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子被太師大人掌嘴咯
聞衡左右不當個好人,索性尋了個由頭,便遁了。
清冷的堂內,只剩下師徒二人。
雖然肩膀酸痛,但季祈永學乖了,立刻舉起盛滿鹽水的銅盆,向秋庭桉請罰。
「身為皇太子,不該去煙花柳巷之地,敗壞皇家威嚴;既去,也應同您,主動認錯,不該隱瞞。」
這兩點,季祈永說的順暢,可到這第三點,就有些磕磕絆絆。
「更不應該,撒謊妄圖欺瞞您,辜負師父的信任,是為弟子大錯,懇求師父重責。」
季祈永說完,手顫抖的有些厲害,卻終究是堅持,沒有將銅盆打翻。
秋庭桉定定看他片刻,終是在季祈永滿目堅定之中,拂袖站了起來。
「撒謊——」秋庭桉冷哼一聲,走至季祈永面前,目光冰冷,語氣嚴厲。
「季祈永!」
秋庭桉的眉宇緊鎖,眼神如寒冰一般冷冽,透露出一股無比強烈的怒氣。
「是。」
季祈永感受到秋庭桉的怒火,心中的愧疚更加沉重,害怕也更加瀰漫。
秋庭桉很少喚他全名,為數不多都是動了怒。
而他,必然會受到重罰。
「謊言既出,需以無數謊言圓之,終至深陷泥淖,不復自拔,永淪謊海之底。」
「君主為政,權謀或施,然於己之族類,亦施欺瞞之策,豈非悖理乎!」
秋庭桉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可動搖的嚴厲和權威,周圍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般。
季祈永的心底,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悔意。
他明白自己的這些錯誤,不僅僅是對師長的不敬,更是對自己道德底線的踐踏。
「吾知錯,請師父責罰。」
在這滿目怒火的壓迫下,季祈永的身心彷彿都被束縛著,愧疚和害怕交織在心頭。
「矩矱自知於心,而妄語出口,當自掌其口。」
「過來。」
秋庭桉沒讓季祈永起來,季祈永就膝行到秋庭桉跟前,自覺仰了仰頭,抬到秋庭桉順手的位置。
其實季祈永心裡是害怕的,可自己犯錯在先……
秋庭桉手掌搭在季祈永耳邊,微微揉了揉,動作極緩,力道極輕,竟似安撫一般。
這動作讓季祈永,不由自主的把臉頰貼上,秋庭桉的手心,乖巧蹭了蹭。
隨後,驟然一掌……
季祈永耳膜震動,頭都有點嗡嗡作響。
到此為止,季祈永才知道,秋庭桉是真動氣了。
若是平常,季祈永定會討饒,但秋庭桉真動氣了,他可沒那個膽子。
跪回原處,仰著頭。
「永兒知錯,請師父責罰。」
聲音啞著,讓人聽了,像一隻小貓,在撓你的心。
季祈永覺得鼻子有點痒痒的,吸了吸鼻涕。
這次,秋庭桉沒有像方才那樣,撫慰他。
「對不起……師父……我錯了……」
季祈永感覺喉嚨口的苦味,愈發濃烈,但依舊規矩行禮。
「定然謹記師父教誨。」
季祈永的話音才落,秋庭桉根本不和他客氣。
季祈永額角已是一層薄汗,唇角血色又減幾分。
不過片刻……
季祈永覺得自己,連咬破的嘴唇都感覺到麻,眼前一黑,險些昏了過去。
秋庭桉見狀,微微頓住手中動作,問:「將《禮記》中,關於為人誠信的話,背與我聽。」
《禮記》古句繁多,單挑一句,便如大海撈針,秋庭桉這樣提問,原因無非有二:
第一,他要季祈永清醒的受罰。
第二,很簡單,撒謊要付出代價。
幸好,秋庭桉往日對季祈永,學業抓得緊,季祈永不至於,因這幾句話,而結舌愣怔。
「志不強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
「《四書集注》」秋庭桉繼續,一句五下,便會接下去下一本古言。
「《四書集注·孟子集注》宋·朱熹:思誠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為思誠之本。」
……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君子信於言而敏於行……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
隨著季祈永的念誦,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師父,求您疼疼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