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選之人

佈道者不是中國人。

嚴格意義上說，他們沒有國籍，沒有歸屬，不是任何人，又可以是任何人。

作為高維空間的意志或延伸，與天地同壽，會什麼都不稀奇。

會中文，會書法，會圍棋，都不奇怪。只要他們願意，學什麼都不難。

用精湛的小楷蘸硃砂寫中文，這不是在炫技，半神級佈道者不需要也不屑於炫技，他是在用你最熟悉和擅長的文化告訴你——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是中國人！

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在說，剛才白案和水案的截殺是他乾的？

你的兩個手下要殺我，這事你本來就脫不了干係，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我們之間沒什麼深仇大恨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公開宣戰了。

這也說不通啊，一個原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半神，為什麼要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地藏境小菜鳥宣戰？殺了也就殺了，宣個毛線戰。

「紅紅，你和廚師說什麼了？」

紅案眨巴著三隻美麗的眼睛：「沒有啊，我只是讓他幫忙翻譯，他把獸皮放桌子上，說等一下。」

張哲翰避開她的視線：「然後呢？」

「然後，格拉斯和哈里斯就回來了，都帶著傷流著血，他們怎麼會受傷呢，誰能傷害我們三眼人呢？」

女人都這樣，說著說著就跑題了，張哲翰當然不能說是我和李維斯乾的，連忙給她擰回來：「廚師怎麼說？」

「廚師當然先給他們治傷，問哈里斯那傢伙怎麼樣，哈里斯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廚師就讓他們走了，然後拿起筆在獸皮上寫字。」

隱約感覺這裡面有什麼蹊蹺，卻又說不出什麼，「他沒再說什麼嗎？」

紅案突然想起什麼：「哦，對了，臨走的時候，他對我說，讓我好好協助你完成任務。」

果然有所圖，張哲翰問道：「什麼任務？」

紅案想都沒想：「誅殺海妖。」

張哲翰很意外，怎麼會和海妖扯上關係，「為什麼要殺海妖？」

「因為海妖是三眼人的敵人，別的生物都殺不死我們，只有海妖，她們會吃三眼人。」

原來能殺三眼人的並不只有我，殺不死的三眼人也有天敵，廚師翻譯獸皮之後讓紅案幫著我一起殺海妖，難道茶壺上的文字和海妖有關係？

想到這裡，張哲翰才又拿起獸皮仔細閱讀。

「瀚瀚天際，煌煌一驕。洶洶巨瀾，隱隱有鮫。」

前兩句不知道在說什麼，后兩句的意思很明顯，在波濤洶湧之中，隱隱約約有「鮫」。

這個「鮫」是什麼？魚字旁一個交，一種魚？

這個字好像在哪兒見過，嗯，非非提供海妖資料的時候好像提到過，「非非，非非！」

【希臘神話中的塞壬（Siren），丹麥童話中的美人魚，中國和日本傳說中的人魚和鮫人，都是海妖的不同名字。】

所以，「鮫」就是「鮫人」？就是美人魚，就是……海妖？！

所以，要想通關就必須殺死海妖？

嚓嚓村掌柜就是廚師，他給我三眼人遺骨，讓我獲得「神厷」能力，不可能是為了讓我去殺自己的同胞，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現在似乎想通了。

也許「神厷」對海妖也有特效，「神厷」能殺死三眼人，也能殺死海妖，只有這樣才說得通。

「上帝的廚師」加上「三案」，就是一名諸天境加三名玄天境，你們為什麼不自己去殺？

沒去殺就說明他們殺不了或不能殺，按巴巴島那些安薩里的村民描述，海妖可是副本三大BOSS之一，半神級別，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地藏境，你廚師那麼牛都殺不了，我一個小雜魚能殺得了？

張哲翰腦殼又一次要爆了，想不通啊想不通。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勉強的邏輯，那就是這件事必須你去做，不管你殺不殺得了，都得是你去。你就是那個天選之人，這話你自己信嗎？

想到「天選之人」，張哲翰冷靜下來，如果相對於副本通關而言，我可不就是那個「天選之人」嗎？半塊泥板在我手上，要想通關就只能是我去。拿著半塊泥板去找海妖？這泥板和海妖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找」海妖……

不對，壺蓋的那首詩里只是說「隱隱有鮫」，並沒有說非要殺死海妖。

通常情況下，副本要想高質量通關，都不是靠殺BOSS，因為BOSS大多殺不死或極難殺死，想靠殺BOSS通關，不是弱智就是腦殘。

不管怎樣，關鍵還是在這個「找」字，必須先找到海妖，找不到海妖，一切都無從談起。

「誰！出來！」紅案突然喝道，掣出虹刀，擋在張哲翰前面。

「是我！是我！」大樹後面一間倒塌的石屋下，一名古猿撅著屁股爬了出來，「我，我啊，安薩里！」

張哲翰按下紅案的肩膀，「安薩里，我以為你死了，正哀悼你呢。」

安薩里哆哆嗦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怯怯地看著紅案，張哲翰安慰道：「別怕，她是我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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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安薩里一下子蹦了過來，判若兩人，「翰里你真厲害，這麼嗚啦的女哂啦都拿得下！」

不能讓他滿嘴跑火車，張哲翰嚇唬道：「你還是別亂說話比較好，她脾氣不太好，說錯了……」

安薩里馬上又蔫了，張哲翰淡淡說道：「我遇到你們村的人了。」

「是嗎？在哪兒？」安薩里又兩眼放光。

「巴巴島，」張哲翰繼續說道，「一個叫盧盧里的說，那個位置在片片外面就是你們關關島。」

「盧盧里？他還活著？！」安薩里激動地叫道。

張哲翰看了他一眼：「活著呢，總共五個人，我把他們藏山洞裡了。」

「怎麼才五個？不是七個嗎？」

「盧盧里說，有兩個已經被海妖吃掉了。」

「海妖？」安薩里似乎不知道在是什麼。

「哦，就是塞壬。」張哲翰解釋道。

「萬惡的塞壬！」安薩里握緊拳頭，怒目圓睜。

張哲翰對他的反應一點都不意外：「你知道塞壬？」

「當然知道，我們村每年都有人不見了，肯定是被她們吃了。」

張哲翰對海妖吃人這事一直將信將疑，「你見過塞壬嗎？」

「沒有，只聽過聲音。」安薩裡面露驚恐，「那聲音太可怕了。」

張哲翰指出邏輯漏洞：「見都沒見過，你怎麼就確定你的人被她吃了？」

「我的爸爸說，他親眼看見塞壬把一頭沙里沙殺死，吃掉。而且，每一次聲音響過，都會有人不見。」

「沙里沙」就是巨齒鯊，能吃巨齒鯊肯定也能吃人，這個邏輯沒毛病。

「又有人來了！」紅案突然說道，又一次現出虹刀。

張哲翰一點都沒覺察到，左右張望：「在哪兒？」

紅案指著村后的山樑：「那邊。」

張哲翰還是沒看見，縱身一躍，躍上村裡最高的屋頂，取出九七式狙擊步槍抵在肩上，通過4倍率光學瞄準鏡才看見4公裡外的山樑上有一隊古猿正往這邊移動。

正在感嘆紅案的感知能力，紅案卻盯著狙擊步槍問道：「這是什麼？」

張哲翰這才想起她可能沒見過「槍」這種東西，「這種武器叫qiāng，」他特意選擇了中文。

「qiāng？」紅案的發音有些咬，不過還算準確。

「對，它可以隔得很遠殺人。」張哲翰說著，把槍遞給她，「你來試試。」

紅案接過槍，學著張哲翰的樣子抵在肩上，右眼湊近瞄準鏡，啊的一聲嚇得往後一縮，「這，這麼近！」

「這叫瞄~准~鏡~，」張哲翰又說中文，「它能把很遠的敵人看得很清楚。」

「哦，瞄~准~鏡~」紅案念叨著，再次把眼睛貼近，「好清楚！鬚鬚都看見了！」

張哲翰從後面抱住她，「然後，這樣，這樣。」一隻手握住她在扳機附近的手，幫她把食指扣在扳機上，「往後一扣……」

沒等他把話說完，紅案纖細的手指就已扣動扳機。

「砰！」

子彈呼嘯而出，山樑上一名古猿應聲倒地，與此同時，巨大的后坐力把槍震了起來，紅案被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了一跳，撒手把槍扔掉。

張哲翰連忙接住，「別怕，再來一次就好了。」

他已經不再擔心被敵人發現，因為剛才的射擊距離已遠遠超過了最大的3000米，達到差不多4000米，鬼子的破槍在玄天境手上果然化腐朽為神奇。想起在淝水之戰副本里，一把駁殼槍在NPC桓秘手裡都有那麼大威力，這狙擊步槍再怎麼說也是天極境武器，又是木屬性，和紅案屬性剛好相合，大放異彩完全在情理之中。

紅案明白了怎麼回事，不再害怕，舉槍抵肩，連續扣動扳機。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炒豆子般的槍聲在擼擼村上空回蕩，山樑上的小隊一個也沒剩下，最後一槍甚至把一個已經掠至兩公里的可能是中天境像鳥一樣擊落。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紅案把槍翻來覆去地看，愛不釋手，意猶未盡。

「這本來就是送給你的。」張哲翰趁勢說道。

「真的！」紅案少見地跳了起來，一隻手攬住他的頭，mumamuma瘋狂地親吻。

「誒，誒，有人看著呢。」

「我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安薩里在下面叫道，轉身往自己家溜達。

「要我怎麼謝謝你呢？」紅案收起槍，眼波流轉，「要不，咱們去撲撲吧！」

張哲翰急忙擺手，「撲撲不算，不算……」話沒說完，後頸一緊，呼的一聲，已經掠進一棟石屋，咚的一聲被扔在乾草鋪上。

……

怎麼去巴巴島成了個大問題。

張哲翰可以秒達，但紅案沒去過，陰遁逐日功又不能帶人，唯一的選擇只能是用玄鷹再飛一次。

在擼擼村沒膩夠，回到蓬萊島又膩一次，張哲翰再次體會到剛被開發出來的女人有多貪婪，再次體會到什麼叫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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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兩人都餓得不行了，紅案才戀戀不捨地起床，去餐廳弄了一桌菜打包回來，吃完了又繼續戰鬥。

上玄鷹的時候，張哲翰已兩腿發軟，頭暈眼花，好在又有了新發現，玄鷹的肚子里居然能完美容納下兩個人，於是正在慶幸擺脫魔爪的張哲翰又一次陷入魔爪之中。

「紅紅，紅紅，別再撲撲了好不好，這樣下去你的蟑螂會變成死蟑螂的啊……」

紅案很懂事，摟著他的頭像哄嬰兒一樣哄道：「哦哦哦~，我的好蟑螂~，睡吧睡吧~」

張哲翰叫苦不迭，這麼緊密貼著，哪個男人睡得著啊，能扛住誘惑就阿彌陀佛了。

去過一次，非非已能精確計算出距離和時間：

【蓬萊島到巴巴島直線距離5123公里，需要飛行8.5小時。現在是副本時間12:03，預計晚上20:33到達。】

還好，紅案沒再亂摸亂動，張哲翰迷迷糊糊睡著了，睡得很香很踏實，有一個玄天境女人護著可真好，要是能一直這樣飛下去就好了……

……

「砰砰！」

張哲翰被兩聲槍響驚醒，發現自己像八爪魚一樣箍著紅案，紅案俯卧著，修長的腿捅進鷹爪里，狙擊步槍抵在肩上，瞄著前方。

「怎麼回事？！」

「沒事，剛才有一隻大鳥，嗯，也許是蝙蝠，被我打下去了。」紅案淡淡說道，收起槍，掙開八爪魚桎梏，雙臂平伸操縱玄鷹向下俯衝。

她對玄鷹的操控熟練度絲毫不在張哲翰之下，速度還比他快。張哲翰睡著了，玄鷹自然由她操作，幾千公里下來想不熟都不行，何況她的學習能力超強。

「誒誒，你幹什麼？」張哲翰急道。

紅案三隻眼在海面搜尋：「下去看看那隻鳥死了沒有。」

張哲翰問道：「你會游泳嗎？」

紅案搖搖頭：「不會。」

張哲翰在豐臀上拍了一下：「憨丫頭，它掉海里了，你怎麼看？」

「對哦。」

紅案說著，不再俯衝，把玄鷹拉平盤旋，此時距離海面只有不到一千米。

「蟑螂，快看！」紅案指著下面叫道。

「什麼？」張哲翰把頭伸鷹腹往下看。

皎潔的陽光下，原本平靜的海面上泛起軒然大波，一條近百米長的大魚正在追逐一條比它小一半的魚。

那不是虎鯨媽媽嗎？後面追她的不正是那頭和潛艇差不多大的大巨齒鯊嗎？

「紅紅，那條小的是我朋友，幫幫她！」張哲翰指著海面叫道。

可人在天上，魚在水裡，紅案又不諳水性，上千米的距離，能做什麼？

紅案略一思索，把腿從鷹爪里收回，現出狙擊步槍，「你來飛，我打槍！」

張哲翰接管玄鷹，紅案俯伏瞄準。

那條巨齒鯊那麼大，子彈管不管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