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破繭的翅膀（1）

泥沼，夜間。

咔嚓…咔嚓…咔嚓……

寂靜的山林，數道裂痕在高空浮現，第一道【屏】轟然破碎，如同落雨。

咔嚓…咔嚓…咔嚓……

隨後，第二道【屏】也轟然破碎，緊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

足足七道【屏】徹底消失，血紅的荒蕪土地才于山林暴露出來，腥味快速擴散，詭異的紅意蔓延。

不對，還有最後一層【屏】，是鎖住泥沼的大規模的【屏】。

隱約，三三兩兩的蝴蝶，在起舞。

緋紅的土地，一道嬌小的人影走出，她赤裸著腳，後方是許多人的骨架，紅月在高空注視著她。

蝶的眼睛寂靜得如死人，她渾身沾泥，瘦弱的皮膚表面，是血管編成布料，將身子圍得嚴嚴實實。

髮絲拖在地面，比她整個人還高，鋒利的翅膀切過，髮絲不規則掉落。

她出來了，因為勉強撐握了血融之力。

「………」

蝶不知道過了多久，應該是很多年後，被困住的時間裡，她用手指划著土地，一天一個划痕。

這些划痕可以很深很深。

她心煩了，就把划痕全部抹去，當成還是第一天被困的時候，然後漸漸安靜下來。

自己，只被關了第一天誒……

蝶的忌之能現在是微境。

她發現，自己可以輕易突破，隨時達到域境，但如果這樣的話，左瞳中的那東西可能會蘇醒過來。

忌之能沒太大的增強，但蝶的靈之能達到了域境，正在緩慢向海境靠攏。

蝶注視著遠處。

數不清在這鬼地方待了多久，遠遠的別墅的規模更廣闊，流光溢彩，酒瓶中的冰塊碰撞作響。

漆黑的橋洞深處，土地草很茂盛，貓窩生了苔蘚，幾處偷藏的錢幣腐爛。

街道還是那般的混亂，賣子賣女，搶劫殺人，流血不斷。

蝶都可以感知到，布料之下，蝴蝶花紋像是紅的河流，閃爍出高貴而詭異的芒光。

是不是該離開了，去哪……

本來，蝶還想著當個小偷來著，現在看來她完全沒有偷東西的必要。

「………」

蝶踏出一步，不規則的髮絲舞動，她的小腳軟軟踩著潮濕的血土，嬌小的她似可踩爛這片土地。

剎那間，紅月展翅，朱雲睜眼。

黯淡的紅月啊，綻出蝴蝶的血翅，高高的雲層表面，乍現只只豎瞳，狹窄的眼珠詭異轉動。

「二重域……」

蝶的血蝴蝶瞳似流了淚，淌下紅霧，精緻的臉頰格外詭異，卻又顯得動人。

「【朱月紅雲】。」

與此同時，燭影，夜。

宗莫離坐在房間內，他的房間少有床鋪等休息設施，而是設有辦公桌與書架等，幾本藏書整齊擺放。

此時，正有人與他進行通話。

「骨，臨港區發現禁忌，出現傷亡，需要燭影派人支援。」

「我仔細考慮過了，傷亡很大，最好的處理方式，是由那位新成員……」

「允許我打斷你，在至曉，無論是哪一支隊伍，都有嚴格規定，十五歲以下的孩子不能當做隊員。」

宗莫離捏著一疊文件，放至辦公桌，語氣毋庸置疑，漆黑的眼眸帶著深邃。

「檀兒還未加入國家的執忌者體系，更不是一名守護者，從哪方面講，她都沒有義務去救援。」

「骨先生，您……」

通訊器那頭，說話的是名男子，他聲音顯得有些著急與失落。

「你不必專門去找她，說些仁義道德的話來綁架，如果你不想我登門拜訪的話。」宗莫離聲音低沉幾分。

「你的身份好像是商人，同時在庭門裡負責救援的工作，多學習學習陸先生。」

「我知道，但您要為難民們……」

「檀兒不是救人機器，太早使用【忌】，對我們執忌者來說，並不是好事，或者說非常不利。」

「如果你是心疼救人的錢，錢我出。」宗莫離不願再多說什麼。

「下一次，我不希望重複同類型的話。」

宗莫離未等回答就掛斷了通訊，同時他抬眸看向房門，沒有聲音，幾秒後門外傳來敲門聲。

「檀兒，怎麼了？」他輕聲詢問。

門這時才輕微打開一角。

「叔叔，愷哥哥帶我打遊戲，我作業沒寫完，可明天要上學了。」檀兒從門縫中探出一顆小腦袋。

「……這樣啊，愷歌。」宗莫離對著門外的方向說，檀兒扭過頭翡翠似的瞳孔抬著。

「我在我在。」

狄愷歌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他打了個哈欠推門走進來，背靠在辦公桌的前面，黑眼圈消了些。

「我說隊長，坐椅子多難受啊，怎麼不買沙發，要可以介紹風格哦。」

「別轉移話題。」宗莫離食指敲桌，其實他感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沒寫作業又不是罪大惡極。

檀兒上的是原先的學校，離燭影算遠平時是狄愷歌接送的，作業則由兩人輔導。

不過愷歌上學的時候，成績好像有點不太好，檀兒問什麼問題他都一知半解，偷偷搜手機再自信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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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檀兒都非常崇拜，狄愷歌就風度翩翩咧著嘴笑，表示自己曾經可是學霸，吊打隊長的那種水平。

「玩歸玩，白天隨你，半夜就算了。」

畢竟身為隊長，宗莫離在思考，自己還應該說什麼，明明翻過書的。

「這不是愷哥哥的錯。」檀兒這時候說，她搖搖腦袋，「是我沒有分配好時間，不能怪愷哥哥。」

狄愷歌聽后摸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

之所以不叫他愷歌哥哥，是因為後面三個同音字太奇怪了，檀兒叫著叫著，就只保留了兩個。

可能是喊順口了吧，都行嘍，也不知道她是喊的愷歌哥，還是喊的愷哥哥……

狄愷歌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思考這種無聊的問題，他想著撓了撓腦袋，自己還怪無聊的嘞。

「沒關係，又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宗莫離思考了陣回復道。

「到時候我和老師說，家裡面停了電。」

他說完扶了扶額，突然意識到，在小孩面前撒謊不好，接下來怎麼辦，他沒有帶小孩的經驗。

「………」宗莫離突然看向一朵彼岸花，那是辦公桌面長在盆栽上的。

「不可以。」檀兒聽后搖搖頭，她翡翠色的眼睛很認真地說著，「是抄寫的作業，我已經計劃好了。」

「嗯，什麼計劃？」狄愷歌挑眉問。

「我要把它背得滾瓜爛熟，明天老師問我為什麼不寫，我就告訴他我背下來了。」

檀兒按照所設想的回答，眼睛像有一顆顆小星星在發光，她說著說著笑了起來，笑容很好看。

「老師肯定不會相信，他會讓我站起來當場背誦，這樣我就能打他的臉啦，他肯定會尷尬讓我坐下。」

「天才！神邏輯！」狄愷歌拍手叫好，「以後再有小孩來你就這麼教他。」

「好像確實有道理。」宗莫離也琢磨著。

「就是說嘛。」狄愷歌聳聳肩，「這波操作都可以畫…寫進小說里了！」

「好了。」

宗莫離笑了笑，他站起身，披上黑外套走出房間內，「庭門剛發來緊急通知，我需要出去一趟。」

「愷歌，別太晚睡，順便告訴秋野，我上次執行任務時發現了處好風景，位置已經發送給你了。」

因為檀兒的影響，狄愷歌聽隊長叫自己為「愷歌」時，總能聽成叫得是「愷哥」。

或者說他故意理解為是「愷哥」二字，有些東西一但弄錯，就扭轉不過來了。

然後他像個白痴笑著，如果別的執忌者不知道他叫什麼，聽到隊長這麼喊，恐怕會認為他有隱藏身份吧。

妙啊妙啊，所以說他可以是個大佬。

「愷歌，想到高興的事了嗎。」宗莫離看到某人傻笑有些疑惑。

「哦哦哦，沒問題！」

狄愷歌連忙反應過來抹掉口水，胳膊抱在腦袋后，檀兒則努力背書，抱著課本，嘴裡面快速嘟囔著。

狄愷歌上學時背書也死氣沉沉的，毫無一丁點兒感情可言，早讀也是，有感情去讀反而會引起鄙夷。

他突然覺得自己要起帶頭作用，於是拿著掃把，裝裝樣子掃地去了。

片刻，宗莫離走在夜間的街道。

「骨先生，這裡是瀾海庭門，發生重大事件，我會為您說明。」

庭門調查部的人打來通訊，語氣帶著急切與凝重。

「一處泥沼被一人血洗，【屏】都碎裂，大量禁忌能量擴散，我們正在想辦法，不過原住民沒有傷亡。」

「了解，你接著說。」宗莫離回答。

「奇怪的是，禁忌能量的值與推算結果相差極大，泥沼中封存的朱瞳紅趐之王，也離奇不見蹤影。」

庭門的人語速很快，「這處泥沼，當初建成的目的，就是封存住那頭王。」

用建成形容泥沼不太恰當，但一時間庭門人員找不出合適的詞，似乎沒有詞能形容那鬼地方的成因。

「泥沼……」

宗莫離很反感它，但沒有辦法，瀾海山區的這座泥沼，標號052，是近百年內的。

久遠的泥沼很少，儘管古代有些時間段禁忌更多，但沒人提出那種方式，泥沼或許不是一個人提出的。

也有【屏】的緣故，以前封印型的空間型禁忌物很稀少，遠沒有現在的人造禁忌物那麼方便。

因此，極少數的古老的泥沼，災民們甚至還保留著古代的風俗，有人偏好於此，專門前去居住。

泥沼標號052。

因名為朱瞳紅翅的墨境禁忌降臨，覆滅了一座小鎮，殺死後產生領域場，污染了片區域，蔓延極快。

由於當時人手不足，無法處理領域場，擔心其蔓延，迫不得已只能用【屏】將王囚禁在那。

這就是大眾知道的原因。

誕生這一泥沼時，很多人反對，甚至聚集質問七聖，包括曾經燭火的一位老前輩。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熱度消了，便少有執者再管這件事，更多執者還是受益群體。

宗莫離沉默了陣，很多人都知道，泥沼這種地方，有一必會有更多，就好比吸了毒絕對還想再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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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受益群體太多，而虧損者啊，只有普通的災民們……

「庭門是想讓我找尋王，並擊殺它么。」

宗莫離問，墨境確實很棘手，他目前只是域境，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拼盡全力與其同歸於盡還是可以的。

泥沼052，其處的【屏】，銘刻了削弱復生與抑制恢復的效果，看樣子現在效果已經耗盡了。

「不是的，王是第二目標。」

庭門接線員說，「方才說的那個人，已經殺到了一些大老闆那裡，應該是問泥沼統領者問出來的。」

「情況非常緊急，骨先生，您的任務是在最短時間內，找到那個人並進行接觸。」

「所以，庭門的意思是……」

宗莫離停止腳，沉默了陣，「殺人，比殺王還重要。」

「我只是傳遞命令，但那些大老闆，確實牽扯太多高層，比起失蹤的王，他們更在意自己的命。」

庭門的接線員也有些無奈。

「告訴庭門，我會優先以王為目標。」宗莫離在樓房頂層高速穿梭，朝泥沼052的方向移動而去。

「骨先生，等等。」

接線員急忙說，「我們懷疑，要殺的那個人與王的失蹤有所關聯，您可以先去尋找那個人看看。」

「坐標我已經發送到您的設備了。」

宗莫離漆黑的瞳孔中，浮現出瀾海地圖的屏幕，引路的箭頭浮現在街道，最終指向山區的紅點。

「我知道了。」

「感謝。」庭門接線員鬆了口氣說，「目前的命令，是當場格殺。」

「嗯。」宗莫離掛斷了通話。

他想了想寫了幾段話，保存在通訊器，觸發效果是身亡，或嚴重的傷勢，自動發送給燭影成員。

——空間游者—狄愷歌。

【愷歌，會議室的地板磚，橫排零，縱排零，藏在牆壁的地方。】

【這麼久了，我從來沒說過那裡，如果我沒有回來，就獨自打開它。】

【——你們的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