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庭中心
日落黃昏之時。
李志遠聽到了院里傳來了動靜，應該是李有糧下工了。
對於這個爹他沒有在腦海中找到太多的印象，就算是在家裡話也不多，是個沉默的農村老漢，和原主記憶中形象豐滿的秦英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只知道李有糧也算是村裡有知識的那一批人了，上過幾年學，不然也取不出他這個名字。
記憶中依稀記得小時候李有糧對原主說希望他志存高遠，以後能夠多多為國家做貢獻。
即便是他上面兩個姐姐，也不是盼娣念娣這樣的封建名字，而是叫李芳華和李清溪。
「吃飯了小遠！」
秦英喊了一聲。
李志遠在屋裡搓了搓臉，起身走了出去。
之前都是獨自一人，現在他很不習慣這樣的生活，但這是他必須要面對的。
總不可能直接撂挑子跑了，那他也過不去心裡這關，畢竟他佔了原主的身體，而且潛意識中他其實很嚮往這種普通的家庭生活，如今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在這個時代，他不再是個孤家寡人，而是一個家庭的中心！
「哥，你好點了沒？」
院牆邊的李月丟掉手裡石子和木棍站起來問道。
李志遠嗯了一聲，笑容略顯僵硬的晃了晃手裡的土陶碗，「已經全好了，你快去洗手吃飯，哥還給你留了個雞蛋。」
「雞蛋！」
李月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隨後慌忙道：「我去洗手！」
等到都坐在院里的桌子前，秦英有些責怪的看了一眼李志遠。
剛剛李志遠說的話她自然都聽到了，不過想到中午她不分青紅皂白給了李月屁股兩巴掌，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娘，我能吃雞蛋嗎？」
李月可憐巴巴的看著秦英，她知道還是要這位發話才行。
「你個小饞鬼，你哥給你的你就吃吧，還問我做什麼。」秦英無奈說道。
「哦！吃雞蛋嘍！」
李月乾瘦的小胳膊飛快抓起雞蛋，很是高興。
不過她吃雞蛋的方式卻讓一旁的李志遠有些愕然。
只見她拿起雞蛋在桌子上磕了磕，小手將雞蛋殼全部按碎，也沒剝開，直接就送進嘴裡吃了起來，看起來還吃的很香。
李志遠就坐在旁邊，甚至還能夠聽到李月嘴裡傳來蛋殼粉碎的咔嚓聲。
他看了看錶現如常的秦英李有糧，這才發現是他見怪了，於是趕忙收斂自己的情緒，端起手邊的碗咧嘴喝了一口。
碗里的東西和他之前喝的一樣，只是要稠了一些。
在他記憶中，好像從去年年中開始家裡就是這樣了，晚上喝些棒子麵糊糊，早上和中午上工的時候才會吃一些乾的，而且量極少，維生素就是一些野菜。
這讓李志遠迫切的想要改變這種狀況，之前他不好說，但現在他也算是個掛壁，再這樣下去就不禮貌了。
「下工的時候我和根哥說了，你要是不去上學了，等你好起來就給你安排一個輕鬆點的活，工分或許有點少，但來年應該能勉強裹住你自己。」
李有糧擦擦嘴說了句，他喝的很快，李志遠勉強喝了兩口，他碗里已經空了。
聽到這話，秦英抬頭看了看李志遠，沒說什麼。
李志遠一下午的時間已經想的很清楚了，聞言直接搖頭道：「爹，我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我不準備呆在村裡，我想去縣城找點零活干。」
「城裡有零活還輪得到你嗎？現在這年月由不得你任性了，咱們村今年已經餓死了很多人，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這回聽爹的。」
李有糧語氣沉重，黝黑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秦英放下碗道：「小遠，你爹說的沒錯，這些天你不在家不清楚，死了好幾個人了，咱們撐一撐，來年旱災過去糧食多了什麼都好說。」
李志遠暗暗嘆了口氣，他知道明年還有一年苦要受呢，甚至更加嚴重！
想了想之後，他拿出了準備好的說辭。
「娘，你不用擔心，我有個同學他大舅就是供銷社的，我們玩的可好了，他聽說我可能上不了學，早就和我說讓他大舅幫我找點零工，反正不管有譜沒譜，我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你說是不是？」
聞言，秦英和李有糧明顯愣了下，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顯得很是意外。
「小遠，你說的是真的假的？」秦英率先開口問道。
做了一輩子農民，城裡的工作對他們來說好像是兩個世界，哪怕是比臨時工還要低一級的零工，你沒有關係也別妄想，根本不可能！
在他們的認知里，想要活著就只有在土裡找吃的。
「真的！」
李志遠故作輕鬆，笑道：「要不說現在上學才能有出路呢，就像城裡我們班裡很多同學家裡人都有正經工作，你說要是我不上學能接觸他們嗎？肯定不可能。」
「而且都是同學，雖然有看不起咱們的，但也有和我玩的好的，所以你們就放心好了，明天我去看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秦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臉上逐漸有些驕傲的神色。
「咱們小遠確實有出息了，真要在城裡找些零工，那可比咱們輕鬆多了，咱村裡可沒幾個！」
李有糧嗯了一聲，交代道：「那你小心一些，別被人給騙了。」
「我也沒錢，有什麼好騙的，你們明天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李志遠毫不在意的說道，只有他自己清楚怎麼回事，同學完全是個借口，原主平時只顧著學習，交際能力幾乎沒有，哪有什麼可以給他介紹零工的同學。
所以一切都靠他自己的嘴說，不過明天去縣城熟悉熟悉倒是真的，還是要自身親自去摸索這個年代的彎彎繞繞。
李有糧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從桌上拿起旱煙杆子進了屋裡。
秦英也笑著進了泥巴和秸稈糊出來的小廚房。
李志遠看著旁邊呼嚕嚕喝的正香的李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毛躁的頭髮帶來的手感很不好。
「咋了哥？」李月抬頭問道。
「沒啥，哥這碗喝不完了，你喝了吧，別讓娘發現了。」
「啊？」
李月沒想到驚喜又來的這麼突然，她偷偷看了看廚房，趕忙點頭道：「好！哥我喝快點，然後咱倆換換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