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在2076年的女人

「學長，我能問一下...」

「不能。」

聽到李錚乾脆利落的拒絕後，沈美君嘟囔起小嘴有些不樂意，從以往的相處中，李錚意識到這是一個對自己忠誠但有小脾氣的女孩，每當她做出這個表情，那多半是要發脾氣了。

「那我不幹了。」

沈美君丟開滑鼠，雙手抱胸，一副你能把我怎麼樣的表情。

李錚揉了揉額頭，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哄女孩子。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李錚會上網去搜怎麼讓女生心情變好，從而使沈美君繼續給自己賣命。

只不過，基本上都是靠沈美君自我修復。

「這...對我很重要...」李錚故作無奈地說道。

沈美君抬頭瞟了他一眼，沒多一會輕輕嘆了口氣。

「好吧...我繼續就是了。」沈美君服軟了。

她對李錚好像永遠是那樣的無限順從。

李錚無聊地觀察周圍環境，目光落在沈美君浮空車上的卡通貓圖案。

真幼稚啊，不過這麼幼稚的女生為什麼會有如此強大的駭客技術呢？一般情況下李錚都是單獨執行任務，直到那次他遇見了沈美君，他發現這個年幼的女孩駭客技術完全不輸於公司的網路監察，最關鍵的是，她和康陶沒關係。因此李錚留下了她的聯繫方式作為自己的小助手。

「沈美君，為什麼你的技術這麼好？」

沈美君聽后嘴角微微上揚，得意地說道：「名師出高徒嘛！」

「名師？哪位？」

「她說她叫lucy，中文名露西。」

「露西？」李錚聽到這個名字眉毛緊蹙，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臂上的單分子線，「是夜之城那個露西嗎？」

沈美君聽後放下電腦，扭頭用一種好奇的目光看著李錚。

「怎麼，學長你認識？」

露西誰不認識？2076年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黑客，在大衛死後迅速蛻變為一個國際頂尖的駭客高手。據說她還攻擊過荒板的靈魂監獄（神輿）。而且她和大衛·馬丁內斯的故事還被製作成了動漫。

「她不是死在2076年了嗎？」

「什麼？師傅在2076年就死了？」

沈美君聽后居然比李錚還要詫異。這一下給李錚搞不會了，那不是你師傅嗎？怎麼你不熟？

「你不知道？」

沈美君小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她從來不和我說這些，我是在深潛時遇到她的！她年輕又漂亮，我就一直追她，想認識她，後來慢慢的她就收我做徒弟了。但關於她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一直到現在，我只知道她叫lucy。」

（此處深潛是指，駭客們將自己的數字意識上傳進入到網路空間，來達到學習或完成任務的目的。）

李錚點了點頭，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他沒想到露西在死之前居然將自己的數字意識上傳到了網路空間。

話說回來，外界一直有關於她死亡的傳說。有人說她是殉情，也有人說她被刺殺...

「有過她還活著，有機會的話，我想見見她，有件事可以告訴她。」

「什麼事？」沈美君瞪著好奇的大眼睛問道。

李錚沒有說，沈美君雖然很想知道卻也明白，干他這一行的，很多事需要保密。沈美君也反思過自己，可能就是李錚這種神秘的感覺，才讓自己越來越好奇，越來越對他欲罷不能。

過了很久，久到太陽都下山了，沈美君無奈的把雙手從鍵盤移到自己的膝蓋上，用委屈巴巴的表情看著李錚。

「對不起啊，我還是沒找到入口。」

李錚看著全息投影，和一開始幾乎沒有變化。

「我打個電話。」

李錚雙眼散發出藍光，這是他正在呼叫對方的體現。歧路思義眼公司製作的義眼將通話植入到了裡面，而且在通話過程中，雙方不需要說話，數字意識會將自己說的話直接傳達給對方。

「張女士嗎？」

「時間已經很晚了。」

儘管張女士的電子合成音不會透露出感情，但仍然能感受到她對李錚辦事效率的不滿。

「我儘力了，這裡沒有入口。」

對方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說道：「你身邊那個女孩是誰？」

李錚一愣，他啟動操作系統用最高頻率檢測周圍，發現自己頭頂的高架橋上居然有一個攝像頭。他是一名極其優秀的執行官，他敢肯定這個攝像頭一定是剛剛開啟，不然他不會發現不了。

「沈美君。」

「華裔？」

「是。」

電話中又是一陣沉默。李錚感覺對方可能不止張女士一個人，而是有一個團隊在負責，張女士只是傳達人。

這個任務是董事會直接派發給他個人的，密級非常高。就算是李錚，也只知道自己要來鸚鵡洲的荒板公司遺址拿走relic晶元而已。

「好吧。」通話再次傳來張女士的電子合成音，「既然是華裔就算了，董事會總說，康陶是中國人的企業，中國人更要互幫互助。希望你的朋友不會把秘密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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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

「好。關於你說的沒有入口，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可以給你更多的時間來完成這個任務。一個星期以後，希望你能準時帶著relic晶元，來瀋陽總公司將它交到我手裡。」

李錚猶豫了一下說道：「遵命。」

通話結束，李錚的眼睛恢復成了黑色。他眨了眨眼睛隨後看向沈美君，只見她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彷彿在等待自己下一步指示。而剛才的通話內容，沈美君是完全不知情的。

「怎麼樣？」沈美君問道。

目前李錚腦袋裡還沒有解決辦法，不過時間還非常充裕，因此他決定去見見那個傳說中的女人。

「帶我去見lucy。」

「好呀！」沈美君爽快的答應，「可是去哪見呢？」

想要見到lucy，就必須深潛到網路空間。而深潛時，自己的意識會變成數字形態上傳到網路空間，但身體就處於無意識且高溫狀態。因此，想要進行深潛並保證安全，深潛者身邊必須有人時刻監視深潛者的身體狀態，以確保在外界不能供應其繼續深潛時，及時將深潛者的數字意識回到身體里。否則，深潛者將永遠迷失在網路空間。

而且在深潛時，深潛者必須脫光衣物躺在冰池之中，不然就會被自身的高溫引燃衣服。最終的結果就是深潛者被衣服燒傷后自身開始融化。

「你家裡不行嗎？」李錚淡淡地說道。

「啊？我家？」沈美君一聽突然羞紅了臉。

「對啊，你家不是很有錢，深潛的設備肯定不止一套吧？」李錚看著沈美君那輛可愛的浮空車如是說道。

「不行不行不行！」

沈美君連連拒絕，這讓李錚非常詫異，沈美君拒絕自己都很罕見，這次居然連說三個不行，什麼情況？李錚注意到沈美君的臉蛋紅的像滴血一樣，於是還是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話才導致她如此應激。

「怎麼了？」

「你不是康陶的高管嗎？去康陶不行嗎？這樣，我回家去深潛，然後你在公司深潛，我們在網路空間匯合！」

沈美君慌張地給李錚出謀劃策，好像生怕他和自己一起深潛。

李錚搖了搖頭。

「不行。」

「為什麼啊！」

「鸚鵡洲分公司不知道我來這邊，讓他們知道我來了，會有很多不便。」

「那那那那...」

「沈美君，你到底怎麼了？」

沈美君緊緊攥著小拳頭，時不時的跺著小腳，高馬尾一甩一甩的就像一個被調戲卻又無可奈何，只能一個人偷偷害羞的清純少女一樣。

「哥哥，我是80后（2080）誒！」沈美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用各種隱喻的話來形容。

「啊，我是70后（2070）。」

李錚懵了，他有點搞不懂沈美君在做什麼。

過了一會，沈美君鬆開那攥緊的小拳頭，而是輕輕拉著李錚的手擺來擺去地撒嬌。

「學長哥哥，我才19歲，和你一個大男人一起脫光光深潛，會很不好意思的。求求你了～」沈美君一邊搖著李錚一邊用嗲嗲的語氣求著，「學長哥哥，你知道的，如果你非要去，我是不會拒絕你的，可是人家真的不好意思嘛～求求，求求了～」

李錚撓了撓頭，不得不說他對女人真的是不了解，搞半天原來是因為這個。不過這件事也是很好解決的。

「你看。」

李錚指著自己的眼睛，從黑色變成了紫色。這是他的義眼從現實映像變成了全息影像。現在他眼裡的世界完全由一根根的藍色線條交織而成。

「我用這個模式可以嗎？」

沈美君自然是知道這個模式的，過了好一會，她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

其實沈美君還是不樂意的，不過她最多拒絕李錚2分鐘，2分鐘之後她就完全淪陷了，變成了一隻對李錚言聽計從的小貓。

夜之城位於西海岸的科羅納多灣，是一座擁有700萬人口的巨型城市。夜之城匯聚了包括康陶、軍用科技、歧路思等多家頂級公司。但是，科技極度發達的夜之城並沒有給每個人帶來幸福的生活，這是一座貧富差異兩極化的城市。富人們沉浸在衣食無憂肆意揮霍的紙醉金迷之中，窮人們蝸居在巨型建築中苟且營生，翹首期盼著更為光明的未來。

沈美君的家位於夜之城的威斯布魯克中的北橡區，威斯布魯克是最宜居且最適合享樂的區域。如果你手頭有錢，你就可以來這揮金如土。如果你沒有呢，有人會讓你背上套路貸，假裝自己在世界之巔——即使那只是黃粱一夢罷了。

當李錚來到沈美君的家之後，他很難想象居然有人在寸土寸金的夜之城有一棟這麼大的別墅。

李錚是坐沈美君的浮空車來的，一路上沈美君都沒說話，只是扭頭看著窗外。沈美君自然是害羞的不敢面對李錚，只不過在李錚眼裡，她就是不想說話。

沈美君的家裡沒有保鏢，不過李錚注意到了躲在草叢中高速智能機槍。毫無疑問，如果不是和沈美君一起進來，自己早就被打成篩子了。

別墅的院子很大，當兩人走到中間時，一個男人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這個男人身材挺拔，西裝革履，雙手插在兜里，目光平靜地看著李錚。看得出來他是個混血，雖然是一頭黑髮，但眼睛是藍色的，且眼窩很深。亞歐混血。

「這個人是誰？」

儘管面前的混血男人似乎對自己沒有殺氣，但李錚天生的對每個陌生人保持更高的警惕。

「你說門口那個嗎？是我哥哥，他叫沈·馬丁內斯。」沈美君自問自答地說著。

「親哥哥？」

「一半親。」

「一半親是什麼意思？」

沈美君輕輕按住自己的嘴唇，一副思考的模樣，似乎在組織語言。

「就是我爸爸有很多女人，我和哥哥都是其中一個生下來的，所以是一半親。」

李錚點了點頭，當他走到沈·馬丁內斯面前時，對面突然面帶微笑，禮貌地向李錚伸出手。李錚看見他的手是改裝過的義體，型號是軍用科技剛剛推出的鐵拳V。

「你好，我叫沈·馬丁內斯，軍用科技第三集團機動部主管。」

「你好。」李錚握住沈·馬丁內斯的手以示友好，「我叫李錚。」

李錚並沒有對他透露自己的身份原因有很多。一，他表情變化自然迅速，由此可見此人城府不淺；二，自己是秘密執行任務，身份不應透露；三，自己的康陶公司和他的軍用科技公司關係並不融洽，沒必要說出來讓彼此尷尬。

沈·馬丁內斯微笑點頭，對李錚不透露身份的行為表示默許。

「妹妹帶回家的人很少，請問你是她的...」

還沒等沈·馬丁內斯說完，沈美君就搶著回答。

「是我的學長啦！」沈美君趕緊把沈·馬丁內斯推到一邊，「哥哥你別擋路，快讓人家進屋來！」

沈美君拉著李錚走進客廳，沈·馬丁內斯則跟在他們後面。

「Angela管家，」沈美君吩咐道，「啟動深潛室，再給學長哥哥拿一杯東方樹葉。」

客廳里並沒有什麼管家，回答她的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人工智慧的聲音。

「遵命，我的小公主，深潛室將於10分鐘后準備完畢。順便問一下，是哪幾位要進行深潛呢？」

沈美君家裡的人工智慧和浮空車裡的不同，而是一個調皮的童聲。

沈美君聽到這句話瞬間就羞紅了臉，一下子就急了。

「Angela！你這個壞蛋，本小姐讓你問了嗎！趕緊去準備！」

沈美君說完這句話，名為「Angela」的人工智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遵命，我的小公主。」

三個人在沙發上坐下，李錚坐姿自然，沈·馬丁內斯則是更加放鬆，而沈美君卻低著頭，雙手局促地放在夾緊的膝蓋上。好像沈美君才是客人，就像第一次來男朋友家的小姑娘一樣。

李錚面前升起一杯東方樹葉烏龍茶。

氣氛有些微微尷尬，沈美君低著頭不說話，沈·馬丁內斯一直看著自己。

「令尊不在嗎？」李錚生硬的打開一個話題。

「對！」

沈美君趕緊抬頭回答李錚，李錚定睛一看，好傢夥，這臉蛋紅撲撲的，真要滴血了。

沈·馬丁內斯注意到了妹妹的不對勁，這一刻，他開始用另一種眼光來看待李錚。

「我們的父親，工作比較忙。」

沈·馬丁內斯的語氣明顯冷淡了許多，不如剛才那般熱情。李錚不明所以，便點頭示意。

「妹妹，這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