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情緒化的領導

王俊臣找我，其實也沒什麼正經事，主要是向我打聽農機廠的情況，問我對宋超這個人了解多少。

我發現他是個很情緒化的領導，前些天因為寶龍礦事故的善後工作進展不順利，工作組很多人自己指揮不動，縣長又不肯借錢，他經常發脾氣不說，動不動還想撂挑子。

昨天，我答應接手大寶的小煤窯，解決了他最為頭痛的善後資金問題，隨後，他又得到書記的力挺，在縣委常委會上斗敗了縣長，讓自己提出的善後工作方案，得以順利通過。

一天之內，搞定了兩件大事，不但讓工作組的人對他肅然起敬，不敢再對這個排位最後的副縣長有輕視之心，還讓他信心大增，對自己在古城的工作和前途有了新想法，準備挽起袖子大幹一場。

沒有哪個領導不想成就一番事業，只是很多時候，沒有幹事業的條件。

古城縣的工業基礎很薄弱，除了煤炭工業比較發達外，其他有規模的工業企業總共也沒幾家。

私營企業沒有形成氣候，縣屬地方國營企業中，現在能維持正常生產，有盈利能力的所剩無幾。

地方的領導幹部，想要在自己分管的領域干出成績，得到領導和同事的認可，一定得有拿得出手的政績。

政績很少是來自於面上的工作，因為難度很大，更多是來自於在某一個點上的亮眼表現，這就是有些領導為了出成績，總愛別出心裁上項目的原因。

王俊臣告訴我，自己在政府直接分管的部門有三個，除了煤炭局和工業局外，還有一個二輕局。

手邊的善後工作結束后，他想在自己的分管領域裡，各抓一個典型企業，準備多下點功夫，把這三個企業搞出些名堂來。

讓總以為自己是個書生，沒有基層工作經驗，沒有干具體工作的能力，如果沒有書記撐腰，什麼事都幹不成的縣長副縣長們看看，王老師不但理論功底讓你們望塵莫及，干實事，出成績的本領也不比你們這些石壕吏差。

王俊臣說，他給自己在煤炭系統選的典型企業，就是我的寶龍煤礦。

寶龍礦的基礎本身不錯身，產能規模、安全生產條件，配套設施水平和經濟效益，在全縣的小煤窯中都能排得上號，這次發生的重大事故，完全是因為負責人失職，安全監管不到位造成的，只要以後杜絕了違章作業現象，寶龍礦未來的前景可期。

他告訴我，自己雖然上任有三個多月了，但此前因為處處掣肘，不管什麼事都會受到縣長的壓制和刁難，所以心灰意冷，對自己的工作從來沒上過心，沒有去過任何一家分管範圍內的企業，和所有縣屬工業企業的領導都不認識。

王縣長說，昨天晚上是自己來古城后，第一次和縣屬企業負責人吃飯喝酒，他感覺宋老闆那個人還不錯，挺真誠的，言語之間像個企業家該有的樣子，關鍵他還是林子龍的朋友。

王俊臣故弄玄虛地說，我認為林子龍同志是個好學生，是可塑之材，按老祖宗說的「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的標準，能和林同學可以共享隱私的宋老闆，人品應該不會太差，有點信任基礎。

所以，我準備親自主抓的第二個企業，非農機廠莫屬。

宋超說，他想把農機廠干到全省農機企業的龍頭位置，我會全力幫助他達到這個目標，然後好好總結經驗，給我自己的臉上貼點金。

你們當老闆的把企業搞好了，能賺錢，能發財，總得讓我也沾點油水，為自已搏個好口碑，在組織部的功勞簿上，給自己增加一條記錄吧。

王俊臣說的興起，滔滔不絕地給我講自己的宏偉計劃。

正在此時，我辦公室來了一個漂亮姑娘，不但打斷了王俊臣的興緻，還把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過去。

風擺楊柳般走進來的姑娘叫棠娟，是礦子校的教師，她是我的小老鄉。

小棠是前年從師範學院畢業后，分配到榆樹坪礦的。

由於連續幾年經營形勢不好，為了降低管理成本，從九二年開始，古城礦務局對局礦兩級機關的工作人員，連續進行了三次裁減。

裁減下來的，大部分是有文憑的年輕人，其中很大一部分被分流到子弟學校，導致全局二十幾所子校的人員，全部嚴重超編。

按政策接收的大中專學生，大部分沒有崗位，要麼在學校里從事輔助性工作，要麼拿生活費回家，等待教師崗位空缺的機會。

小棠屬於后一種情況，報到之後被打發回家等待。

她和我是一個縣的老鄉，她父親通過老鄉關係，託人找到了我，請我幫助落實女兒的工作崗位。

當時，我是行政科科長，在礦上大小算個人物，說話也有點份量。礙於中間人老鄉的情分，我給子校校長做了些工作，破例讓待業的棠娟，當了初一的語文老師。

由於有這層關係，小棠後來和我保持著來往，偶爾會到我辦公室坐坐，逢年過節的時候，也會提些水果零食之類的禮品，到我家中拜訪。

媳婦有輕微的潔癖，不大歡迎別人來家中做客，可能還有對年輕漂亮的女性有提防心理吧，當棠娟第二次到家裡的時候，媳婦當著我的面，很沒風度地讓小棠以後不要再來我家。

她的舉動把我搞挺尷尬，小棠卻不在意，甜甜地笑著對我媳婦說：嫂子，我知道了，以後保證不會再來。

打那以後，棠娟果然沒再去過我家，不過，去我辦公室的次數卻更頻繁了，每個月總有那麼一兩次。

每次我都會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每次她都會甜甜地笑著說，沒啥事，路過這裡，順便看看林哥。

我以為小姑娘到學校上班的時間不長，朋友不多，認識的人少，和我這個老鄉有天然的親近感，這種情況當屬正常，所以一直沒當回事。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離開行政科。

來到修造廠后，也許因為位置偏僻，不可能出現順路的情況，棠娟沒到廠里找過我，近一年來，我也沒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