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抉擇
深夜。
塗文輔在南郊的京營補給處探查后,沒有選擇動手,周圍守衛森嚴,還有許多巡邏軍士,自己貿然帶人闖進去,後果很嚴重。
乙丁衚衕中的某處院門外。
「塗公公,已經摸清楚了,裡面只有幾個看守,周圍的街道都被咱們的人盯住了。」徐應元在黑暗中低聲說道。
「好,動手吧,京營補給點咱們沒法動,這裡必須拿下。」塗文輔盯著院門目光閃爍。
下一刻。
東廠番子從四面八方衝進小院,裡面很快響起廝殺聲和尖叫。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聲音歸於平靜。
塗文輔邁步走進院子。
「大人,目標人物都在,其餘人都死了。」一個東廠大檔頭上前回話。
「嗯?沒留活口?」塗文輔皺眉看向地面。
「大人恕罪,這些人都是死士,嘴中藏有毒藥,發現逃不出去后,都咬破毒藥自盡而死。」檔頭抱拳解釋。
塗文輔掃視周圍,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對,暗中之人費大力氣把人截出宮,今日這麼輕易的就被尋到,未免有些簡單了。
「罷了,廠公還在等著,先帶人走。」塗文輔擺手說著,一行東廠番子帶著幾個大肚子宮女準備離開。
嗖!
一道聲響箭在小院房頂炸開,發出尖銳的聲音。
塗文輔見狀心中大驚暗道不好。
「敵襲,戒備!」塗文輔手下大檔頭高聲呼喊。
周圍的東廠番子還沒來得及反應,漫天箭雨傾瀉而下。
「TMD,有埋伏!這幾個人是餌!」塗文輔瞬間反應過來。
大檔頭護住塗文輔躲在房檐下:「塗公公,我帶兄弟們殺出去,您先走。」
塗文輔透過門縫看到外面的情形搖頭道:「不,外面的人明顯是沖我來的,你們即使殺出去,我也走不脫,給外面的人喊話投降,你們或可活命。」
「塗公公,我們還有周旋的餘地,可以用那幾個宮女當人質···」大檔頭語氣有些急迫的說著。
塗文輔揮手打斷:「拿宮女當餌來釣我,足以說明她們的死活不重要,你們對外喊話投降,我出去受縛。」
大檔頭無奈之下只得對外喊話,箭雨停止,一隊黑衣人衝進院子把東廠番子繳械,全部五花大綁起來。
這一夜,夜幕下的京城暗流涌動。
第二日一大早。
英國公府就匯聚不少人。
大明一半的勛貴都齊坐在堂中低聲交談。
「英國公到。」門口的僕人高聲呼喊。
英國公張維賢邁步進門。
「諸位今日都是好閑心啊。」張維賢坐在主位笑道。
「見過老國公。」眾勛貴起身抱拳拜見。
「呵呵,免俗禮,都坐,都坐,來嘗嘗老夫最近在江南購得的新茶。」張維賢招呼眾人坐下。
「哎呀,老國公,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品茶?」脾氣火爆的陽武侯薛濂滿臉急躁。
「對啊,老國公,昨夜的事,你聽說了嗎?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了!」
「萬歲爺沒有子嗣,御天之後,我等該如何?您給拿個主意啊。」
張維賢聽著下方的勛貴議論聲,臉色平靜,默不作聲。
「老國公,你倒是說句話啊?」寧陽侯柳唱祚距離英國公最近,見其默不作聲,起身呼喊。
「諸位。」張維賢蒼老的聲音響起,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諸位侯爺,伯爺,今日若是來府上品茶,老夫自當款待,如若討論國事,非議皇家之事,老夫實在無話可說,諸位請自便吧。」
張維賢說完,邁著沉穩的步子直接離開。
眾勛貴見狀有些懵逼,連忙拉住跟在張維賢後面的張之極。
「小公爺,老國公這什麼意思啊,我等前來可是請老國公拿主意的,這怎麼就走了?」
「小公爺,老爺子有沒有給你說點什麼?給我等透露也可。」
被拉住的張之極也滿臉無奈。
「諸位長輩,家父年紀大了,身子骨疲憊,你們先各自回府,有事我一定派人上門告知。」張之極打著馬虎眼,不再多說什麼,趕緊抽身跑路。
「罷了,罷了,國公老矣,我等回吧。」
眾勛貴說著無奈散去。
後堂。
張之極邁步來到張維賢身側。
「爹,剛才您怎麼不表態呢?」張之極皺眉問道。
「你懂什麼?陛下只是病重,還沒死呢,急什麼?」張維賢喝著茶水道。
「昨夜出手的很可能是那倆位,難道咱們就這麼干看著?自古以來,這從龍之功可不常有!」張之極語氣有些急促。
「愚蠢!颶風過崗,伏草唯存,你呀,這心性還得磨。」張維賢呵斥一聲。
或許是看到了兒子眼中得疑惑,接著解釋道。
「陛下病重,早就不是秘密,那些侯伯今日來,無非就是來探探老夫的口氣,只要我不表態,咱們還有迴旋的餘地。」
「況且,昨夜發生之事涉及複雜,一旦出問題那就是大罪,越是關鍵時刻越是急不得。」張維賢說完雙眼凝視著皇宮方向。
張之極皺眉又道:「爹,那兩位和福王私交甚密,他們一旦選擇福王···」
「呵呵,自古以來,那個位置就不是捧上去的。」張維賢捋著鬍鬚接著說道:「看著吧,事態馬上就明了。」
信王府。
朱由檢看著手上彙集的信息低聲罵道:「這個老狐狸,這都忍的住,定力還挺高。」
「主子,英國公沒有動靜,會不會有異心?」王承恩上前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朱由檢回頭咧嘴一笑:「呵呵,沒動靜就是在表態,英國公忠於的是皇權,他只會看其他人和閹黨斗個你死我活,絕對不會貿然出手,現在試探結束,孤心裡也有數了,接下來就是一鼓作氣,全力給孤壓住閹黨,其他的雜魚不足為懼!」
王承恩聽到這,心中對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年越加佩服,如若繼位大統,大明的江山或許能再度中興!
「去見見塗文輔吧。」朱由檢回頭說著。
王承恩趕忙上前按動院中假山上凸起的一塊石頭。
一道暗門出現,朱由檢大步邁入。
地下暗室中,塗文輔手腳被縛,頭上戴著黑布,心中驚懼不已。
「塗文輔。」
在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同時,黑布被拿下,眼前的一幕直接讓他愣住。
「信···信王?」塗文輔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滿臉難以置信。
「怎麼?又不是第一次見孤,為何這般驚訝?」朱由檢樂呵呵的笑道,隨即又招手讓人給鬆綁。
「信王殿下,沒想到這大明朝隱藏最深,竟然是您。」良久后,塗文輔才幽幽的說說出一句。
「塗文輔,孤很欣賞你,願意給你一個臣服的機會。」
塗文輔看著朱由檢樂呵的樣子沉默許久。
「殿下,臣想問一事?」
「說。」
「殿下如何看待如今朝中的閹黨。」塗文輔目光灼灼的盯著朱由檢。
「呵呵,世人只聞閹黨敗壞朝綱,卻沒看到我大明九邊將士有吃有喝,文人咒罵閹黨怒斥魏忠賢,卻忽視其做的實事,不過這些孤都看在眼中,記在心裡,所謂人非聖人,孰能無過?你問孤如何看待閹黨,孤只一句話,閹黨即帝黨!」
隨著朱由檢的話語落下,塗文輔腦袋中嗡嗡作響,渾身泛起一股冷氣,雞皮疙瘩在全身冒起。他暗中受皇命,跟隨魏忠賢多年,咽下無數委屈,背負無數罵名,在今天終於被人說到心坎上!
「殿下深明大義,心胸廣闊,可惜奴婢只有一個主子。」
「天啟二年,皇兄在文淵閣暗中命你找機會跟在魏忠賢身邊,聽他的話,並暗中監視,這事兒,你沒忘吧?」朱由檢緩緩說著,雙眼盯著塗文輔。
「這···你···殿下如何得知?」塗文輔目光閃爍心中大驚,這件事只有當今天子和自己知道。
「孤能說出這件事,難道你還不明白?」朱由檢語氣平淡的說著。
回過神來的塗文輔跪地叩首:「奴婢叩見新主。」
「好,你接下來這樣做···」朱由檢低聲在塗文輔耳邊說著。
回到後院中的朱由檢,開始在心中盤算被自己搞定的力量。
閹黨的軍事力量主要有五支,東廠,內操軍,御馬監下轄的騰驤四衛,錦衣衛,還有兵部下轄的二十六衛。
目前內操軍中有徐應元和自己扶持上去的人,錦衣衛有自己的暗線,至於兵部的二十六衛人馬,則是在京城之外駐紮,而且還有人盯著,京城內即便有變動,短時間內也來不及做什麼,至於目前駐紮在城內的騰驤四衛倒是有些棘手。
不過如今閹黨的二號人物被自己拿下,牌局已經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