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天下人的天下

賈峪一眾人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他們想退，可身後有著他們的妻兒子孫。縱然對著四軒世家心有不忿，他們卻也只能繼續死守。

可這種死守又有什麼意義呢？

柳家來傳話的這位子弟見發現這裡並沒有產生什麼暴動，他心下松下一口氣。

實際而言……

別看戰線這裡的仗打的火熱，後方四軒世家子弟們的生活卻是相當安逸。

本來按道理來說，目前這個節骨眼上，四軒世家是打算要派一部分人來支援賈峪，並且給他們帶了一些丹藥之類的補給。

可偏偏後方之中，四軒世家柳家之中一位大人物的直系子弟為給那位大人物過壽宴，卻是私自挪移了要補給前線的錢。

後來嘛……

這事就被廖家的那位老祖廖蒼然給發覺了。

這自是要找柳家討個說法。

可偏偏柳家那位老祖也護犢子護的緊，便和廖家老祖擰巴上了。

一時之間，兩家的關係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起來。其他龐、褚兩家有心想要直接摻和這事，可到底先前的內亂中，自家尋真老祖死了，於是便天然矮了廖、柳兩家一頭。

可這事又不管不行。

於是，龐、褚兩家便設下宴席拉著廖、柳兩家調和。

可說是調和，如今一連幾個月時間下來……

這事都沒有個定論。

有負責前方戰線中層的人急的團團轉，每次去找四軒世家找個說法，卻是都能看到一伙人擺著一桌酒席，爭吵著臉紅脖子粗。

廖家說，你柳家竟然挪用了那筆錢，就該全權補上。可柳家說，那筆錢是他柳家出的最多，他們有權處理那筆錢作他用！

這事便又找了四軒世家之外的龍轅內城中層外家人去裁決。

可裁決的同時，查來查去卻是又發現這筆錢竟然是四軒世家四大家族從龍轅城外城百姓身上強行徵收過來的。

而他們四大家族是一分錢沒出。

這就讓那中層為難的緊總不能對外說四軒世家的人對於前方戰線一分錢都沒出，都是百姓身上搜刮來的。

不說四軒世家面子上掛不住。他們這一眾中層怕是小命也不保。

思索再三，一眾中層們當起了和稀泥的角色，挑著好話給廖柳兩家說。

於是乎……

這本來一目了然，就能處理的簡單事情，硬是被複雜化。

到了最後，事情便是一拖再拖。

真到了要給前線交代的時候。

也只是柳家出了一名子弟，前來敷衍了事。

於是便有了他嘴中的那句：「你們只管守住前方戰線，後方大人物們要考慮的事情可就多了！」

且前方戰線這邊戰事緊張。

後方卻實也要大擺筵席，日日議事，拿出一副緊張的姿態。

眼下，這位柳家的子弟眼見賈峪等人對於他糊弄的說辭，沒有發出什麼質疑，當下算是鬆了一口氣。

本來來傳話這事……

在他們後方一眾子弟看來就是個苦差事。畢竟說不得就會引的賈峪等一干人暴動。

可賈峪脾氣好，懂的大局為重，先不與四軒世家的人計較，其他人卻未必這麼想。

當即，有人沖著那柳家子弟就罵了起來：

「狗娘養的四軒世家！老子們把命搭上，在這裡死守這麼長時間，都等不來補給……還要老子死守！那到底要守到什麼時候？」

「讓你們四軒世家算個人物的過來和我們說！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小小嘍啰，還對我們趾高氣揚？」

「你要是個有卵子的！就下來和我們一起守，老子們還當你是個漢子！喘大氣說話誰不會？你當你是哈巴狗呢？」

守在戰線上的漢子們越罵越難聽。

到了一開始對四軒世家的辱罵，變成了純粹的對這位柳家子弟的「親切」問候。

後者聞言一眾漢子們的辱罵，當即也是紅了眼。

他本身修為再怎麼不堪，在柳家地位再低下！可到底都是四軒世家出身的人出身在這幽州之地，骨子裡天生就高人一等。

平素里，哪兒受過這些個泥腿子的辱罵？

不過當下他確是忍住怒意，沒有急著罵回去。

畢竟對方人數眾多。

他就一個人，如何罵的過來？

他隨即又道：

「諸位！四軒世家雖然沒能帶來補給，但念在爾等死守戰線的份上！上面叫我給你們帶個話！爾等若是今日戰死此地，那四軒世家自是會奉爾等為我青州英烈，當為諸位修建廟宇歌頌功德！」

頓了頓他繼續道：

「反之，諸位要是別有心思……今日做了忤逆四軒世家的事情。那自是當逆賊處置，當誅九族！」

他一字一句說的很慢。

或者說他說了這麼多，只有最後這些話是說給眾人聽的。

不說一眾守城的漢子變了臉色。就是賈峪本人都臉色大變，再也無法穩住心神。

戰事大體上雖然不利，可他們卻還是拼了命死守住了戰線多日！

可這四軒世家又是如何待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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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拿他們後方的家人做威脅！

有人氣憤，有人寒心！

可到底有沒有人真正在敢沖這名柳家子弟喊上一句！

而柳家子弟見此則是又鬆一口氣。

他說出的這些言語，是來之前柳家有大人物刻意交代過的。說是讓他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再用！

情況雖然沒有到萬不得已……

可這些話還真是異常的管用。

柳家子弟眼見無人再罵他，臉上露出幾分淡然和怡然自得。

同樣，柳家子弟這般的作態被對方討賊聯盟的人看在了眼裡。

對方統帥見此大笑道：「賈峪！枉費你一腔熱血死守戰線！你看看……你們主子四軒世家是怎麼對你的？你們守住戰線戰死了，才給你們不痛不癢修個廟宇。但是稍稍忤逆一下，就要滅你們九族！」

「要我說！你們不如就此轉身砍了那柳家子弟的狗頭，順帶打開戰線讓我們進去！如何？」

柳家子弟聞言對面的話變了臉色。

賈峪臉上沒有表情。一眾守著戰線的鍊氣士們臉上也沒有表情。

眼前的柳家子弟固然可恨，四軒世家的做法更是令人寒心。可對方的話又可信嗎？

真要按照對方說的去做。固然能殺了這名柳家子弟解一時痛快，可對方一旦破了他們的防線，就會立刻斬殺他們，然後繼續南下再殺了他們的子孫親人！

那他們守住戰線的意義又在哪裡？

他們死守這裡，不是為對效忠四軒世家的愚忠！是為了守護身後的土地和親人。

只因為他們生於青州，長於青州！祖祖輩輩都是青州人！

所以他們可以選擇沉默，不去反駁對方，只是默默守著身後。

不過十息時間不到發生的事，李月白看在眼裡。

她亦然也為賈峪等人身上所透出的守護情緒所感受。

只是……

默默的守護付出，守護的是生於此長於此的土地，和血脈相連的親人。

兒不是守護一些在後方空說發話，不做實際事情的蛀蟲。

隨著李月白一身白衣正式現身於兩方鍊氣士交戰中央。

兩方鍊氣士卻都是一驚。

這突兀出現的女子，面容很美。

可此刻讓眾人去重點關注她的，卻又不是她的容貌。

只因為這白衣女子出現的太突兀了。且更讓人驚的是，此女身上所透露出的氣息也是玄之又玄，讓人查探不到她具體是什麼修為。

要知道這可是兩方鍊氣士交戰的中央。隨意一位浩然鍊氣士進來，都可能會被打的招架不住。

可隨著這女子的出現，兩方的防禦也好，又或是攻擊手段，任何禁制、秘法，飛行手段！

一瞬間全都失效！

彷彿有她在，任你是多麼厲害的大能鍊氣士，也會被強行歸於普通人的行列！

她就那麼靜默在虛空之中，一身白衣飄然，容貌絕美，美的像是一道風景。

可現實是，卻無人有心思敢於去欣賞她的美麗。

不如說自她出現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壓力開始擴散籠罩在眾人頭上。

壓抑……還是壓抑！

只有這一種情緒出現在眾人心頭。

且兩方都在猜測，此女到底什麼來歷又是哪方的人？

對面討賊聯盟那邊，那邊的統帥拱手正準備說話。

可李月白卻看都沒有看到，只是伸出手指隔空一指。

她手指上歲月氣息流轉，亦混雜著夢的氣息。

一指落下。

方圓百里內的天地便都被李月白下了「夢」。

本是死物的天地，便就此做起了夢。

而夢中歲月氣息流轉，屬於這片天地的一切都在李月白眼中浮現，從這之中李月白剝離了屬於討賊聯盟一眾人的存在。

至此，天地否認這些人的存在……

表現出來，只是瞬息之間，討賊聯盟數萬鍊氣士便憑空人間蒸發。

且天地之間再也查詢不到他們的氣息。

表現在賈峪這邊，一眾人已然驚的說不出話。

原本還打的熱火朝天的戰線，竟然在此一刻詭異的安靜下來。

只一指……

就讓數萬鍊氣士憑空消失！

這到底是什麼手段？

眾人已然不能用驚駭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位柳家子弟更是驚的下巴都合不上。不過短暫驚訝下來之後，他還是鎮定下來了自己的心神。

他心中盤算著，這女子竟然一出現就先對討賊聯盟出手，說不得是站在他們青州四軒世家這邊的。

也說不得可能會是他們四軒世家老祖們的故人之類……

想到這裡，他沖著李月白大聲喊道：「還問前輩可是青州人士？是否是我四軒世家廖懷遠老祖的故人？」

在他李月白手段如此厲害，說不得已然是化真鍊氣士。大概也只有曾經是化真鍊氣士都廖家老祖廖懷遠說不得與她認識。

不過他一個柳家人，抬出廖家已然死去化真老祖廖懷遠的名字，多少顯得有些恬不知恥。

要知道，此刻他柳家和廖家還正在後方鬧的不愉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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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白聞言，笑了笑回道：

「是青州人。不過不是你們老祖故人。並且……我想要你們四軒世家就此人間消失。」

這的確是她內心想法。

她說的簡單，可這柳家子弟聽了卻是心驚肉跳。

李月白又對著賈峪一眾人道：「爾等在此死守……後方四軒世家又是何作為？我知道你們想說大局為重，與四軒世家內訌實屬不是明智之舉。可攘外必先安內！如今的四軒世家便是一害蟲！我欲拔除此害，爾等可願一同前往？」

此話一出。

自是得到了諸多鍊氣士的響應。

但賈峪作為一干人的統領，卻是遲疑片刻才道：「前輩殺了討賊聯盟一干人等，值得我記得您的大恩大德！只是前輩要帶我們去殺四軒世家，是否動了什麼其他惻隱之心？還有……我們若是都去了後方，此處戰線誰來守？」

他並不是跟著大部分人一樣，腦子一熱，被此刻氣氛所感染，李月白要他們做什麼，他們就跟著做什麼。

他對於李月白的出現，一方面心存感激，可一方面也保持懷疑。

李月白笑了笑，隨手布下一道陣法。此後陣法之內禁制之間相互疊加，很快便在原地形成了一道綿延幾百里的屏障。

而後她道：「此陣連化真鍊氣士的攻擊都可阻隔。以此陣作為防線，你等盡可放心。」

頓了頓她又道：「至於去不去後方，由你們選擇。不願意去的，可留在這裡繼續守著防線。願意去的……就跟著我去覆滅四軒世家！見證青州的重生！這青州，從來都不是四軒世家一家獨大。」

說罷，李月白轉過了身。

當然，她可以不用說這番話，什麼都不言語去一聲不吭滅了四軒世家。

但那樣做的意義不同。

正如過去莫老莫問清說過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所以有時候不止需要一人無敵於世間，在乎天下！更需要天下人也在乎天下！

否則一人無敵於世間、獨擋一面，便是無意義的。

這亦是靈寰時代李月白也在做的事情。

如今，她依舊會去踐行。

這全是所謂的薪火相傳！

而這一時代的變革，便先從青州開始吧。

而隨著她轉身離開。

賈峪開口道：「那我等便跟著前輩，去看看這青州的未來！」

「我等願隨前輩同往！」

數萬鍊氣士就此單膝跪地，向著李月白鄭重一拜。聲音此起彼伏，響徹此間八百里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