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顰笑出塵往事空,翩若驚鴻婉游龍

第七回:顰笑出塵往事空,翩若驚鴻婉游龍

()「哦!原來是兩位居士,老衲有禮了!」

本方大師一看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向孫羅書一禮道。

「此間多有不便,不如與我等找間茶樓再敘!」

孫羅書眼看著這場面,方才路上聽到的隻言片語,心裡也有所計較,此地不宜久留……

須臾,幾人來到了城東一間茶樓,尋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叫了一壺上等的龍井。..

「大師請用!」

孫羅書難得露出一臉敬重,倒是讓問天一陣狐疑。

「阿彌陀佛,兩位居士請!」

本方大師也知人情世俗,自然也不免俗。

「這位少俠年紀輕輕,雙眉挑天,劍鼻指地,對目含月shè星,一身浩氣。頗具君子之風,想必是儒庭弟子吧。」

算無遺抿了口茶后,捋了捋山羊須,對那白衣少年道。

「前輩過獎了,在下顏堯卿,師從『六藝生』孔淵,久聞前輩『yīn陽五行算天術』有鬼神莫測之機,今rì得見真乃大開眼界!」

顏堯卿不卑不亢,敬而不畏,一臉肅然倒是頗為英氣!..

「顏堯卿!不僅人長得好看,名字也是好聽!」

紫苓坐在鄰桌,偷偷看了一顏堯卿,口中呢喃,不覺雙頰一陣燙。

問天卻弔兒郎當地晃著腿,自顧自地吃著桌上的甜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當然,也沒人注意他,只有本方大師稍稍看了他一眼。

「你姓顏!莫非是顏回顏子的後人,是那孔聖人的嫡傳弟子?」

算無遺忽然問道,杯口水汽氤氳,虛幻了他眼中偶露的jīng光。

「居士眼光獨到,顏師侄年紀輕輕便已得『六藝生』真傳,只是修練時rì尚短,未成氣候,假以時rì,必成大器!」

顏堯卿還未回答,本方大師就已搶道,言語間毫不掩飾對顏堯卿的讚賞。

「難怪啊」

孫羅書有些感嘆,看了眼那邊的問天,心裡忍不住有些頹然,面露不快。問天趴在桌上胡吃海喝,根本還是個孩子!

「不知大師此番怎麼會千里迢迢從嵩山來到徐州,是否又是什麼急事,可需要我等幫忙?」

算無遺見孫羅書面露無奈,知他對問天期望很高,只好開口,岔開話題。

「居士費心了,此次也無他要事,只是遊走人間,旨在修行,點化世人。順道是受孔掌門之託,帶顏師侄周遊東聖,增廣見聞。」

大唐只是世人所稱,而鍊氣之人只道東聖。本方接著道:「如今『百家爭鳴』大會rì近,便想早些趕回netbsp;「原來如此,不如我們結伴而行如何,也好向大師討教一些佛門佛法。」

孫羅書知自己有些失禮了,連忙周全禮數。

「居士盛情,本不該推辭,只是門中要事,老衲還需早些回去,望兩位見諒!」

本方大師連連回禮,面上笑容可掬。

「哎」

卻是紫苓一聲失望的嘆息……

「如此我等也不便強求,只待百家爭鳴之期,再向大師討教。」

孫羅書平rì心高氣傲,但對待本方這等佛門高僧,慈悲之人倒是一向尊重。

「居士嚴重了,能與軍神相遇才是老衲之幸!」

本方大師略有歉意,雙手合十,一禮道。

「大師客氣了!」

孫、算二人對本方大師的為人也甚是尊重,連忙回禮,江湖上,也只有這等佛門高僧才能得這二人敬仰。…,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本方大師喧了聲佛號,孫羅書二人對視一眼

……

「……焚我三生三世緣,換你此生此世愛。天南地北雙飛客,撕碎情繭。寒暑比翼,繾綣花間羽化蝶。羽化蝶,朝夕伴,不羨仙一刻兩心久,老死花葉間!」

徐州城外的山丘上,一陣凄楚婉轉歌聲在空中盤旋,聞者yù淚。歌者是個女子,穿著明顯不似大唐衣著,一身翠綠衣裙,卻是一頭火紅頭,長而捲曲,微微隨風揚,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正看著手中的一顆黑sè的珠子,像是在回憶往昔。身旁立著的像是是侍女,墨綠sè的衣裙也是異域風情。兩人都是以薄紗掩面,但露出的肌膚卻是如玉。

「小姐,你又在想他了,我們尋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找不到他。」

侍女輕輕在她身邊說著,語氣中滿是埋怨,似有萬般不忍,輕輕幫綠衣女子擦去眼角的淚水。

「你、你究竟在哪裡啊?」

女子似乎沒有聽到一般,幽幽的如同囈語,說著眼角又流下淚水。

「小姐!」侍女突然驚叫起來,聲音都開始顫抖了:「你、你看……」

彷彿沒有靈魂的軀殼忽然元神回體,那女子看到了瞬間就激動起來,可瞬間又如同失了魂魄,一切彷彿定格在那一刻。

那顆黑sè的珠子閃著光,許久以來又一次閃著光,那女子的眼淚更是止不住了,身體在不自覺地顫抖,呼吸都紊亂起來,卻還是強自平靜。閉上眼睛,吹彈可破的眼皮下能清晰的看到她眼珠在不停轉動,像在尋找什麼。整整一盞茶后,才幽幽道:「我、我終於找到你了……」聲音有無盡的渴望,也有一些壓抑的欣喜。緊緊地將珠子握在懷裡,遙遙地望向徐州城裡……

孫羅書幾人在茶館酣談,顏堯卿也與問天他們坐在一桌,紫苓正與他不住攀談。本方大師也悄悄向孫羅書詢說了剛剛問天身上流露出濃烈的殺氣,倒讓孫羅書一驚,不禁一臉疑惑,與算無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疑惑。

「不可能啊,以這小子的功力,是不可能聚起多少殺氣。」

孫羅書不由眉頭緊鎖,而算無遺卻不住掐指推算,一時眼中一亮。

「那攤販今rì卻是躲過一次殺劫!恐怕就是問天這個小煞星帶來的!」

算無遺忽然驚道,忍不住瞥了一眼坐在鄰桌的問天,這下以後可不能大意了。

孫羅書臉上籠上一片愁雲,這殺氣用正則正,用邪則邪。一切就看將來了,個人造化,誰也不能說的清楚。

「咦?」

本方大師出一聲驚咦,打斷了孫、二人的思緒。

剛剛還是頗有些嘈雜的茶館竟突然鴉雀無聲了,眾人都被門口二人吸引了目光。

問天本來還在自顧自吃著甜點,不時惡狠狠地瞪一顏堯卿,對位三大聖教之一的真傳弟子怎麼看都不順眼,看著紫苓與他說說笑笑,心裡有些悶悶不樂。正是百無聊賴,便也隨眾人目光轉向了門口,他們這個方位正好逆著光線,有些看不清來人的容貌,依稀辨出是兩個女子。

問天一看卻忽然感覺,其中一個女子的視線一直集中在他身上,不覺極盡目力看向那女子的眼睛,隨著她走近,才對上了那女子的目光。那雙紅sè的眸子如同的紅寶石熠熠生輝,眼中晶瑩的水光波sè粼粼。亦喜亦悲,讓問天心中有些壓抑,可竟產生一絲熟悉的感覺。…,

紅如瀑,膚白勝雪,婀娜多姿,華服顯貴。雖輕紗掩面,但冰山一角,也已顧盼生姿。

佳人蓮步輕移,走向問天幾人的座位,滿室之人皆隨著那婷婷倩影移轉著視線。最後,那綠衣女子竟在問天身邊坐下,眾茶客吸了口涼氣,原本茶室客滿,眾人屏住呼吸,都在等兩位絕sè美女青睞,不想卻是如此結局。

紫苓也被那女子出塵的氣質吸引,就連飽讀聖賢書的顏堯卿也是目不轉睛,眼中隱隱閃爍著一絲青net少年的朝氣,卻熾熱如火。杯子舉在半空遲遲不放,目不轉睛卻是失魂落魄一般,口中喃喃:「仙子下凡!」本方大師瞥見不由暗自搖頭:sè令智昏,便是平rì這等翩翩少年也竟然失言。只是顏堯卿這聲呢喃,其他人卻未曾覺。

孫羅書和算無遺手暗暗的捏著一把汗,來人看似少女模樣,可流露出來的分明是通天徹地的氣息,這身打扮分明是北歐帝國中人,只怕還是奧丁神廟中人。只是本方大師示意他二人不可妄動,故而靜觀其變。

卻聽本方大師嘆了口氣,誦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女施主向來可好,貧僧有禮了」

「住口!」

那女子聽到他說話卻是有些慍怒,瞪了一眼本方大師,凌厲的目光如利劍穿透空間直達他的心靈。

本方大師悶哼一聲,卻是沒有絲毫抵抗,默默受了那女子的神通。那女子似是事先知道一樣,明顯也沒有下重手。

問天此時卻怔怔的望著身旁的女子,竟肆無忌憚地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不覺脫口道:「姐姐,你身上真香啊!」說著還深深的吸了口氣。

孫羅書大驚失sè,眼看這女子這般手段,一看便非易與之輩,不想自己這活寶徒弟如此犯渾,小小年紀竟敢出言調戲這樣的高手。他手中的羽扇都停了下了,可那女子卻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動怒。反倒是在座的一眾茶客,一個個目露凶光。問天卻渾然不顧,朝眾人吐了吐舌頭,瞥了一顏堯卿,見他也怒視自己,不覺愣了一下,隨即也挑釁地看著他。只是顏堯卿眼神一動,又看向那女子,目光熠熠,如浩天繁星。

「姐姐?你居然叫我姐姐,呵呵……」

女子卻笑了起來,笑聲動聽的像是幽谷的清泉叮咚,似乎讓萬物為之動意。薄紗掩面,卻看不出諸般表情。她只是笑著,旁若無人,像是很開心,可孫羅書三人卻心裡一陣怵。

銀鈴般的笑聲卻沒有驚醒四座,眾人似乎都醉了一般,眼中的痴迷之sè畢露無疑。本方大師暗自喧著佛號,大嘆諸般sè相,sè令智昏,世人愚鈍,苦海啊,苦海……

卻在本方大師想起了某些往事時,一股淡淡的紫氣自她身上瞬間瀰漫而出,一眾茶客竟然都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紛紛搖搖yù墜,感到一陣昏沉。

「不好!亂神術!」

孫羅書三人一驚,此法是北歐奧丁神廟的秘術,專亂人心智,普通人中了定會成為失心瘋。

本方大師反應最快,實在是他與這女子打過太多交道,一直都在防備,只見他如怒目金剛,喉間出一聲爆吼,隱隱有震山撼岳之勢,面前竟憑空出現黃金sè的金剛巨像,吼聲一起,巨像便瞬間便碎,衝散了一室的紫氣。

孫、算二人一時鬆了口氣,有本方大師的佛門神通『金剛怒』這裡的茶客便也就沒了危險。…,

果不其然,眾茶客立時jīng神匯聚,有些口中還罵罵咧咧:「誰在這亂叫,擾爺興緻!」

「就是,就是……」

「呀!師父,臭小子不見啦!」

紫苓忽然驚叫道。

孫羅書三人一驚,剛才光顧救人,竟未注意這女子,這才明白,原來方才不過是調虎離山,可她要問天幹嘛。顏堯卿卻也不復沉穩,面上已然焦急,三兩步走出門外,四處望去卻不見那女子蹤跡,不由愣子那裡。

算無遺眼中藍光暗閃,虛看前方,彷彿洞穿了空間,手指不停的掐算,須臾停下道:

「在北城門外!」

眾人丟留下了些碎錢后匆匆趕向城北。

幾人本坐的僻靜,眾茶客清醒過來也未注意他們,剛剛那女子的『亂神術』已經消了他們一小段記憶,只是看著幾人又是和尚又是小孩的有些奇怪,不住指指點點,悄悄談論。

北城門外,一座小山丘上。

「姐姐好厲害啊,一眨眼就出了城了。」

問天竟有些興奮道,他絲毫不害怕,不知為什麼,他居然有些固執的相信這個香香的姐姐肯定不是壞人。

「嗯?你、你不準叫我姐姐!」

女子不似怒,更像是嬌嗔,可惜問天又豈會懂得這世界上最神秘的女人的脾氣呢!

「那我叫你什麼啊?」

問天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有些疑惑。

「就叫我鳳兒,像以前」

女子像想起了什麼,連忙停下不說。

「鳳、鳳兒!」

問天輕輕重複了一句,不知為什麼,他的心神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說話都顫抖了。

「嗯!」

鳳兒這樣才高興起來,笑得十分開心。伸手揭下臉上的薄紗,這是這些年來她第一次這麼開心的笑,而問天是這些年來第一個看到她臉的人。

「哇!」

問天看著那jīng致的臉龐,笑靨如花!瓜子臉,秀挺的瓊鼻,裝點在一對靈動的美眸間,睫毛又彎又長,如櫻桃滴水般的朱唇,晶瑩的雪腮微暈,好一張絕美的臉,一張不似大唐女子的美麗臉孔,問天嘴都合不上了。

「我還好看嗎!」女子像是故意挑逗道,隨後用蔥指點了一下問天的額頭,鄭重道:「你要答應我,要好好記住我的樣子,不要忘了哦!」鳳兒心中還是有淡淡的失落。雖然今天是她許久以來最開心的rì子。

問天點了點頭,看到鳳兒眼中的失落,他竟是一陣心痛。

她又從自己的粉頸上取下一條項鏈,便是那顆黑sè的珠子,親手戴在問天的脖子上,輕輕將那顆珠子放在他的衣領下面,愛憐地看著他,說道:「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看到,連你師父等人也不可,不然我就不高興咯。」

問天用手摸了摸領口,隔著衣服感受著感受那顆珠子的圓潤,胸口上感受著點點溫暖、是殘留的體溫,耳邊幽幽傳來:「問天,你一定要快快長大,好好修鍊,將來到域北奧丁神廟來找我,一定要來……」

鳳兒食指又一次點在問天的眉心,他便失去知覺。一縷紫sè的能量鑽進他的眉心……

「小姐,你千辛萬苦尋覓,既然找到了他,為什麼不把他帶走呢?」

一直立在一旁的侍女看著這一切,一盞茶后幽幽問道。

「帶走他?帶走他作甚……現在帶走他,那他一輩子只當我是姐姐,又能如何?」…,

鳳兒語氣有些壓抑,蔥指如玉,溫柔地撫摸著問天稚嫩的臉,嘆了口氣道:「而且這裡有他的師長同門,他以後勢必會想念,不會開心,我不願他不開心,倒不如這樣將他留下。」鳳兒看著懷裡的問天,嘴角漸漸上翹,忍不住又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就這樣許久,忽而來了句:「他們來了。」

「嗯」

問天這會也就醒了,鳳兒只是以莫大的神通拓展了一下他的經脈,助他以後修鍊一帆風順,看似簡單,但是能做到此事的整個東聖不過就處於巔峰的那幾個。她當然提高他的修為,不過拔苗助長也絕非好事,何況她對東聖的鍊氣之法也知之甚少。

「你醒啦,你師父們就快來了,我要走了,不要忘了我說的話哦!」

她將問天從懷裡扶起來,卻還是將雙臂搭在他肩上,她比問天高上不少。

問天和她靠這麼近,不覺臉已經紅了,此時他心跳的好快,趕緊低下頭來,輕輕的答應,不敢直視鳳兒了。

「臭小子你在哪裡啊!」

紫苓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問天一聽連忙掉頭去看,口中答應。看到紫苓和師傅他們都來了,可他們臉上此時都是一臉震驚,怔在了那裡不過來。他疑惑地回過頭來,臉頰卻印上了兩片溫潤,眼前那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一時萬語凝噎,忘記了呼吸,只有心跳還在,臉更是通紅了。

「記住我的話,一定要來找我!」

鳳兒竟和那侍女飄然而去,身形消失在天際。問天耳畔傳來絲絲如風中的呢喃,看著天際,手摸了摸臉頰,愣在了那裡。

孫、算二人嘴張得老大,腦中都是漿糊;紫苓氣鼓鼓的哼了一聲;本方大師卻是誦了聲佛號,看著問天,目光灼灼;只有顏堯卿眼中彷彿生出了劍芒,慢慢消逝,看著女子消失的身影,心底卻是滔天巨浪,隨後看向問天,似乎那熾熱的感覺經剛剛那一幕都點燃起妒火。

有時就是這樣,只是一見,便已認定此生不變,顏堯卿此刻卻這般開始了這一生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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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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