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仇
一路無言,直到眾人回到魏王府門前時,見到了拖家帶口堵在門口的胡崆,表面上的平靜才終於爆發了。
魏王府門口人來人往的,似是早已對這熱鬧見怪不怪了,魏王下了馬車就裝作若無其事的將胡崆一家請了進去,魏王妃緊跟在他身後,將頭埋得低低的。
暴風雨就要來了,江綰心中期待著,面上還要裝作不解的向魏成安問道:「他們是誰啊?」
「討債鬼。」魏成安脫口而出,隨即又似是覺得不妥,嘆了口氣,帶著江綰進了府中。
胡崆一家還沒走進正廳,只見裡面就飛出來了一個茶盞,啪嗒一聲碎裂在了地上。
這一砸不得了,胡夫人懷中的嬰孩立刻啼哭了起來,哭聲之大簡直要將整個王府掀翻一般。
江綰很是不耐煩,但還是提著一口氣,緩緩走到了胡夫人身前,面容和藹的看向哭的臉色通紅的男嬰。
「舅母,孩子就交給我吧,你們進正廳談事,莫要把他嚇著了。」說著,江綰就伸手想要接過,打算在魏成安面前展現出她喜歡小孩子的一面。
胡夫人卻面不改色的微微側身,然後將懷中的嬰孩交給了魏王妃身邊的嬤嬤,抱歉的沖江綰笑笑:「你還小,沒當過娘,我怎能放心呢。」
江綰也報之以微笑,不給她正好,這樣她還能進去湊熱鬧。
秦姨娘雖遲但到,這種好事,她怎能錯過,誰知她剛進廳中準備看熱鬧,就被魏王一個茶盞給打了出來。
江綰跟魏成安看著這一幕,都心領神會的站在了門外,這薄情寡性的樣子,嘖嘖嘖。
夕陽落下,天色漸深時,四周侍從們都在拍打著夜間出動的蚊蠅,沒什麼規律的噼啪聲下,裡面的鬧劇終於是停止了。
兩個侍從吱啦一聲將大門打開,胡崆一家子被侍衛們壓了出去,邊走邊叫嚷著,髒的不堪入耳。
廳內,魏王妃跪坐在地上,靠著椅子啜泣著,寶石綠的華服袖口濕了一片,魏王眼見著門開就一甩長袖離了場,秦姨娘跟在後面小心翼翼的安撫著。
「母親。」魏成安趕忙上前跪在魏王妃身旁,輕拂著她的後背,試圖平息魏王妃的情緒。
「都怪你不爭氣!但凡你!唉,嗚嗚嗚嗚嗚....」魏王妃痛罵道,隨即又掩面哭了起來。
江綰正忍著噁心準備上前與魏成安一同安撫王妃,老管家張田就端著賬房鑰匙走到了她的面前。
「王爺說了,江氏也是明州大戶,世子妃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讓王妃教著點。」張管家低垂著頭,將鑰匙和賬本呈上。
江綰一臉錯愕的接過,然後連忙道謝,這進魏王府的第一個目標她算是完成了,雖然一半都多虧了王妃的好弟弟,不過結果總是如人意的。
魏成安見他的母親非但不反省自身,竟然還辱罵他,氣不打一處來,扭頭就向曹瑩院子的方向走去。
江綰見此情形,她自然也沒有留在這兒的道理了,轉身帶著一眾侍從回了院子,她今晚的安排還有很多,得趕緊回去做準備。
「您不知道,府內都傳瘋了,王妃的母親去世了,臨走時一封信將胡崆一家子託付給了王妃,之前她偷偷挪用府中銀兩補貼給弟弟還賭債的錢,又被她弟弟拿去賭了,這下連胡家老宅都押了出去,此次前來就是哭著求著王妃給錢贖回老宅,可王爺說什麼也不肯,還放話要麼和離要麼讓跟胡崆斷絕關係。」江綰正換著夜行衣時,竹溪從門外蹦蹦跳跳的打探完消息回來了。
可她說完后,江綰面色如常,玉枝也在與她打著眼色,她不明所以的閉上了嘴。
「人都到齊了吧?」江綰向一旁的玉枝問道。
「到齊了。」玉枝回道,知道自家的主子現在正在為有人丟令牌的事情生氣,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們兩個的令牌拿出來。」江綰冷聲道。
竹溪不假思索,趕忙從腰間摸出令牌,玉枝也從領口處拿了出來,呈給了江綰供她仔細觀看。
這下竹溪猜到發生了什麼了,她上前幾步,在江綰耳邊悄聲道:「曲岩那夜,屬下記得金珠與我說見到了張二與落雁出入在一處。」
「我不是禁止所有人私下往來的嗎?」江綰細細回想著,這倆屬下是怎麼粘到一起去的。
「既如此說,那想必贏來的錢數量也不對。」玉枝思索道。
江綰雖不知胡崆找魏王妃『勒索』了多少,但他終歸不會全部拿去與那個明州賭徒作賭,這令牌是有意掉的還是無意掉的她不得而知,但若是張二與落雁之中一人的,那必定是私吞了一些錢財的,但到底私吞了多少只有賭坊知道,也就是說,她還得找機會問一下小侯爺。
「我們先去吧,今日召集他們前來,發出的消息是找人,您去的太晚,怕是會打草驚蛇。」玉枝提議道,她將佩劍遞給了江綰。
她雖是江綰的貼身丫鬟,但其實是江綰的師姐,都是楊家的人,從小跟在江綰身邊一起長大,也算是個遠房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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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江綰向竹溪使了個眼色,然後跟著玉枝就出了府。
暮色沉沉窺不見月光,江綰與她的一眾護衛聚集在了城西,約莫有三四十人,各個都有著自己的行當。
這些大多數出自楊家,母親死後,外祖原本給母親安排的護衛就交到了江綰手中,虧得她養在莊子上,不然也不能一批一批的養暗衛,其中一半是與楊家沾親帶故的行中人,另一半不是師父撿來的孤兒,就是從別處逃出來,走投無路的可憐人。
他們每個人身後都有著自己的故事,而江綰的師父也曾經是他母親身邊的護衛,自找到心儀之人退隱江湖后,就很少再管他們的事了。
如今是江綰全權掌管著這些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竟還不比以前忍痛挨餓的日子,這讓她對自己的管理能力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今日有人給我呈上了一個東西,我召諸位來,就是為了找到這東西的主人。」說著,江綰在火光下亮出了那枚小小的令牌。
令牌的細帶因為剛從手中脫落,還在空中旋轉著,眾人皆是冷汗岑岑,面面相覷著。
「玉枝,去收一下大家的令牌。」江綰也不再廢話,直接將盤子端給玉枝。
不一會兒,眾人就從身上將令牌拿了出來,一一遞給了玉枝,唯有張二,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
「張二,我記得你以前是個砍柴郎吧。」江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曾經師父看中了你一身蠻力給了你體面的活計,又幫你照顧重病的老母。」
「別的也別多說了,你就告訴我,令牌為何會落在那裡。」江綰招了招手,他身旁的護衛們就將他扣在了地上。
「我真的是不小心啊小姐!」張二慌張道,神情不似作假。
「下不為例了。」江綰將手中了令牌一拋,扔到了張二身前,他連忙磕頭道謝。
眾人莫名其妙的聚集,又莫名其妙的散了場,就在大家都當是虛驚一場的時候,江綰早已帶著人暗中尾隨著落雁。
果不其然,她走進了城東的一個宅院,江綰派人探查了一番后,得知這小小宅院中,竟然不止她一人。
思索半晌,江綰帶人將大門踢開,然後衝進了還亮著燈的屋中,只見她的師父,正坐在木椅上悠閑地喝著茶水。
「小綰,好久不見啊。」張古池道,他捋了捋面頰邊的胡茬,眼底烏青,比江綰上一次見他時老了得有十多歲,可距上次他們道別可還沒有十多年。
落雁從屏風後走出,一臉訕訕的看著江綰。
這下她明白了,這是師父於心不忍出面做保了。
「小雁,張二可是為了你頂罪,下次可不要粗心大意再遺落腰牌,要不是小姐聰慧,那你倆如今怕是陰陽兩隔了。」張古池調笑道,落雁隨即抬眼向站在屋外恍然大悟的張二看去,抿著嘴唇難掩笑意。
「師娘呢?」江綰察覺到了不對,以往她師父和師娘都是天天成雙入對的,可如今卻不見她的身影,而師父又如此狼狽,定是出了大事。
「你師娘...」張古池欲言又止,他沉沉的低下了頭,「被我的仇家殺了。」
江綰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這個正值壯年卻兩鬢斑白的落寞身影。
「那,彤彤呢?」江綰繼續問道,雖然她也不想提起師父的傷心事,但彤彤畢竟是他倆唯一的孩子。
「彤彤在我友人身邊,現在很安全。」張古池勉強扯起一抹微笑,他試圖讓語氣變得輕快些,可每每想起了愛人的臉,胸口就忍不住抽痛著。
江綰長舒一口氣,還好彤彤沒事,不然她這師父也太慘了。
「聽說你嫁入王府如履薄冰,我本不願叨擾你,但奈何仇家身份尊貴,我唯有,唯有你這一個還有些身份的徒弟。」張古池無奈道,他現在全身上下就靠著仇恨吊著一口氣,若不是實在無能為力,他真的不願意來麻煩江綰。
「師父這是什麼話,您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您儘管說,我想方設法,都會幫師母報仇的。」江綰語氣堅定,這仇家也不難猜,畢竟她的師娘是大家閨秀,硬是悔婚去追尋什麼『真愛』,導致被人渣騙至明州,遇見師父時,她已被那個男人賣入了青樓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