陳良器搖搖頭,

「侯爺,我還沒想好,非要見過大將軍才行。」

「李敢呢?你總見過吧。」

沉吟片刻,陳良器開口道,

「白狼吧。」

「哈哈,這倒是像他....我那愚蠢的弟弟呢?」

陳良器面露難色,

「雖然總能見到霍陪侍,可卻總看不清他,這也是最難畫的一幅。」

三人又是寒暄幾句,無非是講講風月美酒,竇富他是什麼話題都能接住,也都能聊上幾句,糊弄普通人是夠用了,他卻沒想到,侯爺對玩樂一事,比自己還要懂。

聊過之後,陳良器、竇富起身告退。

家宰王賀再返回時,霍去病喚住他,

「備馬,我要去衛府看看。」

「是,長君。」

...........

深冬,深宮

天未央,

雪花成片狀,將入眼處全鋪成了白,

丹漆勾瓦,五色流蘇,被白雪掩住大半,隱現出閣上刻畫的蛟龍鸞鳳龜龍,才可堪堪窺得一眼,轉瞬又被白雪蓋住,

紅得含蓄,白得華美,

白毛風裹挾著寒冷的味道刮過,風中隱有老夫悲愴聲,旁人不曉,獨劉據知,這幾句話皆出自於石頭記,

「為官的,家業凋零。」

「富貴的,金銀散盡。」

「有恩的,死裡逃生。」

「無情的,分明報應。」

「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白茫茫的一片,真乾淨啊。

建章宮內,

「陛下,臣妾為您梳發。」

義妁紅唇一點艷麗,倒顯得面色更加蒼白,她氣血虧損,不是幾月功夫就能緩過來的。

天子玉几上,冬日加棉,旁設一象牙火籠,象牙上雕刻華文,寫得正是司馬相如的《子虛賦》,

几上置一彩兔銅鏡,鏡中劉據的臉龐清晰,義妁則是半隱半現,

「辛苦你了,朕自己來也好。」

「陛下,您還是讓臣妾來吧,有些事做,臣妾也不胡思亂想,

對於您而言,梳發不算什麼,可對於臣妾而言,能為您梳發,確是能心悅一整日。」

「義妁....唉....朕時想到此事,心如刀絞,那未出世的孩子....」

劉據面容悲慟,義妁反倒比劉據看得開,邊梳發,邊輕聲道,

「臣妾的兒子,陛下的兒子....這孩子福緣不厚,陛下不必悲慟,還願陛下多臨幸臣妾,也叫能讓臣妾再懷龍種。」

反手搭住義妁的手,劉據捏了捏,滑若無骨,膩如玉脂,

「你還是先要將身子養好,這才是頂大的事。」

「臣妾知道。」

替劉據梳好發后,義妁上前,將披在陛下背處的吉光裘抱走,此裘為張騫所獻,入水不濕,劉據著上龍服,

但,今日之龍服卻與平日不似,后擺極寬極長,通體玄色,就連兩襟該掛金色的地方,都用的是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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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好龍服,天子威儀盡顯,義妁呆望了一會兒,回過神,眼中露出悲傷,

「那朕就去了。」

吉光裘搭在義妁的手臂上,義妁溫柔道,

「陛下慢走。」

推開建章宮,

風雪灌入,白色迷眼,哪裡還能看到其他物事,若不是劉據太熟悉此處,恐怕連方向都要分不清了。

深吸口氣,特有的冰冷味道在劉據體內走了個遍,讓他不禁神清氣爽,

「陛下。」

左衛伉,右李陵,侍立在殿門兩處,兩位小將軍英姿勃發,眼閃雷電,若不是一動不動變成了兩具雪人,那就更好了。

劉據淡笑道,

「今日大朝會,你們也跟著。如此雪景,朕都沒看過幾次,不看倒是可惜了,朕想走著去。」

「是,陛下。」

白色的世界,年輕的皇帝,慢走在其間。

嘎吱!嘎吱!

天地間靜的很,只剩下踩雪聲。

「這雪厚的都有兩寸了。」

劉據喃喃道。

還沒等衛、李兩人接話,劉據眯眼看過去,見一大片彩突兀的落在那,赤、黃、紅、黑、白各色皆有,是官員因品秩不同,而著的不同顏色朝服,

「是朕誤了時辰了?」

仰頭看天,劉據還特意早出來了一會兒,多出來的時間才有此雅興,在雪地里走走,

「陛下,卻沒有到時辰,連未央宮門都關著呢。」

衛伉回道。

李陵聲音滿是少年氣,聲調也比衛伉高昂,

答道,

「是他們來早了。」

劉據搖頭,半是譏諷半是輕鬆,

「朕來得都夠早了,他們反倒比朕來得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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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漢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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