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須沾泥，欲朝天陷（9）
王的領域展開，籠罩了所有執者。
空——空——空——空——！
蝶的左瞳的血蝴蝶猛然間展翅，一隻只蝴蝶狀豎瞳不規則睜開，在半空與地面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執者們皆恐懼，盯著瞳孔睜與閉合，每次開闔，死亡的領域就逼臨幾分。
直至領域之內，綴滿了蝴蝶豎瞳，還真如一隻只拍翅的蝴蝶起舞，死亡的氣息就閃爍在其薄翅間。
「見鬼了！這位王者的領域中，竟然能看到那蝴蝶靈之能的影子！」
「忌與靈雙執者，兩種能力產生關聯很正常，眼下應該也是這種情況，不過受影響的是墨境禁忌。」
空——空——空——空——！
蝴蝶豎瞳還在擴散，血刃交織，直接瞬殺域境以下的執者，四位域境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在外面，哪怕只是覺醒境，地位也遠不是普通人可以觸及的。
而現在，這裡聚集了四位域境者，竟還是拿朱瞳紅翅之王沒半點辦法，這還是殘缺的王啊……
「咳咳咳……！」
泥沼老者傷勢最重，他一臉震驚，吐血的模樣非常狼狽，完全沒有了先前抽煙斗時的穩如老狗。
脾氣暴躁的微境死之前，專門盯著老者的方向，還豎起了中指，眼睛瞪得極大，他估計是死不瞑目。
「大意了，但僅僅是大意而已，我在泥沼中摸爬滾打了這麼久，對局勢的判斷還是異常清晰的。」
老者抹掉嘴唇處的血液，恢復了自信與從容，「只要找到機會，以我的實力，完全可以反敗為勝。」
「嗯，現在只是差個機會而已。」
朱瞳與紅翅的領域之內，一切物體都冐出來了眼睛，眼球詭異而靈活地轉動著。
樹，石，泥，鳥，與人……
領域之內，只剩四人，與一位很嬌小的女孩兒，她意識或許已是朱瞳紅翅之王，成為四人的討伐對象。
不對，應該這樣說才對——四位域境，被她一個人討伐。
泥土上堆積著殘肢斷臂，血液流出，王的第一重領域，因渲血而分外驚悚，威壓高到了極點。
「媽的，這就是墨境之威啊！」
一位域境恐懼盯著自己異變的身體，瘋瘋癲癲大喊道，「哪怕只是領域場，哪怕未完全復生！」
他的臉頰被領域所污染，已經長出了眨動的詭異眼睛，眼珠對準他的腦袋，像在注視糕點似的。
「我們贏不了的，估計只有精英隊伍的域境高手，加起來才能與其抗衡！」
這位域境瘋狂撓著身體，甚至用上了本命禁忌物切割，但紅的眼珠依舊存在，他的身體反而大量失血。
「如此失態，枉為域境。」一旁老者失望地搖頭，單手負於背後平靜地評價道。
空——空——！
分不清是蝶還是王，一隻纖細的手背生出蝴蝶翅膀，翅膀拍動帶著玉手抬起，紅的芒光呈十字閃爍。
剎那間，隨意揮動，猙獰的血刃轉瞬斬下兩顆人的頭顱，綻出紅的花朵。
還剩下兩位域境。
與此同時，那位瘋狂抓撓的域境，全身已被污染，是徹底被污染了。
「不要殺我！求你！不要殺我啊！！！」
他的一隻眼睛，被詭異的朱瞳取代，同皮膚上其它的瞳孔一齊眨動，每次眨動身體就崩壞幾分。
「啊！！救命啊！！」
哀嚎聲中，他的肉身徹底炸裂，血的雨水於朱的領域流在紅的泥土。
只剩最後一個域境，正是泥沼老者，蝶淋著血雨，紅蝴蝶瞳移動過去，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感。
「………」
老者剛想拿出煙斗的手僵了下，他還是顫巍巍送到嘴唇，吐了口煙霧，平靜轉過身拍了拍衣服。
「哎呀媽呀！我再也不敢亂裝逼了！」
他嘴裡煙斗一歪掉地上，像條喪家之犬般瘋狂逃跑，跌倒幾次又猛地爬起來，門牙都磕掉，滴著血。
泥沼，領域的外圍，幾十位執靈者與幾位執忌者趕來，遠遠看到了逃竄的老者。
「我們是路過的鳳凰心成員。」幾十位執靈者中一個人開口說，她是域境層次，看樣子是領頭的。
「先生，還請說明情況。」
路過當然是假的，鳳凰心得到消息，出現半死的墨境，只剩殘缺的領域場，他們想來分一杯羹。
怕是只有傻子，才會相信路過的借口。
「快跑啊！」老者發瘋般跑過去，「你們是打不過那鬼東西的！！」
老頭果然還是太恐懼了，他說完這句話后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把他們全引過去，然後就能趁機跑路了。
而且忘立臨危不亂的人設了，這個倒是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他們這行人平均戰力很強，應該會選擇冒險去殺王，多半會死，要知道死人是說不了話的。
路過，還真是巧啊。
老頭認為自己的運氣好極了，他此時雖然狼狽與慌亂了點，但他這一番行為是可以另外解析的。
故意裝出狼狽而逃的樣子，激發這群人的好勝心，從而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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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我們鳳凰心，足足來了七位域境，會怕一個幾乎半死的墨境！」領頭執靈者皺眉。
「先生，你是不是在……」
「死。」蝶冷聲吐字。
領頭的鳳凰心成員還沒說完，老者的身體里就刺出翅膀，能量肆虐，鋒利的翅活活將他絞碎。
「快，我們一起上！」
領頭的執靈者見狀不再猶豫，她手中浮現一柄長槍，猛然一躍朝異變的蝶殺去。
後方，其餘執者們也一同進攻。
沒人注意，老者的屍體悄無聲息動了，滲入地底朝外圍高速移動，幾秒內就離開了這片領域場。
他的做法很有深意，故意裝出很弱的狼狽樣子，然後在誰都不會注意時溜走，這才是真正的大智大謀啊。
除了老者，也有別的執者想逃，遠離這領域場，但無一例外被殺死。
「殺了它，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殺啊！大家快上！！」
領域之內，所有執者共同殺向蝶，或者說殺向朱瞳紅翅之王。
血紅泥土凹陷一個個坑洞，各種忌之能在領域中顯現，境界不高的執者們，此時已經死盡。
片刻后，紅月下方。
一柄長槍洞穿蝶的胸口，但並沒有血液流出，反而是長槍表面生出一隻隻眼睛，使之槍體直接崩裂。
「咔嚓…咔嚓…咔嚓……」
領頭執靈者難以置信盯著長槍，其化作碎塊掉落在地，不好修復。
「該死，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王會在一位女孩兒的體內，她還活著嗎，到底是誰的意識在操控！」
她想著，注視接連死去的鳳凰心成員，心一狠控制類禁忌物釋放，直接強行控制了蝶的身體。
這是一次性的人造禁忌物，極昂貴。
蝶身體無法活動。
這個機會，執者們沒有辜負，鋪天蓋地攻擊襲去，武器也是，寒芒中蝶嬌小的身體剎那間被洞穿。
這次，迸濺了些許血花，鮮艷。
「成功重傷了！」
「我感覺到，領域的氣息弱了幾分，朱瞳紅翅之王已經快到絕境了！」
時間到，控制結束。
蝶的左瞳閃爍，她被控制不足一秒，但身體上已經插滿了各種利器，她雙眸波瀾不驚泛出了血色。
「碎……」
剎那間，所有武器，與一些人的四肢，皆浮現一隻只豎瞳，金屬的顫吟鳴起，眾武器震得粉碎。
離得近的執者同樣粉碎，血肉模糊。
但蝶這具身體也重傷，王也是，正在血管的纏繞下修復，她抬起手指，領域開始波動起來。
「二重領域……」
「二重域！方才竟只是一重域！」
「剛才那老頭說的對，這就是王啊，我們還是快跑吧！否則會死的啊！」
「少說風涼話了，快點阻止它！」
一點朱紅，在蝶的指尖暈染，她的左瞳閃爍起來，浮現出人的情緒。
「嗚……！」
執者們還沒動手，蝶就突然痛苦萬分，領域未施展，她胸脯心臟排斥出來，一口死死咬住王的心臟。
咔嚓，清脆的破碎聲浮現在腦海。
體內忌之能覺醒，蝴蝶舞動，拍翅間欲吞噬王的心臟，這心臟跳動已經很緩慢。
「不是，她瘋了嗎！」
一時間執者們不知所措，他們詫異盯著這一幕，不約而同邁動腳步後退幾步。
「這是【血融】！」
所謂血融，就是禁忌能量的幾種形式融入忌之能，使忌之能產生異變。
血染，是禁忌物與執忌者產生共鳴。
血融也是如此，禁忌能量的幾種形式與忌之能共鳴，禁忌能量、禁忌物、禁忌等成為【忌】的一部分。
血融后，可能直接獲得新的【忌】，也可能是原先的【忌】產生變異。
這裡，【忌】指忌之能。
「她還沒覺醒忌之能，只是位執靈者，怎麼可能會血融！」一位成員大喊大叫。
「更別說是以覺醒的境界，強行血融墨境的禁忌，簡直前所未有！」
「你瞎了嗎，她剛才已覺醒忌之能，雖說是在血融影響下強行覺醒的。」那成員旁邊有人回復。
「都給我住嘴。」領頭的執靈者抬手說。
「越是痛苦，忌之能便越強，這位女孩兒忌之能品質可能很高，在王虛弱與受傷的狀態下……」
「她未必不能血融成功。」
「開玩笑的吧，直接血融禁忌，比起血融禁忌物、禁忌能量要困難百倍與千倍，禁忌它是活的啊！」
「血融這麼小的概率，肯定不會成功，更別說兩者的境界相差如此之大！」有人嫉妒地說道。
「趁兩方現在都神智不清，我們動手！」也有人在慫恿。
「確實是個好機會。」領頭執靈者思考。
「王本就未處於完全復生狀態，方才又被我們合力重傷，而現在，它還在承受血融的擾亂。」
「我們共有七位域境，對付一個半死不活的墨境禁忌，還是有很大勝率的！」
前方。
因為蝴蝶花紋的感知效果，蝶很早便感知到了禁忌能量，經常在她體內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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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只是輕微產生突破的感覺，現在則是在激發下徹底覺醒，還在嘗試去吞噬奄奄一息的王。
「嗚……！」
伴隨蝶捂住腦袋，眼眶淚水打轉，領域沸騰，狂暴的能量席捲一切，似乎是朱瞳紅翅之王的抗拒。
蝶很疼時通常是一聲不吭的，她只會蜷縮著身子等待疼痛結束。
「完了，王果然不願意乖乖血融，它想燃燒領域與我們同歸於盡！」一位域境當機立斷向後狂奔。
「別愣著，大家快跑啊！」
聽他這麼一喊，其餘執者掉頭狂奔，後方王的領域卻剎那間收縮再膨脹，鮮艷的紅如潮水翻湧。
空空——空空——空空空——！
短短瞬息，領域已殺至，蝴蝶拍翅的血刃似紅極光雨切割，二十多頭顱懸到天，又落至地面。
格外沉悶。
跑得慢的已經全部死絕，領頭執靈者憤怒回頭，只看見一個個倒地的無頭屍體。
還有領域的追擊，摧枯拉朽。
「快，用【忌】鎖住，用我們拿的最貴最高級的那個！」
跑出腥紅的土地后，領頭執靈者大喊，【屏】展開，阻擋住撲來的領域，屏障延伸至整片血紅的土。
「……鳳凰心，共折損十九位執靈者，其中還有六位域境的強者。」
「強者么……」
領頭的執靈者攥緊了拳頭，域境中只有她還活著，跟她一起成功逃離出來的，只是兩三位微境執者。
「那個老頭說的不錯，我們這點實力根本殺不死王，那還只是半死不活的王啊……」
「如果完全復生，鬼知道多可怕，那些精英小隊，究竟是怎樣做到越境界獵殺的。」
「我們回去吧，任務失敗。」
【屏】內。
蝶被困在了【屏】里，左瞳孔異動，四周領域想殺死她，王是真的震怒了。
她痛苦捂住左眼，嘴唇抿緊，半跪撿起地面的斷槍，直接捅進了自己的左瞳孔，頓時大量的血濺落。
「嗚……」
蝶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這一擊，王的狂暴頓時減弱，領域都暫時陷入了虛弱的狀態。
青筋暴起，蝶咬牙用力，咔嚓一聲，她捏碎了左眼插的斷槍，撿起碎片，不要命刺向自己的左紅瞳。
血液流淌，滲入地底深處，朱瞳紅翅之王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此時，真正的【血融】才開始。
「嗚…嗚……！！」
紅月與血土，蝶赤裸的身體因恐怖的能量崩壞，又在【忌】的變異中癒合，這種痛苦難以忍受。
她還是抿著唇硬抗，她很討厭自己痛苦而叫的聲音，像是一個乞求的膽小鬼。
她才不是膽小鬼。
無人，四面只有屍骨，橫在血土。
蝶覺醒的【忌】的能量，與朱瞳紅翅之王的【忌】的能量，在她體內瘋狂割裂，又緩慢融合。
覺醒初階，中階，高階，巔峰。
微境初階，中階……
蝶【忌】的境界在節節攀升，最後停止在了微境中階的層次，能量交融在穩固她混亂的氣息。
境界再高點，她就會死，現在只能緩慢適應王的【忌】的能量，這股能量很恐怖。
雲與月，像滴血。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而去。
蝶發現自己出不去了，她半跪於地，膝蓋下方是冰冷血土，她身體無時無刻不在承受撕裂的痛苦。
朱瞳紅翅之王並沒有徹底死去，而是在她的左瞳孔內沉眠，能量耗盡了沒有醒來。
【血融】勉強成功，但蝶還需要長時間的穩固，這段時間內她都會很痛很痛，渾身上下都是如此。
蝶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吸收禁忌能量，雖然她只能吸收一點點。
好像聽髒東西們說過，人吞噬那黑霧就會爆體而亡，而禁忌卻可以隨意進食。
對於執忌者來說，無法像禁忌那樣吞噬禁忌能量提升，是亘古不變的鐵律，就好比每種原子的性質。
領域場收回了部分，但仍有些殘留，幾十個屍體露骨，橫在淋漓的血土。
蝶的衣服徹底崩碎，她赤裸著身體，肌膚光滑，髮絲散落，瞳孔異常詭異，腳底是冰涼的觸感。
她的肚子空蕩蕩的，總有種慾望，告知她現在需要進食。
且腦海中多了些記憶片段，是那朱瞳紅翅之王的，殺人的記憶，吞食禁忌的記憶。
蝶赤腳來到執靈者的屍體旁，她的紅蝴蝶瞳孔在閃爍，紅月慘淡，紅月下嬌小的人影嘔吐好久。
她的蝴蝶花紋，好像變得更強了，王品高階，能力與忌之能產生關聯。
沒有枯的樹，飄飛的落葉沒有，沒有壞的燈，閃爍的燈光沒有。
所以，蝶數不了它們了。
時間的概率，又要開始記錄時間。
蝶怔怔盯著血天空，她出不去，又要等多久？出去之後又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