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美人魚

巨鷹在旋渦上空盤旋。

張哲翰把玄鷹下降到五六百米，和鯊魚保持同步。

「砰砰砰砰砰砰！」

紅案連續扣動扳機，劇烈的槍聲在夜空中響起，子彈一顆接一顆射向巨齒鯊。

大鯊魚的背上開出一個個血花，但速度卻絲毫不減，玄天境的子彈能輕易擊穿堅實厚重的魚皮，但終究還是太小，就像拿針去扎壯漢。

紅案停止射擊，怔怔地俯視著鯊魚，一臉無奈。

眼看鯊魚就要追上虎鯨，張哲翰正在想是不是要跳下去用龍鯊刀近距離刺殺鯊魚，海面上突然飄來一陣歌聲。

時而如泣如訴，時而婉轉悠揚，時而纏綿悱惻，時而蕩氣迴腸，如同天籟之音，讓人聽著如醉如痴。

張哲翰正聽得入神，紅案悶哼一聲，三眼緊閉，雙手捂著耳朵，頭勾縮在他懷裡。

張哲翰這才意識到，這美妙的歌聲是一種超級強悍的聲波，連紅案這種玄天境都扛不住。

大鯊魚同樣扛不住，不再追擊，原地翻滾，攪起巨大波瀾。

張哲翰正要拉高玄鷹逃離聲波範圍，突然聽見海面上一聲巨響。

「轟！」

一股上百米粗的水柱騰上半空，張哲翰臉上一涼，水柱末端的水珠居然濺到了五六百米高。

水柱下落潰散，那條近百米長的巨齒鯊沒了蹤影，圓形的波瀾中一片血紅，散落在海面的鯊魚碎塊正在一個個消散。

張哲翰目瞪口呆，那可是上百噸重的巨鯊，什麼樣的力量能將一條玄天境巨齒鯊一招擊潰？

歌聲停了，紅案鬆開雙手，探出頭來，也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海妖！

紅案扛不住的歌聲，巨齒鯊一招潰散，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半神。

海面漸漸平復，虎鯨早已逃之夭夭，一片血紅慢慢恢復成墨綠色。

玄鷹箭一般射向天空，瞬間爬升到七八千米，張哲翰才鬆了口氣，重又盤旋。

「太可怕了！」紅案摸著胸口，臉上驚悸未退。

「你看見海上有什麼東西嗎？」張哲翰問道。

紅案搖搖頭：「沒有，什麼也沒有。」

她的感知能力和視力極強，絕非張哲翰可比，她說沒看見那就是真沒有。

「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海妖。」

「啊！」

【目的地巴巴島已到達，位於正下方8771米，可以降落。】

張哲翰眯起眼睛往下看，想尋找記憶中的黑點，卻什麼都沒看見。晚上和白天大不一樣，白天海水是藍色的，晚上就變成了近乎黑色。

非非說在下面就一定在下面，玄鷹懸停，直線緩緩下降。

「到了嗎？」紅案問道，伸出頭往下看，「那裡！」

差不多8公里高，我什麼都沒看見她卻看見了，這究竟是因為玄天境還是因為她的第三隻眼？

於是把腿從鷹爪抽出，「你來吧。」

紅案兩臂向後一合，玄鷹雙翼迅速一收，頭衝下像顆炮彈一樣射向海面，把張哲翰驚出一身冷汗，突然雙翼嘭的一聲像降落傘一樣張開，已在小島上方，距離地面只有一百多米。張哲翰這才看見地面上有一堆篝火，紅案老遠就看見了亮點，才會這麼精準。

鷹爪落地，張哲翰收起玄鷹，兩人站在地面上。

篝火旁五個人圍坐著，一隻大鳥從天而降並沒有嚇著他們，這會兒全都起身跑了過來。

「翰里哂啦，你可來了！」盧盧里叫道。

張哲翰感到奇怪：「你們怎麼沒在洞里待著？」

「塞壬說了，她不會傷害我們。」

「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你剛走，她就來了，我們剛要跑，就被她發出的音波控制住了，根本就跑不動。」

「然後呢？」

「她沒吃我們，只問了一句，剛才是誰吹的海螺。」盧盧里頓了頓，「我說，是一個哂啦，飛走了。她好像很失望，說如果你來了就告訴你，在島東邊吹響海螺，她就會來。」

張哲翰沒想到「黃金鸚鵡螺」這個道具的作用居然是召喚海妖，如果是這樣，找海妖這活別人還真幹不了。

「我知道了，你們還是回洞里躲起來，萬一發生什麼別殃及你們。」

「好，我們這就去，翰里哂啦，你自己小心，塞壬非常厲害。」

「放心吧，我不是去和她打架，只是聊聊天。」

「哦……」盧盧里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翰里哂啦」和塞壬聊天是個什麼情景，反正昨天他和塞壬說話是腿肚子抽筋屁滾尿流的。

張哲翰像紳士一樣伸出胳膊，挽著紅案往小島東面走去，紅案悄聲問：「蟑螂，你真的要去和海妖聊天嗎？」

張哲翰笑了笑：「不聊天還能幹嘛？」

「可我接到的任務就是保護你去殺海妖，如果你殺不了，就替你殺。」

「你殺不了她，她可是半神。」

「什麼是半神？」

「就是和廚師一個等級，你覺得你能殺廚師嗎？」

「殺不了。」

「不僅你殺不了，廚師自己來也殺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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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

「如果他能殺得了，為什麼不自己來，非要費那麼大勁讓你陪著我來？」

「是哦。」紅案歪著頭，「可是，廚師殺不了，我也殺不了，你就更殺不了了啊。」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你冒冒失失去殺海妖，多半會被她反殺，廚師不會不知道，可為什麼還要讓你去殺？」

「你是說……他想要我死？」紅案使勁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廚師對我挺好的，他沒有理由殺我，要殺我也不用拐這麼多彎。」

張哲翰沉默了一下，「你知不知道，除了海妖，我也能殺死三眼人。」

「啊！」

「這個能力還是廚師給我的。」

紅案眉頭緊蹙，第三隻眼皺成了一條縫：「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哲翰若有所思道：「我推測，這個能力不僅能殺死三眼人，也能殺死海妖。」

紅案還是想不通：「可你根本就打不過任何一個海妖啊。」

張哲翰循循善誘：「如果我的能力附著在你身上呢？」

紅案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聲波對紅案的作用有限，對我完全無效，這樣當我和紅案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有可能對海妖形成絕殺。張哲翰突然明白了廚師為什麼要等水案回去之後才翻譯獸皮，水案在他耳邊嘀咕的一定不是李維斯多麼多麼厲害，而是告訴他聲波對我無效。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站在小島最東邊的海灘，張哲翰望著漆黑的海面，緩緩說道：「只是我有兩點不明白。」

「哪兩點？」

「第一點，廚師為什麼要選擇我？」

「可能是因為我喜歡你吧？」

「可是他給我能力的時候是在我們相愛之前。」

「那我就不知道了。」

「這一點先不說，還有第二點，為什麼要我們來殺一個影影？」

「對哦，海妖是我們的敵人，影影並不是。」

「唯一的解釋是，這個海妖也是噠噠，而不是影影。」張哲翰篤定道，「廚師想殺她，在片片之外沒能殺死，就想在片片里利用我們來殺她。」

紅案抱著他的胳膊：「是哦，那我們怎麼辦？」

在做決定之前，張哲翰需要確定一件事：「紅紅，我問你一句話，如果你必須在我和廚師之間選一個，你會選誰？」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你啊，」紅案毫不猶豫答道，「你是我男人，如果你要我跟你走，我馬上就走，跟你去任何地方。」

張哲翰沒想到她這麼痴情，「紅紅……」捧著她的臉，深情地吻她的紅唇。

「唔，唔，」紅案紅著臉掙開道，「幹完事再撲撲吧，現在該怎麼辦？」

張哲翰調整了下情緒，認真道：「你記住，任何時候不能和我脫離接觸，否則就無法保持殺海妖的能力。」

紅案握緊他的手：「嗯，我懂了。」

「其他的事我來，只要我沒有危險，就不要動手。就算真的要打，也是能逃就決不打。」

「好。」

張哲翰取出鸚鵡螺，深吸一口帶著鹹味的空氣，鼓起腮幫子。

「嘟——嘟——」

螺號在寂靜的海面上驟然響起，聲波蕩漾，樹葉嘩啦啦落下，海面盪起微瀾，這次並沒有出現巨瀾。

「嘩——」

三十米外的海面上出現一個女人，宛若出水芙蓉一般亭亭凈植，淡綠色的皮膚晶瑩剔透，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看不清容顏，但妖媚的身姿已足以讓人感受到詭異而神秘的氣息。

【有學者認為，美人魚可能是類人猿的另一變種，嬰兒出生前生活於羊水之中，一出生就可以游在水裡，因此，一種可以在水中生存的類人猿動物存在，並不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山海經·北次三經》云：「又東北二百里，曰龍侯之山東，無草木，多金玉。決決之水出焉，而東流注於河。其中多人魚，其狀如魚，四足，其音如嬰兒，食之無痴疾。」】

源自半神的威壓讓人透不過氣來，張哲翰緊緊握住紅案的手，腦海一片空白。

「是你吹的海螺？」柔美而不失威嚴的聲音，說的是三眼人語。

張哲翰盡量壓住怦砰跳的心臟，強裝鎮定道：「是，你是誰？」

「尼厄麗德，海妖王后。」

「我叫翰里……」

話說一半，突然發現嘴裡冒出來的是一種從未說過的語言，吃了一驚，為什麼會這樣？

哦，原來是因為海妖王后剛才最後一句突然換了語言，被她帶溝里了。同傳術會自動匹配語言，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坑了。

由此可以確定她不可能是NPC，如此機智地挖坑，就算天行者也未必有這樣的智慧。

「你不是三眼人。」海妖王后冷冷道。

張哲翰汗都下來了，結結巴巴道：「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海妖王后說了句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話：「三眼人無法吹響那隻海螺。」

這坑跳的，誰會知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海螺還有這一層秘密，張哲翰心裡更慌了，一交手就完敗，現在如果還不老老實實說實話，她可能真的會痛下殺手，想想那頭被一招打成碎片的百噸巨齒鯊，捏你還不是捏一隻螞蟻。說實話可能還有一線生機，耍滑頭肯定會死。

張哲翰恢複本相，一臉歉意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剛才看你殺了那條大魚，心裡害怕。」

看著英俊的面孔，海妖王后口氣轉柔：「那你為什麼還敢來？」

張哲翰鬆了口氣，繼續說實話：「我怕你殺了島上那五個人，他們的啾拉是我朋友。」

海妖王后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理由：「為了別人的命放棄自己的命，值得嗎？」

「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問題，」張哲翰義正辭嚴道，「事情到這兒了，就必須這麼做，這是我做人的原則，我不能見死不救。」

海妖王后沉吟不語，張哲翰趁機轉移話題：「海螺是你的嗎？」

「不，是我丈夫的。」海妖王后抬起頭來，張哲翰看見了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

「你丈夫？」張哲翰詫異道，她是海妖王后，那她丈夫豈不就是海妖王？

美人魚黯然道：「他死了，中了三眼人的詭計。」

「對不起。」張哲翰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急忙道歉。丈夫被三眼人所害，那是多大的血海深仇啊。

海妖王后突然看見紅案，眼神犀利道：「她是誰？」

張哲翰趕忙把紅案拽到身後：「她是我的女人，對你沒有危險。」

海妖王后冷然道：「可她是真正的三眼人，是我的敵人。」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紅案的手汗津津的，雖然她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但從張哲翰緊張的表情看出了危險。

張哲翰感覺到她有一種動手的衝動，使勁捏了捏她的手，大著膽子問：「你要殺她嗎？」

海妖王后眼神恢復了柔和，搖了搖頭：「不，她能陪著你一起來見我，說明她很愛你，我不殺。」

危機解除，張哲翰沒說謝謝，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為什麼相信我？」

美人魚抬頭望著遠方，幽幽道：「我丈夫死之前說過，以後誰拿著海螺，就是他的靈魂轉世。」

沒想到鸚鵡螺的故事是這樣的，像極了副本劇情，可這位海妖王后可以肯定不是NPC，而鸚鵡螺又明明是道具，真真假假攪合在一起，張哲翰徹底懵圈，「尼厄麗德和海妖王后，到底哪個是真實的？」

美人魚回到現實，認真道：「都是真實的，在片片之外，尼厄麗德就是我的名字，我也是海妖王后。」

張哲翰又問：「那你現在給我講的是你自己的真實故事，還是片片里的劇情故事？」

「當然是我的真事，劇情故事是另一個版本，對你說毫無意義。海螺之所以會成為道具，是因為我丈夫死了，被片片收了回去。」

她並不是在找鸚鵡螺，而是在等拿鸚鵡螺的人，「如果你只是一個拿著海螺來做任務的噠噠，我早就把你殺了。」

張哲翰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沒殺我？」

「因為你能吹響海螺，這個海螺不僅三眼人吹不響，除了我丈夫，沒有人能吹響。」

不會吧，世界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張哲翰從來不相信有什麼轉世，但現在都開始懷疑了，「可我真的不是你丈夫。」

「所以說你是他的轉世。」海妖王后說著，緩緩移動過來，張哲翰看見了水裡滿是鱗片的魚尾，「這……怎麼可能？」

「你拿著海螺，還能吹響，還會說塞壬語，怎麼可能不是他轉世。」海妖王后媚惑的聲音里充滿柔情。

張哲翰百口莫辯，原來每一次吹響海螺出現的那些巨瀾都是她在附近，她從一開始就在按這幾個標準觀察我，有一個不符都有可能殺了我。拿到海螺並不難，能吹響就有點邪乎了，至於語言，真不知道祝先生主動贈送同傳術是幡然悔悟還是別有用心。

張哲翰脊背發涼，想想自己吹了多少次海螺，每一次都在不經意間過了一次鬼門關。

還是不對，作為天行者的海妖王后和作為NPC的海妖王后現在重合了，剛才說了那麼多隻解決了作為天行者的海妖王后的問題，作為NPC的海妖王后還隻字未提。

作為NPC的海妖王后的劇情應該是這樣的，拿到黃金鸚鵡螺，再去上帝之城找到老子拿茶壺，獲得「鮫人」信息，再用鸚鵡螺召喚出海妖，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什麼？尼厄麗德和海妖王后混在一起，哪裡還會有什麼劇情，該怎麼弄？

尼厄麗德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麼，「你是不是在想劇情任務？」

張哲翰撓了撓後腦勺：「嗯，我現在有點暈。」

「你是不是還帶了什麼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