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不想被當槍使
棠娟長得小巧玲瓏,鴨蛋臉,大眼睛,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特別惹眼,她身上既有農村姑娘的純樸,也不乏大學生的活潑燦爛,不管出現在什麼場合,都特別招人喜歡。
我說好長時間沒見,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事。
小棠還是像以前那樣,甜甜地笑著問我,能不能幫她的弟弟在礦上找個臨時工作。
我讓她坐下來說,把弟弟的情況說一下,讓我看看什麼工作合適。
王俊臣站起身,把自己坐的單人沙發讓給小棠,自我介紹說自己姓王,在古城縣政府上班。
棠娟給他回報了一個甜甜的笑臉,在沙發上坐下后對我說,弟弟比自己小兩歲,初中畢業后,跟父母在家裡種了兩年莊稼,嫌當農民沒出息,前天投奔姐姐來了,想找個能學到技術的臨時工乾乾。
安排個臨時工,礦上的科長們不一定能辦到,但對現在的我來說,卻不用費吹灰之力。
我對小棠說,有三個選擇,可以讓你弟弟自己決定。
一是去榆坪公司學修汽車,將來可以回老家,在公路邊開個小汽修部。二是到項目部學習開裝載機,這個職業有前途,收入也不低,想長期乾的話,可以一直干到五十歲。三是來修造廠上班,想學電焊、鉗工、電工都沒問題,這幾個工種將來回老家,都不難找工作。
我的話剛說完,棠娟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王俊臣卻插言到,你安排的這些工作都是靠力氣吃飯的,不如讓我給小棠弟弟,在縣城另外找個既乾淨又輕鬆的工作。
有這樣的好事,怎麼可能不讓棠娟喜出望外,轉過頭和王縣長熱聊起來。
王俊臣是不是才子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個文人,而棠娟是師範學院中文系畢業的大學生,他們倆很快便聊得熱火朝天。
上一句還是唐詩宋詞,下一句卻扯到了莎士比亞和弗洛伊德身上,搞得我根本插不上嘴,於是找個借口出門,去了隔壁的大辦室。
郭秋花告訴我,徐廠長和小會計去車間對賬了,我問她最近怎麼樣,和新來的大學生配合得好不好。
她笑嘻嘻地回答說,新會計是個小屁孩,什麼都不懂,我是她師傅,除了記賬做憑證外,其他的事她都聽我的。
郭秋花又一次對我說,自己不想當出納,請廠長給自己換個崗位。
她說自己愛熱鬧,喜歡和形形色色的人打道,想干有挑戰性,有成就感的工作,有信心在新崗位上,干出讓我不得不翹大拇指的成績出來。
在郭秋花的崗位問題上,我一直有些舉棋不定,讓她當出納也是臨時性安排,沒有讓她在這個崗位上長期幹下去的想法。
這個女人個性鮮明,大方潑辣,外在條件優越,親和力不錯,交際能力強,是個搞銷售、跑業務的好手。
但她身上的缺點也很要命,尤其在男女關係方面過於隨便,而且她自己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太大的問題,面對我的嚴厲警告,竟然只說會收斂,不保證以後不再犯錯。
這種女人不多見,郭秋花這種大大咧咧的態度,讓我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方面,捨不得浪費這樣難得的業務人才,另一方面,又不敢把她安排到能發揮個人特長的崗位上去,怕她把握不住自己,重蹈覆轍,再搞出和劉長安那樣的糗事。
郭秋花是個很執著的女子,只要有機會,總是會對我提出調整工作崗位的要求。她有一個特點,要求被拒絕後不會不高興,該幹嘛繼續幹嘛,保正不鬧情緒,不影響現在的本職工作。
其實我挺羨慕她對什麼事都不在乎的性格,不會因為別人的指指點點而煩惱,也不想為了討好別人而改變自己,活得洒脫隨性。
羨慕歸羨慕,我知道自己永遠學不會郭秋花的豁達,沒辦法像她那樣活得輕鬆自在。
在財務室坐了十幾分鐘,我想回自己辦公室,走到門口,聽到裡面傳出來的歡聲笑語,又改變了主意,轉身去了孫建成那兒。
老孫對我有誤會,這個誤會不消除,我的心裡總是疙疙瘩瘩地,不痛快。
不忙的時候,我大部分時間會待在自己辦公室,孫建成和我正好相反,有事沒事總在車間里轉悠,有時候一整天,連自己辦公室的門都不進。
今天是個例外,我過去的時候,老孫正坐在辦公桌前,嘴裡咬著圓珠筆的屁股,在冥思苦想。
我問他忙什麼,孫建成把桌上散落的稿紙歸攏到一起,不好意思地說,這不到年底了嘛,黨辦要支部的年度工作總結,咱們支部成立時間不長,也沒搞過活動,我不知道這個總結該咋寫,要不然咱們交個白卷吧。
老孫文化不高,此前沒搞過黨務工作,我推薦他當支部書記,純粹是想幫他解決待遇問題,讓這麼個大老粗寫工作總結,搞文字材料,比趕鴨子上架還難。
我說這種事,你完全沒必要自己動手,交給黃大海不行嗎。
老孫說,礦車車間最近在趕進度,元旦前有十幾輛礦車等著交付,天天晚上都要加兩小時的班,我不想讓小黃分心。
隔著桌子扔過去支香煙,我們各自點著,聊起了廠里的生產情況。
隨意聊了幾句,看老孫的情緒不錯,我裝作不經意間,提起了劉長安監守自盜的事,問孫建成為什麼會認為自己被我當槍使了,是不是有人說了不好聽的話。
老孫倒是坦然,說劉長安被押上警車的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馬秀蘭表現得很興奮,自言自語地說,讓你這個癟犢子再蹦噠,老娘親自挖的坑,你能躲得了嗎。
孫建成說,劉長安是廠里的老人,犯了罪被抓,自己的心裡本來就很不是滋味,聽了馬秀蘭的話,馬上聯想到,一個多月前,是我讓他把劉長蘭調到機加車間去的。
凡事都怕多想,老孫產生了錯覺,以為劉長安的盜竊行為,是我和馬秀蘭聯手做局的結果,自己無意中扮演了幫凶的角色,所以當時很憤怒,對我說出了「不想再被人當槍使」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