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幸運的倒霉蛋(五)

番外:幸運的倒霉蛋(五)

自從鄭顥得知萬壽公主有一塊心上人送的帕子,他跟著了魔了一樣,看見任何人手中拿帕子都會聯想到李萬壽那塊。

他對那塊帕子的感情漸漸變得複雜,除了好奇還摻雜些許嫉妒。

大唐有一個非常浪漫的節日叫花朝節,據說是春秋時期流傳下來的習俗,將每年二月二十五定為百花生日。

花朝節在晉代時還只是地方性的節日,到了武周時期升級為官方欽定節日。

武則天每到花朝節便會令宮女遍采百花,和米一起搗碎,蒸製成糕,饗宴群臣。

除了踏青,賞花,雅集,這天還流行種花,挑菜,撲蝶,賞紅等活動。

大唐年輕女孩們會在花朝節清晨綰簾出閣,游春野步,她們將五色紙箋懸系在花枝上,謂之「賞紅」,也叫「護花」。期間女孩們將大朵的鮮花簪在鬢側,招搖過市,與春色爭輝。

花朝節前後正是薺菜、白蒿等野菜蓬勃鮮嫩之時,大唐百姓會在這天三五成群去採擷野菜,也就是所謂的「挑菜」,花朝節因此也有「挑菜節」的別稱。

這日長安街景只能用「春到花朝碧染叢,枝梢剪綵裊東風」來形容。

花朝節當天清晨李萬壽洗漱完畢,正對著奩盒、銅鏡由女使為自己梳妝。

女使將新鮮採摘的紫色迎春花插到李萬壽髮髻上,稱讚:

「公主,你今天可真美,人比花嬌。」

李萬壽對今日的妝容也很滿意。

她現在頭梳雲髻,斜插玉蘭,額頭貼粉紅梅花鈿,襯托她玉膚凝白如脂,眼眸晶亮得如同黑葡萄。

她正欣賞銅鏡里的美人時,門外傳來一個急促的催喊聲:

「李萬壽,你快點啊,等下枝頭都被別人的賞紅佔滿了,我們該沒處掛了。」

「知道了,阿蘭。」

李萬壽匆忙走出房間,沒有看見被女使偷偷藏起來的那張絹帕。

一個時辰后,她在曲江梅園懸挂賞紅時,不慎被割傷的手指。

李萬壽習慣性的去摸腰間藏起來的絹帕尋求安慰,結果這次什麼都沒摸到。

她這時才恍然發現今日忘帶了絹帕出門。

「阿蘭,我想先回去。」

「為何?你還有一半賞紅沒掛上去呢。」

「我忘了東西在家裡,我先回去取來,等下再過來找你。」

阿蘭望著李萬壽匆匆離開的背影吐槽:

「丟三落四,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李萬壽趕回鄭宅,在梳妝台上到處翻找。

奇怪,我明明記得就放在這裡呀。

咳~咳~

她聽見身後傳來咳嗽聲。

李萬壽回頭,看見鄭顥背手站在門口處。

李萬壽麵容有幾分驚慌。

她與鄭顥雖同住鄭宅,但少有交集,鄭顥也從不來她房中的。

「駙馬?」

「你在找什麼?」鄭顥問。

「一個絹帕。」

鄭顥將背著的手伸到前面,晃了晃手裡的青絹帕子問:

「是這個嗎?」

這是他賄賂李萬壽身邊的女使才得到的。

李萬壽驚訝,脫口問道:

「怎會在你那裡?」

「這句話應該我問公主吧,我發現這好像就是我的帕子,怎會在公主那裡?」

被發現秘密的李萬壽當即臉頰燒得通紅,她羞赧地咬著嘴唇不吭聲。

鄭顥走進屋裡,一步步走近妻子。

「萬壽,你所謂的心儀之人就是我,對嗎?」

李萬壽眼圈微紅,倔強地不停搖頭,抵死不認。

鄭顥走到她身前,一把將她擁進懷裡,緊緊抱住。

「傻瓜,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你說你不想娶我……」

「我錯了。」

「你已有心上人,你心悅她。」

「早就沒有了。」

「啊?什麼時候?」

鄭顥長長嘆了口氣。

他當年趕去楚州時,未婚妻盧靜芙正在議親。

他將萬壽公主同意自己娶心上人進門的消息告訴未婚妻,他以為盧靜芙會很欣喜,沒想到盧靜芙嚴詞拒絕了。

他將劉異的例子告訴未婚妻,可只換來了盧靜芙的冷笑。

「鄭郎君,你當全天下女子都如你妹妹那般傻嗎?我是堂堂士族女兒,為何要與他人共侍一夫?」

「萬壽公主說她日後絕不打擾我們,她與我只是名義夫妻。」

「你信她?」盧靜芙面露嘲笑,「搞不好她是為等我進門再慢慢收拾我呢。萬壽公主是當今陛下第一個孩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若陰毒害我,我如何斗得過她?」

「不不不,萬壽她很善良,絕對不會害你。」

「哼!!!你這麼快就為她說好話了。」

鄭顥發現一向溫婉的未婚妻像是換了一個人,嘴臉讓他有些陌生。

「靜芙,你不信她,難道也不信我嗎?」

「我之前信你啊,結果呢?你成了大唐駙馬。」

「我妹夫劉異也是駙馬,我現在才終於能理解他。有些事情並非出自本意,人會被時局、被形勢推著走,宸兒能體諒劉異,你為何不能體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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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靜芙冷笑回道:

「我都說了,全天下也只有鄭宸才會那麼傻,我有更好的選擇,為何還要弔死在你身上?實不相瞞,我正在議親的對象出身宗室,身份比你高貴,我雖是續弦入門,但畢竟是宗室正夫人,總比嫁給你這個大唐駙馬強。」

鄭顥這一刻才意識到未婚妻是如此現實。

他沉默片刻,懷揣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靜芙,我想問你,你等我這麼多年,你等的是我的身份,還是等我的人?」

盧靜芙感覺鄭顥有些莫名其妙,她沒好氣懟道:

「有何不同?你出身五姓七望的大士族,鄭家累世公卿,近百年來比我們范陽盧氏更加興旺,鄭氏又擅行商,在所有士族中最富有。鄭顥你年少俊逸,才華斐然,不論從哪個角度看跟我都很般配,放棄你我很難再遇到條件這麼好的郎君,所以就等下去了。」

鄭顥失望地閉上眼。

是他想錯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與盧靜芙兩情相悅,沒想到對方悅的是他的家世,他的外表。

不能說完全不愛,只是盧靜芙更愛她自己吧。

他現在有些嫉妒劉異了。

為何天下連一個真心愛他勝過愛自己的女人都沒有?

此刻,鄭顥抱著李萬壽的手臂漸漸收緊,生怕她跑了。

誰說沒有?

原來命運早就將這個人帶到他身邊,只是他沒發現。

「萬壽,我餘生會加倍對你好的。」

李萬壽趴在鄭顥懷裡,有些不敢相信當下的幸福是真的。

「駙馬……不要太勉強自己。」

鄭顥被她這句逗笑。

「一點也不勉強。」

說罷他抱起妻子走向床榻,彌補遲來的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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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各種戲曲和小說中演繹了太多公主與狀元郎的愛情故事。

事實上鄭顥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成為駙馬的狀元郎,還是被迫的。

據史料記載,鄭顥因為白敏中給自己做媒而對他恨之入骨,鄭顥餘生每天必乾的三件大事:

吃飯,睡覺,參白敏中。

鄭顥若不是比白敏中早死了一年,就能親眼見證他的大冤家白敏中死後被朝廷賜予了一個惡謚——謚號為「丑」,侮辱性極強。

鄭顥若知道了,估計躺在墳墓里都會笑醒。

本小說與原型最大的不同是,歷史上鄭顥不是四房家長,因為他父親鄭祗德一直健在,甚至活得比他還久。

鄭顥去世那年,鄭祗德作為浙東觀察使還在與浙東裘甫起義軍打仗。

歷史上唐宣宗對這個女婿可謂恩寵有加,鄭顥本來有望成為宰相的,被他老爹鄭祗德以性命威脅阻攔掉了。

鄭祗德阻攔的理由是:

「聞汝已判戶部,是吾必死之年;又聞欲求宰相,是吾必死之日也。」鄭顥懼,累表辭去劇務。

我認為鄭顥婚後與萬壽公主過得應該還不錯,判斷依據是他後來還勸自己的朋友於琮尚萬壽公主同父同母的妹妹廣德公主,後來於琮也成了駙馬。

如果鄭顥與萬壽公主婚姻不和諧,他又怎會讓朋友重蹈覆轍?

至於他婚姻幸福為何還要參白敏中,我猜大概是做給世人看的。

大概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主動悔婚的負心郎,只好將責任推給白敏中。

他與萬壽公主的兒子鄭韜光,出生三天就被唐宣宗授予銀青光祿大夫,可見皇帝姥爺對這個外孫有多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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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一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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