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世間可有輪迴
「看見你,我彷彿就看見了年少時的自己,遙想到年啊,那是一段獨屬於我的崢嶸歲月,兩百年巔峰人生,大道路上,四方征戰,敗盡同輩,幾盡無敵,渾身籠罩著榮耀與光輝,乃年輕輩一生追求的高峰。」說到這裡,方槐笑了笑,神色感慨,「懷念那個時候的我啊,風光無兩,可謂英武絕倫,玉樹臨風,也不知多少女子慕名而來,傾心於我。」
蕭陽皺了皺眉,遇上了個比他還能誇的老傢伙,不過還是笑著回了句,「方大哥英明神武,冠絕天下,小弟佩服的五體投地。」
「哈哈哈……,你不用拍馬屁,我知道你不信,雖是誇大了點,但也相差無幾,我年少時本就同輩無雙,什麼神子神女,全都被我踩在腳下。」
方槐眼中突然浮現出一抹黯然,輕嘆道:「唉,可惜當年在我人生最巔峰時候,迎來了成神前最慘烈的一次失敗。」
蕭陽略顯驚訝,剛剛還說自己同輩無雙呢,現在就有一次失敗了?
「聖獸是天地至高生靈,同級別怕是難尋對手,莫非是一些老傢伙以大欺小,打壓了你?」
「不。」方槐搖頭,「若只是被老輩高手欺壓倒還好,也不至於當初我道心崩塌,修為跌落谷底,同輩一戰,我敗了,輸的徹徹底底,被對方殺到沒有反抗的餘地。」
饒是以蕭陽此刻都坐不住了,神色凝重,聖獸是什麼?與聖沾邊,甚至可以說他們本身就代表了聖,是古老神話中的禁忌,他們後輩自然為真正的生而無敵,什麼樣的人,能在同境與其抗衡,以至碾壓?
「是太古洪荒神族嗎?」蕭陽問道。
方槐喝了口酒,道:「哪有什麼神族,只不過是一些有神種族的自稱而已,沒資格與我為敵。」
「當年與我一戰的,也並非哪個強大族群的後裔,相反,那是一個強大到難以想象的絕代女子!此前寂寂無聲,此後一戰成名,她叫,『許月樺』。」當說出這個讓方槐道心崩塌之人的名字時,明顯語氣粗了很多,對當年一戰,無比不甘,又無奈。
「一個散修,與同級別聖獸為敵,還輕易取勝,的確是足夠驚艷了。」蕭陽感嘆。
「何止是驚艷啊,簡直是天下無敵,當年她來到我的故土,也就是中域的十萬大山,一路橫殺各種洪荒神禽,沒有誰能夠阻擋她,最後更是以世俗極致對抗神明,洒然離去。在同樣的領域,當年一戰,僅僅五招,便可將我斬殺,或許是因為天地聖獸稀少,出於憐惜,放了我一條生路,此後我追隨她十年,見證了她的無敵,成神之後的她,幾乎無人能擋,神擋殺神,魔擋殺魔,昔年遠走西域,一掌覆滅一個傳承悠久的上古異族,哪怕神王現世,面對她,都不敢輕舉妄動。」
蕭陽聽得入迷,誰曾想,天下還有如此人物,一生高歌,盪盡四海,他突然想要見一見那個女子,見見那種無敵於世的絕代風采,並且,他體內的血彷彿在沸騰,在渴望,想要與那樣的人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方槐繼續說著,「自那之後,我終於認清,世間從來沒有什麼生而無敵,有的只是那些,努力而驚才絕艷的人。」
「不知那個女子,可還在世間?」蕭陽想要知道。
「離開了,去了那一界,當年上界裂縫開啟,她飛升而去,萬年光陰,若不死,也為一方雄主了吧。」
「我曾不止一次聽說到那一界,那一界到底是什麼?」蕭陽不解的問道。
「不清楚,據說我的先祖曾去過那一界,浩大的無法想象,那裡的生靈,強的讓人絕望,這下界宇宙放在那裡去,連一粒塵埃都比不過。」白槐意味深長的說道,「若你足夠驚艷,超越那個女子,有朝一日或許可以另闢蹊徑,找到天地間斷掉的某條古路飛升上去,見見那個世界的壯闊,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你還接觸不到,還是繼續說我的事吧。」
「好。」蕭陽表面答應,其實若有所思,心飄千里之外去了。
「許月樺離開后,我沒有回到故土,而是遊走四方,找尋屬於自己的道,萬年前我行走北域,臨近北荒山時,莫名被一股力量捲走,在這片小宇宙塵封了八千多年,醒來時一生修為皆失,垂垂老矣。」方槐面臉憋屈,一股勁的喝酒,「好在我重拾道心,苦煉千年,回到了巔峰,甚至更進一步,成為一尊真正的神王。」
「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辦法逃離此地,不過都是無用功,百年前一張法旨降臨,言稱我是被選中的人,將永生守護此地,真是差點沒把我氣死,還說什麼是我的無上榮光,一兩千年百無聊奈的日子,真是受夠了。那該死的朱雀!」方槐越說越氣,手中酒罈被他隨手一扔,砸斷了遠方巍峨的寶山。
「方大哥消消氣,這……應該也不算是件壞事吧,這小宇宙資源豐富,靈力充沛,修鍊起來事半功倍,你看,來到這裡后你不僅重拾道心,修為更是如日中天,可謂因禍得福嘛。」蕭陽小心翼翼的把一壇酒推過去,生怕這傢伙剋制不住當場發飆,那就悲催了。
方槐飲了口酒,似乎真的消下不少氣,「也對,因禍得福了,若非在此地封印八千年歲月,我恐怕早已老死紅塵中,萬年歲月,外界已是桑海滄田,也不知我那些同時代的生靈還活著幾個,不會全都塵歸塵土歸土了吧?」
「神也不過萬載壽命,運氣好,靠生命寶葯或許能活個幾萬年,希望他年我破界而出,還能看見幾個故友吧,歲月是把殺豬刀,若舉世茫茫,再找不到一個親朋,那可真是天下最大的悲哀,人生還有何意義。」
方槐性情十八變,從氣憤變得傷感起來,讓蕭陽有點傻眼,難道是被囚禁太久,道心出問題了?
方槐好像看清了蕭陽心中所想,「有一天你會懂的,當你獨自屹立頂峰,驀然回首,身後卻是空空蕩蕩,紅顏老去,親朋盡葬塵埃下,那種孤獨,可悲又可嘆。」
「不會有那一天的,我相信自己,能夠改變一切,他年問鼎大道絕巔,自會改寫所有悲劇。」蕭陽目光堅定,痛飲神桃釀。
方槐大笑道:「哈哈哈,有志氣,少年啊少年,果真唯有少年方可意氣風發,雄心萬丈,可人力終有限,你改變的了多少呢。」
涼亭安靜了下去,兩人各有所思,不多時蕭陽說道:「世間有輪迴嗎?」
這個問題他至今都無法想通,曾不止一次懷疑過,需要一個真相。
方槐聞言,遲疑片刻才緩緩開口,「輪迴?這可是一個沉重的命題,天地間怕是沒人能說清。」
「相比駐世不滅,永恆不朽,輪迴要顯得更加虛無縹緲,前者或許真的有可能,但後者,那些古代最強大的超世人物都難以勘破,畢竟沒人能說准,那些曾經的絕世存在,就真的死在了歲月中,極大可能破界而去,在另一方天地,實現了真正的長生。」
「如果輪迴真的存在,那麼這天地間的一切,所有的認知全都要被推翻重來,凡人生老病死,修士兵戈勝敗,江山繁榮,王朝興衰,這人世間每一刻都有生與死。」
「但這些並非是輪迴,不過是萬物自古以來遵循的天地真理法度與規則,更迭往複,從來不止。」
「真要說起來,也的確是一種輪迴,萬物爭渡的輪迴,而非一人生死之輪迴。」
「如果你說的生死輪迴真實存在,那就可怕了,證明這世間根本沒有真正的生與死,生,是行走在一條路上,而死,便是路的終點,最後入了輪迴,新的開端,又是新的一條路,而後又是死,路至終點,再生再死,再死再生,無限循環,生為死終,死為生終,如同大夢一場,而輪迴中的人,從來沒有死,也從來沒有生,永遠長存唯一,便沒有了生死一說。」
「不過,人各有各的看法,有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就看你怎麼去領悟了。」
「其實還有一種說法,我也是半信半疑。」說著,方槐不知從哪裡抓來一株鮮花,他以大神通沿著鮮花畫了一個圈,讓花的周圍形成一個微小的掌中世界,開始演化四季無常,春夏秋冬。
「你看,同一朵花,於寒冬中凋零,又在陽春中新生,生與死,死與生,重新盛開的花,還是原來的那一朵嗎?」
蕭陽看著那朵比原先更加熠熠生輝的花,道:「可它的根還在,並非死去,重新盛開的花,難道不是原本生命上的一次超脫嗎?」
「嗯,的確如此。」他又開始演化,拘禁來一塊土地,縮小到方寸大小,鮮花紮根其上,這次的時間跨度異常久遠,彷彿歷經了億萬年的輪迴,滄海滄田,連土地的樣貌都變化了千萬次,但一切都只是假象,不過是方槐想要讓蕭陽看得更加細膩。
小世界中,光陰如流水,剎那間又是千百萬年,原先的土地化作一座小山,原來的那朵花,早已煙消雲散,可隨著時間不斷推移,終於在某一刻,化為平坦土地的原先位置,一朵鮮花……盛開了。
並且,與此前過去無數萬年腐爛在歲月中的那朵花,如出一轍,是個人都會說,這便是同一朵,連氣韻都一模一樣。
「這……」蕭陽開始遲疑了,對輪迴有了一個新的認知,歲月悠悠,世間終會盛開一朵相似的花,剎那回眸,相隔無數年,一花凋零,一花綻放,但到底是不是同一朵,誰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只能由人判別,各持看法。
方槐丟給蕭陽一卷手札,道:「這是我在小宇宙中所得,因是上古朱雀或者其後輩所留,上面記載了天下萬事萬物,記載有輪迴真相,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不過後面的內容看不清了,連我也只是看到幾個模糊字眼,有關於那一界,需要絕對的實力方可觀摩,否則恐會形神俱滅。」
蕭陽接過手札,神色震驚,朱雀所留,連神王都無法觀測,簡直超乎了常理。
「好了,有時間你再看吧。」
「嗯。」蕭陽點頭,收好了手札,「哎,對了,那倆怎麼還不回來,不會真的打生打死了吧。」
「放心吧,他們好著呢,如果真的打生打死,那小妖怕是要吃大虧。」方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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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大虧?白熊可是幾乎要踏足四境了,而那小鳥不過引靈初期,怕是連白熊的防禦都破不了吧。」蕭陽不解方槐話中之意。
「你太小看他了,那可是『九禁』後代啊,真正的朱雀,說不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手段,若是施展,驚世駭俗。」
「什麼,你說那小鳥是朱雀?!」蕭陽直接站了起來,甚至懷疑自己還在十年夢中,畢方與朱雀,兩尊聖獸,只存在於傳說,今日同時出現在眼前,說出去誰敢相信,還得被笑話,說自己吹噓。
方槐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讓蕭陽坐下,而後道:「的確是朱雀,在小宇宙中心的火海墳冢中尋到的,不知道那裡面埋葬了什麼,我帶回了一顆涅盤繭,兩年前破繭而出,不過他的身體似乎有問題,一直長不大,且朱雀血脈好像也不純。」
蕭陽心性超常,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換作別人早已驚掉了下巴,得見傳說,還是倆。「朱雀,畢方,聖獸中最神秘的一類,竟真的存在,還有活著的,你們如果出世,怕是全天下都要沸騰。」
「其實那小朱雀說的不假,聖獸,在他們鼎盛的年代,連當坐騎都不配,九禁啊,那可是諸天萬界最可怕的禁忌存在。」
方槐話在他自己眼中說得很輕鬆,但在蕭陽看來就不一樣了,哪有這麼貶低自己的人,怕不是腦子壞了。聖獸當坐騎都不配?絕對是天大的笑話。
「那你說說,所謂的九禁,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比聖人還強?」蕭陽問的跟個初入茅廬的小子一樣。
「哈哈哈。」方槐笑了,「天機不可泄露,有些事,還不是現在的你能夠知道的,否則會沾染上意想不到的因果。你只需了解,九禁十絕,世間主宰,他們是天地間絕對至高無上的存在,言有因,念有果,生死剎那,只可朝拜,於他們而言,聖人,一根手指能捏死無數個。」
「我怎麼感覺你在唬我?什麼言有因,念有果,還生死剎那,只可朝拜。」蕭陽完全不相信。
「以後等你足夠強大,自會知曉。」
「等我足夠強大,管他什麼禁忌全都不夠看,世間無人可讓我朝拜,我自信此生無敵,九禁也好,禁忌也罷,擋在我面前,全部鎮壓。」蕭陽不以為然的說著,他志在登頂,俯視萬古!
轟隆!
突然天地狂風獵獵,電閃雷鳴,一瞬間全都虛淡了,彷彿人間萬物都要寂滅,好在只有一瞬,不然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說了吧,言有因,念有果,慎言啊,少年。」方槐搖頭,剛才他都被嚇了一跳,感覺自己存在的意義都在消亡。
「我……」蕭陽只說了一個字便住嘴了,怕真箇發生大問題,方才一剎那的天地異象中蘊含著不可忤逆的威壓,真能夠在一瞬間滅盡一切。
「我不會改變想法的,我的意志,無可摧毀,將來的一天,定要屹立絕巔,傲世群雄。」
方槐笑著點頭,「我相信你,蕭陽,朝著你的目標行進吧,成為那個天地間的唯一,到時候讓大哥我好好跟世人炫耀炫耀,我有一個無敵的兄弟。」
「來,喝酒。」
方槐舉酒,和蕭陽進行了一場暢汗淋漓的狂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