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屍棧(二)
「據我所知,這趕屍的法術分兩大類或者說兩大派別,那就是硬功與法力兩派。硬功派以本草藥物配以武侯的木牛流馬為基礎,但這一派趕屍繁瑣且一次趕屍不能上五具,目前派內人數趆來越少,頻臨失傳;法術派則是以法力為基礎,參透靈異法則,借魂趕屍,只要法力高強趕屍不限具數,這一派目前人數眾多,具說還有正邪之分。鋼叫子,你還小,我說多了也無益!今後你會知道的,我該離開了!」白鬍子老頭轉身就要離開。
「老爺爺,你等等,我還有不明白要問你!」鋼叫子連忙叫道。
白鬍子老頭停住腳步說道:「鋼叫子,如今我已是孤魂野鬼,我不能在這裡長久停留,不過,我倒是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應我,那就是你學成之後,請你用招魂幡把我送到冥府去,好讓我轉世投胎!」白鬍子老頭沒容鋼叫子再說話就走了。
「老爺爺,老爺爺,你別走,你別走,我答應你,答應你!」鋼叫子大聲喊叫道。
這一喊,鋼叫子從迷糊中驚醒過來。
驚醒過來的鋼叫子向房間里一看,這房間中放著許多棺材,一排一排的,整齊排放著。他從門檻上站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往屍棧里走呢?還是退出去?他猶豫了一下,決定繼續往屍棧里去看看。
這次,他走進的是一條房間中的巷道。巷道似乎很深,大約有五十米長,他穿過巷道便來到了一處寬敞的房裡,這房裡顯得很忙碌,有五人在分別做著不同活計。一人在燙燒紙錢;一人在不停地把一根繩索挽結,挽好后又解開,接著又挽結又解開,重複往返地做;一人在看一本書,但那書卻無任何文字;一人手持著一把戒尺,一會兒指指天,一會兒指指地;一個在跳著舞著。這五人均沒有抬頭看鋼叫子,只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都默默無聲,不僅五人不說話,就連他們自己做的事也沒發出任何聲響。
鋼叫子自進入屍棧后,他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從來聞所未聞、聽所未聽的,連大人們從來也沒有談起過,更別說九歲的他見過了。他想:這屍棧真是別有一番天地。他的好奇心驅使著他在此蹲了下來,他想看看這五人累不累,但他有些失望,這五人一點歇息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大約兩刻時辰過去,他耐不住xing子去觸摸了那在燙燒紙錢的人,這一摸,讓鋼叫子大吃一驚!
這人身體是冰冰涼的!難道這也是幾具能活動的屍體?
鋼叫子趕緊縮回了自己的手。就在他縮回手時,一聲「鋼叫子,快出去!」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有些嘶啞,聽著讓人的心中發悚。鋼叫子向周圍一看,除了那五人以外,又沒見其他任何人,他不知道這聲音從何處傳來。
「叫我出去,我還沒有看完!偏往裡去看看!」鋼叫子不僅膽子異於常人,還常常顯出他xing格中倔犟的一面。
鋼叫子繼續向屍棧中的更深處走去。就在他邁開腳步走時,忽然,不知從何處飄來一張黃sè的紙片落到了他的頭上。就在紙片落到他頭上的一剎那間,鋼叫子感覺到他的身體發生了異樣,他的腳不在聽從使喚,一種無形的力量驅使著他的雙腳向屍棧外走去。
鋼叫子試著想反抗這種無形的力量,但卻是徒勞的。他的雙腳好象越走越快,不一會兒,他便穿過那去時的巷道,再穿過幾間房,出了幾道門,便來到了屍棧外面。
鋼叫子來到屍棧外面一停,那頭上的黃sè紙片卻不翼而飛,他真想看看那奇特的紙片,居然有一種神奇的力量!
鋼叫子發現自己站的位置並不是他先前進屍棧時的位置,好象方向也不一樣。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站的位置有一條小道通向不知何處,除了這條小道外,也再沒有其它的路徑可走。
不管三七二十一,鋼叫子順著這條小道便向前走。
鋼叫子腹中飢餓,他想在旁邊的樹林叢中去找點什麼野果子充饑。但他發現,那路旁的樹林生長著的是一些雜木樹種,並無什麼可以充饑的野果子。
鋼叫子繼續前行,今天早晨已經停了的雨,此時又已開始落了起來。他穿的衣衫很單薄,他想找一處地方去躲雨。他向前一看,前方路邊正好有一個偏生的淺岩洞。他鑽進洞里,說這是一個岩洞,其實不然,頂多算處岩石突兀而出產生的一處崖凹而已。
進到崖凹里,鋼叫子才發現,這凹里早已有人在此蜷縮著躲雨。躲雨的人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婆婆,婆婆的臉皺巴巴的,因蜷縮著,鋼叫子看不清婆婆的下身,鋼叫子憑直覺這是一個殘廢的婆婆,好象沒有腳,不知是沒有雙腳還是有一隻腳。
但鋼叫子卻見婆婆那老年斑紋滿布青烏的一隻手裡提著一藍子紅薯。鋼叫子看了婆婆一眼,飢餓感迫使他親熱地說道:「婆婆,我餓了,給我一隻紅署吧,婆婆!」
婆婆用白眼睛仁看了一眼這年齡還小的鋼叫子,什麼也沒說,便遞過來一隻紅薯。
鋼叫子接過紅薯用濕濕的衣角擦了擦便送進嘴裡啃起來。
三下五除二,鋼叫子很快便吃完了紅薯。許是腹中不再飢餓,許是已有半天未與人說話,鋼叫子的話多了起來,他問婆婆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為什麼一個人會在這崖凹里,家裡還有人嗎,家裡為什麼讓她一人出來等等許多問題。
婆婆嘆了一口氣,好似在思索著如何回答面前這小孩子提出的問題似的。
鋼叫子迷惑地看著婆婆。外面的雨比先時大了些。
那婆婆又是一聲嘆息后才緩緩地說道:「小孩子,那我就給你講講我和我兒子的故事!」
鋼叫子沒有吱聲,只是向婆婆靠了靠,想與婆婆挨得近一點。但是婆婆卻說道:「小孩子,我不喜歡別人挨得太近,你離我遠點吧!」
鋼叫子聽了婆婆的話,不解地只得挪動了身子以離婆婆距離遠點。
婆婆開始講述她與她兒子的故事。此時,雨點打在樹葉上的聲音清晰可聽。
婆婆說道:「我與我兒子就住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個山窪里,山裡人窮,我兒子靠進山打柴挑到街市上去買,養活我們母女倆,一天我兒子進山打柴卻沒有挑柴回家,而是帶回去一位道師先生。
「我兒子高興地對我說:『娘,今後我也不用進山打柴去辛苦了,我已經找到了一條養活你的出路了,今後保證讓你過上好ri子!』
「我聽我兒子說有了好出路,他還不用進山打柴,我當然很高興!可是,當晚上吃過晚飯後,他與那道師討價還價的時候,我才聽出了所以然來,兒子是要出售他的陽壽供那道師趕屍用,陽壽以時辰計算,每出售多少時辰陽壽可得到多少銀子!
「我知道情況,便堅決反對,可兒子說:『娘,在我的魂魄被借走的時間裡,你就當我在睡覺休息不就行了,我天天進山打柴我真的感到很累!娘!』
「『兒啊,那可是折的壽數啊!』我對兒子說,可兒子說:『娘,這折的只是睡眠壽,你權當兒子長睡幾天不就行了,我還要用這賺來的錢給娶兒媳婦生孫子呢!』
「聽了兒子這麼一說,我便不好說了,的確,正如兒子所說象我們這樣的人家靠打柴為主哪能娶得了媳婦呢,我默許了兒子的這一做法:出售陽壽!
「兒子便與那道師簽訂了出售陽壽的契約。
「第一次兒子的魂魄被借走後,我天天守著兒子的身驅,懸心等待著他還魂醒過來,一直到半月之後,兒子終於醒來了,接著便是第二次、第三次……」
婆婆的聲音很低,似在嘮叨,從她的聲調中聽不出和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任何情緒變化,好象婆婆敘述的是別人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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