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莫欺少年窮

趙東第一次走上夜幕五樓，大廳內二三十號人分坐在幾張大茶几周圍，仍舊顯得空曠。整個五樓只有一扇門，銅門，趙東第一感覺就是震撼，著實大，撲面的厚重感。銅門緊閉，門後面就是楊剛的辦公室，佔了五樓的一半。而大廳里這些人並不是專為趙東準備的，那年頭，夜店就是揚名立萬的好地方，幾乎每晚都有幾場華山論賤，不備些人手，等叔叔趕到，估計都砸得差不多了，影響生意。

沒見著華勇，幾十號人個個凶神惡煞瞪過來，換普通人肯定腿軟，趙東倒是光棍，既來之則安之。一個斜靠在沙發上的帥哥沖旁邊招來一人

「吉祥哥」

「給他倒杯水」

「好勒吉祥哥」

趙東接過，一口喝完「多謝」

「還要嗎？」

「再來一杯」趙東著實口渴得厲害

吉祥沖那小弟示意，又拿過一杯。打量趙東，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作為和華勇一樣，都是楊剛的左膀右臂，他今天也去了山上，只是平常不願多話，出風頭的事向來是華勇干。所以就在旁邊看著，趙東身處劣勢不卑不亢，被圍毆第一時間護住兄弟，現在敢一個人來，被羞辱幾個小時都能忍耐。這般種種看來，他不會像這些人一樣，覺得趙東是軟蛋，是傻比。就趙東今天的表現，這大廳里的人，包括自己，在拋開團伙背景的情況下，弄不過他。有這個想法，自然勾起他心底的某些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可能是欣賞，也可能是惻隱。

音樂聲傳來，銅門打開，音響里放的是鋼琴曲，趙東聽不懂。華勇走出來

「你過來」

趙東走近，站到辦公室門口。霍！這辦公室，氣派！假山、魚池、撞球應有盡有，正中間起了個矮台，擺放一架挺大的三角鋼琴，透著人民幣的味道。

楊剛一球打進，抬腿斜坐在球桌上，一手撐著球杆，對華勇說

「把你買的那新款手機，叫什麼S？」

「水果4S」

「對，你不說像素好？給他拍個寫真」

伸出三個金戒指的左手沖趙東指指

「給你一分鐘，我滿意了再繼續聊，感情要真誠，要飽滿。來，請開始你的表演」。楊剛一臉玩味

趙東站在辦公室門口，長吸一口氣，看向距離自己十來米遠的楊剛

「楊爺，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你們，只要您能高抬貴手，青洪家裡，做得一定讓您滿意。如果楊爺實在不解氣，我和我的兄弟以後不會再來市裡。」

「對，就這個感覺，情緒拿捏得很到位，哎呀，你不去參加達人秀可惜了」最近楊剛迷上了這檔節目，特別是選手表演完以後聲淚俱下的那個環節

無視趙東，沖華勇招手，華勇一溜小跑，把手機遞過來，楊剛盯著屏幕看了看

「嗯...可以，我們『夜幕』達人秀的嘉賓，質量也不差」

把手機還給華勇

「發給老爺子，就說妥了」昨天說一個星期解決，這還不到一天，也沒老爺子說的那麼玄乎。什麼趙東有點城府...沒實力的城府能叫城府？頂多算個啞巴吃黃連。

「好了，沒你事了，以後別來市裡，你們那裡過來也挺遠的，得要半天時間吧？記住你說的話，我過幾天讓人問青洪家裡，要是不滿意，華勇會找你聊」。楊剛有些意興闌珊，沒意思，挺無趣。

「楊爺放心，青洪家裡一定讓您滿意。不過，我還有個更好的方案，請楊爺給我和兄弟們一條路走」。趙東對視眼前這位東城一霸，三十齣頭，自己以前的大哥吳鵬，早些時候也是跟他的。要是不出之前的事，現在算下來，他還是自己師公一輩。

「表演時間已經過了，趕緊滾」。楊剛擺擺手，低下腰繼續打球，俯身那一秒眼珠子一轉

「不過偶爾也有嘉賓返場的情況，說說，想咋走？」

「青洪進去了，放馬的幾個場子如果楊爺肯點頭，由我來接手，事情我們做，賺的錢楊爺分七，我只拿三。往後只要楊爺用得著，東子我隨叫隨到！」

楊剛直起身，眯眼看向趙東

「電影看多了？和老子玩欲擒故縱？剛才講的話是放屁？」

「剛才的話肯定算話，只是我想，為啥不能雙贏，我們兄弟也想為楊爺做點事」

「呵...」楊剛如聽到笑話一般

「我需要你們幾個農村古惑仔給我做事？老子他媽幾百號兄弟，要打能打，要干能幹。你在講啥？」

「還有，老子缺你那兩個硬幣？啥子J8東西，跑我面前玩三十六計，你這是哪一計？個子全他媽長到膽子上，昂？」

趙東有些慌亂，有點想不通這些人明明就不待見青洪，為他出頭不過是因為師承一脈，順帶立威。現在威也立了，還有什麼必要為他舍掉不費勁就能到手的利益。按理說，老江湖們更懂別隨便結仇的道理。

思緒紛亂，羅方的那句話乍然湧上心頭「我們在他們眼裡什麼也不是」。

不等趙東多想，楊剛把球杆砸在桌上，湊近戳上趙東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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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逼仔子，你要是這次老老實實把事情給交待妥，滾回去挖地。過幾年你再要干點啥，老子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華勇，放話出去，哪個堂子敢讓趙東放馬，就是和我楊剛過不去」

啪...耳光脆響

「甩出去！」

大廳里的小弟圍上來，吉祥昂頭吐出一個煙圈

「剛哥，別為這傻比動氣」華勇遞過茶杯

「動氣？他有資格？現在的逼崽子都以為扛起兩包水泥就能當房開，啥子東西」

稍頓「這鋼琴彈的是啥？」

華勇「好像叫啥子司機」

「換了，聽起費勁，給我換《月亮之上》」

......

完了，楊剛把話放出去就等於徹底斷了自己這群人的財路，沒人會因為他這種小角色得罪楊剛。現在的趙東終於明白了，今天這事，人家根本就沒想過要給他一絲機會，從頭到尾就只是在看笑話。對，沒實力再大的讓步都是理所當然，別人還不一定瞧得上。沒實力再上趕子都只會成為笑柄。

確實有些自以為是了，以為弄幾條噴筒子，憑藉以前打架不要命的名聲，就能叱吒江湖。偏偏忽略了人是最健忘的動物，既然委曲求穩不行，想要站住腳，是該先給人們複習一下以前的記憶。

趙東轉身，一瘸一拐離開，碩大的「夜幕」二字燈光閃爍，門口已經有人開始拿起電話胡言亂語，有人扶著樹榦嘔吐，背光的角落還有兩條耳鬢廝磨的影子。

沒人在意這路過的瘸子，心中悲憤和失意，也同樣感受不到他逐漸堅定的想法。

開戰，這一仗，必須打，分勝負，決生死，獎品是天下。他趙東眼裡的天下，此戰不打，不談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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