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美男
一回到溪雲台,江綰便向候在一樓的玉枝問道:「詔書的事,可有信兒了?」
「各地探子回報都說沒有,我也奇怪,明明一個宮女罷了,怎麼就能瞬間杳無音訊呢?」玉枝搖了搖頭答道。
「亂葬崗也翻了嗎?確定沒有她的屍身?」
「那場大火后皇后近侍本就剩的不多,又經歷了一場宮變,根本不剩下與她相熟的宮人了。」
玉枝的話讓江綰本就煩擾的心更加煩躁,芙蓉見狀適時遞上了一碗熱茶,嘿嘿一笑,貼在她耳邊說道:「戶部任大人聽聞您今日得了兩位美男,特地差人送了一件寶物來,正放在偏殿等您去看呢。」
江綰皺了皺眉,思索了一下問道:「是當初拒了魏瑤婚事的任家?」
「正是。」芙蓉回道。
「之前太醫署全員向著楚南柯,這時向哀家示好,還不知道安的什麼心呢。」江綰搖了搖頭,沒什麼興趣去欣賞他們送來的寶物,若是成箱的奇珍藥材還好,但聽玉枝的口氣,應該又是什麼美男。
「人在寶匣中,再不去就要憋死了,幾步的路程,看看又沒什麼的。」芙蓉挽起江綰的手臂催促道。
見她這副樣子,江綰只得應下。
她帶著一眾宮人移步到了偏殿,只見殿中央放著一個齊腰高的寶匣,上面鋪著鹿皮,每一個釘子都有著特定的花紋樣式。
她緩步向前,奮力將寶匣掀開,恰巧與寶匣中的美男對上了視線。
那人雪膚紅唇,脖頸間系著一條皮鏈,皮鏈還連接著一個鐵鏈,拴在了箱底,每動一下,牽著他的鐵鏈就會發出細碎的響聲,就像一隻狗似的。
江綰伸出手,一把抬起了那人的下巴,不屑的輕嗤一聲:「就這姿容?」
匣中的男子明顯一頓,自他被賣到拂翠樓后,還從沒有人拿他的長相說事。
她撤開手伸向一旁,宮女立刻會意給她用乾淨的濕帕子仔仔細細凈起了手,因為她一眼就看出這分明是風月場所的男子,任家是在明明白白的羞辱她。
芙蓉有些不解的走到寶匣后把蓋子蓋了回去,她原本還尋思江綰身邊沒有這種類型的美男,應該會覺得新奇收下呢。
「把張歆叫來。」江綰吩咐道。
不一會兒,張歆被宮人傳喚了進來,他一臉不明所以,直到聽到寶匣中男子的哭鬧聲,才隱約會意了。
他知道這一天終是要來,畢竟從他被買走時就免不了被人採擷的命運,但跟著姿容絕色的女主子總比跟著變態老男人好。
「你帶著他去,把這寶匣退回任府,告訴戶部任大人,若真要送就按滁州張氏的標準來,要是達不到也就不用費心儘力了,聽聞任大人也是儀錶堂堂,自薦枕席也未嘗不可。」江綰不屑道。
任家想要用小倌羞辱她,那她不妨予以回擊,告訴他們就算是男寵她也要有世家身份的。
「是。」芙蓉應聲,領著大批人馬帶著寶匣退出去了。
她邊走邊側目打量著張歆,她覺得張歆與任府送來的美男一樣都是氣質文弱啊,怎麼匣中的就不得江綰歡心呢?
而且她猶記著任府託人送禮時那低三下四的樣子,還說什麼他家大人花了大價錢從拂翠樓買斷的,保證訓練有度、言聽計從,讓太后務必收下。
行至任府,任瑜聽完芙蓉轉述的一番話后不禁羞紅了臉頰,就連已經致仕的任老爺問說了些什麼,他都不好意思轉述。
直到見到候在堂內的小倌,任老爺才明白自己的兒子做了什麼蠢事,要不然遲遲得不到擢升呢。
「榆木腦子。」他唾罵一聲,轉頭沖管家吩咐道:「去,再找個和這一樣的箱子來,把那些奇珍草藥塞滿送進宮去,就說是任太醫送的。」
「原本人家根本無暇理會咱們任家的,太醫署那事不提也就過去了,你這倒好,生怕別人想不起來!」
任瑜聞聲垂下了頭,他尋思畢竟江綰以前是魏王世子妃,魏瑤曾經又因為他們退婚的事情耿耿於懷過,再加上太醫署幫助楚南柯隱瞞病情這事,他生怕明日抄家的詔書就從宮中送出來,所以才出此下策。
可曾經退婚是因為有先帝暗中提點,幫楚南柯是因為身家性命都受到威脅不得不從,他好不容易花錢打聽太后的喜好,結果還讓太后對任府的印象一落千丈了。
父子二人踱步在正堂一夜沒敢合眼,直到第二日清晨得到太後娘娘收下了,感念任太醫記掛的轉述,才長舒了一口氣,又是拜神又是拜佛的還願。
江綰在溪雲台也覺得奇怪,她懷疑任家莫不是分成了兩派,但既然家族有隔閡,又為何還要用同樣的箱子裝?
不過好在藥材是實打實的,只可惜竹溪不在,不然肯定得高興瘋。
「娘娘,顏府已經掛了白,吳將軍也去了,但好像沒有進宮的準備。」芙蓉緩步行到軟榻旁,向江綰彙報道。
「知道了,這樣最好,把備去金華宮的轎輦撤了吧。」江綰伸了伸懶腰,看來他也知道事情已經無力回天,五萬大軍也走了,再鬧也不可能臨時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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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吳子言不來鬧,溫知熠卻來了。
江綰剛合上眼帘就聽見了宮女的通傳,她強撐起身子,穿戴好外衣才把人請了進來。
一進殿內,溫知熠的目光就落在了門口端茶倒水的陌生男子身上,他倒是聽聞了江綰新得一名滁州張氏的美男,但當時他沒多想,畢竟她恨洛池州入骨,肯定是想用這人做點什麼暗害洛池州的事。
可他卻沒想到張歆已經在溪雲台生活的怡然自得,對餐食用具收放的位置竟然比宮女還要清楚,顯然江綰是真想把他當男寵養的。
「秦國公深夜來此,所為何事啊?」江綰冷聲道,她還沒消氣,就因為上次溫知熠把她一人獨留在廢殿那事。
要知道她自從帶著皇長子入宮后,就幾乎沒有在宮中靠她自己的雙腿走過那麼長的路。
溫知熠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匪患無眼,臣此行兇險,特來與太后告別。」
「知道了。」江綰答道,揮了揮手讓玉枝把她給他準備的東西拿來。
溫知熠見到捲軸的一剎那有些愕然,但說不欣喜必然是假的,可是打開一看他就笑不出來了。
裡面文章的屬名赫然是『洛池州』。
「臣用不著這種東西。」他看也沒看,一把將捲軸扔進了火爐里。
聽著炭火燃起的聲音,他心中積壓已久的委屈也到達了頂峰。
「你如果想讓我去,大可與我直說,我自會請命前去,不必在金華宮假惺惺的演一齣戲來讓陛下下詔,這多傷你們的母子情分啊。」他諷刺道。
江綰看著那被火焰吞噬的捲軸,直接氣的笑出了聲,只覺面前之人不知好歹。
「請命前去?漳州出事這麼久了,哀家也沒見你請命前去啊?」
溫知熠垂下頭,他無話可說,因為溫箸確實不讓他在這事上出頭,他也怕他自己不在京中的期間江綰移情別戀,但如今突然覺得這想法多餘了。
因為無論他在或不在,她都不會鍾情於他一人,或者說,連他的生死,她都不在乎。
「臣知曉了,臣有罪。」
未做道別,他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溪雲台。
漳州的路途必定兇險,可他要活著回來告訴她,他根本用不著洛池州的良策,他才是那個能永遠站在她身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