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遇(一)
婆婆繼續講道:「兒子在第二次、第三次的魂魄被借走醒過來后,整天都無jing打采,以往那個靠打柴為生的生龍活虎的兒子離我遠去了,兒子的磕睡多了,讓人奇怪地是兒子的身體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年紀不到而立之年,卻已經是老態龍鍾,皮膚乾燥,臉上皺紋密布。
「我對兒子說:『兒子,別在出售陽壽了,你已經看上去都是七老八十歲的人了,再這樣,娘擔心你活不長了!』
「兒子說:『娘,我也感覺我的身體不對了……』。兒子說完話后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對,我這當娘的當然看出了兒子心裡絕對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我便不依不饒地一定要兒子講出他心中的事來。
「在我的一再追問下,兒子才哭著跟我說了實話。兒子說,這陽壽借一次,就要折損壽延十年。兒子借了三次陽壽,就要少活三十年。那時,兒子才二十多歲,我這當娘的也不滿五十。兒子還說他的壽延本來只有五十五歲,但由於他孝道好,幽冥王主給他延長了兩歲,又有一次一個小孩掉進了河塘里他救起了那小孩又被幽冥王主延長了三歲,兒子的壽延總滿是六十歲。現在兒子只能活到三十歲了。
「我聽兒子說完,我完全懵了,想不到眼前的兒子已經不久於人世了,遇到這樣的事情,任誰也想不出辦法來。我天天以淚洗面,眼睛水也流得幹了,有一天,我問兒子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兒子說是一個面相兇惡的道師,聽說他已經借了三次魂后,悄悄告訴他的。
「我又問兒子說:『難道你沒有問問那道師,這事還有解的嗎?』
「兒子回答說:『那道師說的,事情還有轉機,不過……』
「兒子便不再說了,我聽說事情還有解,就好比掉進河塘里的人快淹死時,有人扔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連忙追問兒子有什麼辦法可解,當娘的就是拼了xing命也要去辦。
「可兒子說,娘幫不上這個忙,再說,天機也不能泄露。接下來,兒子衰老的面容整天愁緒滿布。我問,兒子也不說。」
崖凹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天也慢慢地暗了下來。鋼叫子的肚子實在不爭氣,他又感到了飢餓。鋼叫子的眼睛禁不住向婆婆手中的藍筐里瞟了一眼,那藍筐中的紅薯實在有些誘人。
這次,未等鋼叫子開口,婆婆便遞過來一隻紅薯,還用乾澀的聲音說道:「小孩子,聽婆婆講事,聽餓了吧,也是該餓了,天都快黑了!」
鋼叫子也不客氣,接過紅薯來依舊扯起衣角擦了擦便啃了起來。
沒有一會兒,鋼叫子便吃完了生紅薯。小孩子的好奇心總是很強,他問道:「婆婆,你兒子後來怎樣了?」
婆婆沒有理鋼叫子的問話,而是偏頭看了一下天空,然後,似是自言自語的說:「天sè不早了,老婆婆要走了!」
婆婆邊說邊站了起來,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了,還起了風。鋼叫子連忙說道:「婆婆外面的雨大,天也黑下來了,待雨停后,我送你!」
「哼,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好心,小孩子,你記住,我那兒子名叫舍ri巴,說不定,你們有緣會遇見的!」婆婆邊說邊出了崖凹。
天啊!鋼叫子這一驚可不小,他望著出了崖凹婆婆的背影,那婆婆真的沒有雙腳,但走起路來卻飛也似的快!
天黑了,雨下個不停。起風了,又開始一道道地閃電,雷聲不斷。鋼叫子沒有辦法,這林中的山路又不熟悉,他只得又一個人坐了下來。
天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鋼叫子捲縮成一團。雨聲雷聲交織著。這雨一點也沒有停的意思,如瓢潑似的。
鋼叫子迷迷糊糊地就這樣睡了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夢見爹爹、媽媽到處在找他,爹爹漫山遍野的喊著他的名字,媽媽哭著也喊著他的名字,媽媽很傷心!爹爹和媽媽在寒溝河邊找著了他的一雙鞋,他記得那鞋是他準備渡過寒溝向東去時脫在那裡的,自己因寒溝河漲了大水無法渡過河時折轉身向西走忘了!爹爹、媽媽見了他的鞋在寒溝河邊,媽媽哭得更傷心了,爹爹忍不住也哭了!
鋼叫子被這個夢驚醒了,他想回去看看,告訴爹爹、媽媽他好好的。無奈天太黑了,雨又大得出奇,他只好放棄這個想法。
他站起來,摸索著在崖凹邊撒了泡尿。之後,他又回來坐下等天亮等雨停。
鋼叫子坐著不久,彷彿聽到了那小道上有人走動的聲響,但他無法看清楚小道上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在走動。天太黑了,一絲亮光也沒有。
還是多虧了閃電,那閃電一閃黑暗的天空里全看得清楚了。那小道上走的是蒙著頭、身披白sè衣裳的一群人,說是一群,就是一個挨著一個地走,每個人的前後都貼著一小張畫了符的黃sè紙。
鋼叫子睡意全消,他又遇上了趕屍,他很興奮,興奮得有些異常。
鋼叫子輕手輕腳地站起來,悄悄地爬在崖凹邊偷看,他想看看這個趕屍道師。這個趕屍道師比昨晚那兩個強了不知多少倍,昨晚兩個道師趕一具屍還弄走了魂。今晚這趕的是一群,要當趕屍人起碼就要當這樣的趕屍人,象出征的將軍一樣,指揮著千軍萬馬!
那閃電一陣一陣的,弄得鋼叫子極不舒服,閃電還很短,他看得不過癮。不過,即使就是再不過癮,鋼叫子也還是得忍著。
又一道閃電出現,鋼叫子突然發現一群屍走過的當中,有一具屍的白頭罩掉了下來,那屍好象與今天白天在屍棧看到的那些屍不一樣,臉上的肉皮緊緊地綳著骨頭,兩個眼睛也沒了,只剩兩個黑洞,那鼻子突起來的是小截鼻樑骨,鼻孔也是兩個小黑洞,嘴巴已沒有了嘴唇,上下兩排牙齒裸露在口腔外,那牙齒有些黑中泛黃,肯定這屍生前吸食旱煙。
鋼叫子感到了一絲好笑,為自己的聯想。
鋼叫子想悄悄上前去再揭開一具屍的頭罩或衣服看看,其它的屍是不是也與這具自己看見的一樣。
他猶豫著,他實在想弄明白。
他感到這一群屍有些特別,不說自己剛才發現的那具屍,就是這穿的衣服的顏sè和頭上的裝扮就與自己昨晚見的那具屍和屍棧中那些屍就不一樣。特別是這些屍走路還有一點聲響,雖然不大。那發出的聲響有點象小竹桿輕碰石頭的那種聲音。
那群屍走得慢,鋼叫子還在猶豫著。
雨下得還是跟先前一樣大,屍們頭上裹著的白頭罩和身上穿的白衣服也濕透了!
鋼叫子剛進崖凹時打濕的衣服早被體溫烘乾了,但剛才由於爬在崖凹邊,順著崖凹流下來的雨水也已經把他的前面的衣褲浸濕了。
鋼叫子還在那裡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揭開那屍們的頭罩和衣服看個清楚?他想,如果自己去,道師發現了會怎麼樣?那趕這群屍的道師xing情是溫和還是兇狠,發現后他會打人嗎?
鋼叫子正在那裡猶豫的時候,一陣狂風吹起,他忽然從這風中嗅聞出了兩種混合味道:一種是腐肉臭味;一種是香沫熏味。
難道——,鋼叫子再沒有猶豫,他悄悄地向那群屍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