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面三刀
寧暄楓手下的人,迅速將寧雲溪包圍,仗勢欺人的嘴臉一如從前。
自以為寧雲溪會害怕、會求饒,寧暄楓的臉上漾出得意,彷彿勢已得勝。
「相處多年,你理應知道我的脾氣。」
「你我是親人,難道我真的會心存惡意,故意捉弄你嗎?」
「還不是因為昨晚,你惹出了那麼大的事。」
「殊不知,是我們寧府疏於管教的緣故,我既為兄長,自然責無旁貸。」
寧暄楓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揚言道:「我的良苦用心,意在鍛煉你的心性。所以,即便是捉弄,你也要心存感激地受著!」
瞧著他一身麵粉,糊得連面容都瞧不見了,寧雲溪冷冷嗤笑:「回去洗洗吧。」
寧暄楓難以置信於她的處變不驚:「什麼?」
她……怎麼變了?
寧暄楓揉了揉眼,揉去眼周一些麵粉,定睛察看她。
寧雲溪以絹掩面,悠然打了一個瞌睡,才不緊不慢地回應。
「如二哥哥所言,你是寧府表率,自然該有個表率的樣子。」
寧雲溪由上而下,指了他一通。
「如此,實在不成體統吧?」
寧暄楓怒目圓睜,尤為氣惱。
「這都是你害的!」
寧雲溪悠悠提醒:「麵粉,不是二哥哥自己準備的嗎?」
「既是管教,而非捉弄,那麼,二哥哥自己受著吧。如此,也好時刻謹記『禮之用,和為貴』,一家人,理應和睦相處。禍起蕭牆,於寧府無利,二哥哥,你說呢?」
寧暄楓更是怒不可遏。
「自古長幼有序,豈有你管教我的道理?」
寧暄楓掃視一眼,吩咐手下的人:「寧雲溪目無兄長、狂妄無禮,你們還愣著做什麼,給我狠狠地打!」
下人們正要動手,只聽不遠處,傳來一陣渾厚之音。
「住手。」
寧奉哲一身天青色的錦袍,步步高雅而來,劍眉一抹肅然,不怒自威。
寧暄楓見了他,像是老鼠見了貓,立即低眉頷首:「哥。」
寧雲溪依禮福身:「大哥哥。」
「嗯。」寧奉哲蹙眉回應寧暄楓,繼而護在寧雲溪身前,「門外人來人往、眾目睽睽,你將溪兒堵在此處,意欲何為?簡直胡鬧。」
寧暄楓只敢嘀嘀咕咕地說話。
「我一向如此。」
「三妹妹就是欠收拾嘛……」
寧奉哲蹙眉更緊:「寧國公府,上有父親嚴加管教,下有我這個長兄約束教導,何時輪得到你?如此行徑,我看你才是目無尊長、毫無規矩。」
寧暄楓被訓得沒了話,鼓腮低頭,一臉不服氣的神色。
見此,寧奉哲才回身,笑顏以對寧雲溪。
「溪兒吃苦了,回來就好。」
他眸色心疼,憐愛之狀,演得惟妙惟肖。
寧雲溪沒有揭穿,不露聲色地回之一笑:「多謝大哥哥及時現身搭救。」
寧奉哲衣冠得體、盈唇清雅,一如他風度翩翩的氣質。
「我平時嚴肅慣了,對你,總是疏於關愛。」
「聽說,你昨日受了極大的委屈,不過好在,事情已經迎刃而解。」
「因而我想著,不能再讓你受半分委屈,既已回府,自然要多些關心才是。」
說著,寧奉哲睨向寧暄楓,眉間嚴厲,驀然而生。
「你我三人,乃是同母嫡出的親兄妹,日後,你不許再欺負溪兒了。」
寧暄楓依舊不服氣:「哦。」
寧奉哲回眸,再次笑顏以對寧雲溪。
「溪兒寬宏大量,必定也是不計前嫌吧?」
「我們獨寵庶妹,只因權貴顯要者對她寄予厚望。而今,寧府、世上,再無寧婉善,自此,你便是寧府唯一的掌上明珠了。」
寧雲溪暗暗不屑,表面卻是感動一笑。
「大哥哥言重了。」
「我始終記得,不管其他人如何,大哥哥一向對我關心備至。」
兩面三刀,形容的就是寧奉哲這種人。
前世,她不曾疑心,直到他露出真面目,喜笑顏開地幫著寧婉善張燈結綵。
那一刻,寧雲溪方知,自己信錯了人。
比起寧暄楓直來直去的惡語惡行,寧奉哲的口蜜腹劍,顯得尤為噁心。
而今,寧雲溪自然心生防備。
寧奉哲似乎沒有瞧出她的異樣,由衷一笑,如春風拂面:「長兄待妹,皆是心存愧疚的,即便付出再多,亦是猶嫌不足。」
寧雲溪不再理會他的演戲,低眉落眸,睨了一眼他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大哥哥的玉扳指,巧奪天工好似渾然天成,我記得,這是御賜的寶物吧?」
正如她所言,寧奉哲是皇帝的人。
寧奉哲一雙明眸於不經意間,流轉出一抹深思疑慮,繼而,隱得毫無痕迹。
「溪兒好記性。」
寧雲溪眸深幾許,彷彿能洞穿人心。
寧奉哲眸底埋著一分心虛,及時轉移了話題:「宮裡剛來了旨意,皇上需要一位隨侍女官,因此允准各宮主位的娘娘歸寧,自母家、親族中,擇選貴女入宮。貴妃姨母不時便至,她的意思,你可知曉?」
懿貴妃穆雁,正是母親穆蓉的親姊,亦是他們兄妹的姨母。
寧雲溪點頭。
「嗯。」
穆雁之意,屬意寧雲溪入宮。
此事,並非表面看似的簡單,內有深意。
且,另有謀算。
家宅、宮闈,總有密不可分的聯繫。
寧雲溪暗自明白,並沒有多言。
「那我回房準備一下。」
寧奉哲點頭而笑:「去吧。」
……
回房路上,寧雲溪撞見了娥蘭,於北門門口密會一名外男,似在交易火油和火石。
娥蘭,是柳煙的婢女,貼身侍候多年。
柳煙,是寧府侍妾,也就是寧婉善的生母。
寧婉善被活活燒死,柳煙自然要有一些動靜。
寧雲溪隱去行跡,並沒有張揚。
回到湘竹苑,寧雲溪暗暗回想。
娥蘭之舉,似乎是故意讓她撞見的。
是柳煙有意為之,還是背後蓄謀,另有其人?
「姑娘想什麼呢,如此入神?」
貼身婢女秋璧一聲詢問,打斷了寧雲溪的思緒。
沒等寧雲溪回答,便聽宮裡來了消息,說是玉璽不見了。
秋璧掩嘴驚訝:「玉璽遺失,可是大事,姑娘也要幫著去找一找嗎?」
寧雲溪思緒飛轉,心明一笑。
「尋回玉璽之人,早就定下了,旁人尋得再辛苦,也是無果。」
秋璧眨眨眼:「奴婢愚鈍,沒聽懂姑娘之言。」
寧雲溪繼續說道:「先是甄選女官,而後蓄意縱火,再后玉璽遺失,天子之意,不言而喻。」
寧雲溪心生一計,行至書案,提筆,於紙上揮毫落墨。
「我寫一封信,你幫我送去帝瑾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