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讓人心疼的老太太
李志遠看得有些心酸，從這小丫頭身上他都沒怎麼摸到肉，身子太瘦弱，這麼一來腦袋就顯得有些大，整體看上去很不協調。
而李月不是個例，之前回家的路上他看到很多大樹底下玩耍的小孩子基本都是這樣。
一個個穿的像是小乞丐，滿身補丁，甚至有的更小一些的小孩直接就光著屁股，什麼都不穿。
如今這個世道就是主要勞動力的大人還吃不飽，更別說那些小孩子了。
在接下來的歲月中，估計有很多都活不下來，李志遠很清楚這片平原之上，死的人不計其數。
不多時，秦英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盤子。
等到秦英走近，李志遠才看清盤子里是三個窩頭，還有一些蘿蔔腌製成的鹹菜，窩頭看上去賣相好很多，只是淡淡的灰色。
他還以為這是秦英特地給他準備的，剛準備要拒絕，就聽秦英說道。
「小遠，這些你去給你奶送過去，陪著她吃一點，從小你奶就最疼你，估計下午那檔子事你奶也聽說了，去看看她，別讓她擔心。」
李志遠愣了下，隨即站起身應了下來，在原主記憶中那位老人確實很疼他。
之前年月還好些的時候，老太太有什麼好東西都緊著他，很有印象的一件事就是，一塊放的發霉了的月餅，非要等他回來再吃，其他的孫子孫女都沒給。
「一定要看著你奶奶吃下去，知道嗎？」
李志遠走到大門口又聽到了秦英的交代，回過頭的時候，他好像看到了秦英在擦眼淚，這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等到出了門，李志遠順著記憶中的方向前行，有下工的村民打招呼他也只是點點頭，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兩家的距離不是太遠，李志遠家在村頭，邊上就是一小片樹林。
而他奶奶住的地方就在樹林的另一端，只有兩間土坯房，一個籬笆小院，周圍沒什麼住戶。
老人家有五個孩子，三男兩女，其實當初在分家的時候，老兩口本來是跟著老三李有糧生活的，老大老二每月送些糧食。
不過自從去年老爺子走了之後，老太太也以清凈為由搬了出去，李有糧兄弟三個每人每月負責老人十天的生活需要。
他們經常會分出一人去陪著老人，住的地方雖然平時清凈，但屋外不遠處就是田地，農忙時經過的人也不少，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等到李志遠穿過樹林，他一眼就看到了籬笆小院內坐在木墩上的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就是他奶奶，另一個則是他二大爺，李有財。
「今天你鬧得什麼幺蛾子？」
李有財看到李志遠就起身打開了院門，皺眉問了句。
這是個和李有糧差不多的漢子，性格也很相似，兄弟三人之中唯有老大李有孝腦子活泛些，能說會道，在村裡人緣很好。
「二大爺，沒事，就是李正瞎說的，大家都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李志遠解釋了句。
「是小遠嗎？你可把奶奶嚇壞了，快過來讓奶奶看看！」
老太太聲音急切，拿起腿上的拐杖想站起來，卻遲遲難以起身。
見狀，李志遠趕忙跑了過去扶著老太太，臉色顯得有些凝重。
老太太和他記憶中是一樣的，身材瘦小，估計也就到他胸口，頭戴白巾，身穿黑色棉布做的衣服，打了不少補丁，還明顯裹了腳，腳顯得很小。
可現在他注意的卻是老太太的腳腕和臉，兩處地方都有明顯的浮腫。
在他的記憶中，老太太身體還是很硬朗的，那現在這種情況極大可能就是營養不良導致的，也算是這個年代的一種特色病。
等到災情越來越嚴重，這種病也會越來越多，甚至現在農村地區已經很普遍了。
沒辦法，糧食都吃不飽，甚至有的都已經吃上了觀音土和樹皮，何談營養呢。
「我沒事奶，你還沒吃飯吧，來我陪你吃點。」
李志遠壓下心中的情緒，把旁邊李有財坐的木墩拉過來當成了桌子。
老太太看了看盤子里的窩頭，眼中泛起一些淚花，搖頭道：「你娘是個孝順的孩子，不過奶奶不餓，拿回去你和小月分了吃，以後別給奶送吃的了，我都有。」
「不餓也吃些，我還沒吃飯呢奶，你就當是陪著我吃了怎麼樣，我現在可餓了！」
李志遠晃了晃老太太的胳膊，有些撒嬌的意味，看老太太這模樣，今天無論如何也得讓其吃點，不然可太危險了。
「你吃，奶看著你吃。」老太太艱難的笑著。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孫兒今天就餓著吧，就算餓昏了也沒事，奶你不用擔心。」李志遠側過頭賭氣一般的說道。
「你呀你！」
老太太笑著點了點李志遠的額頭，拿起一個窩頭咬了一口，眼中又開始泛起了淚花。
「好孫子，奶沒白疼你，只是奶現在不中用了，走路都難，吃糧食都浪費了。」
李志遠鼻頭泛酸，只是第一次接觸，他已經能夠感受到老太太對原主純粹的愛，此時更是聽不得對方這樣的言語。
「你這是吃的太少了奶，營養不良，我在學校都學過的，你別嚇自己，咱們吃多點就好了，你可是這個大家庭的定海神針，千萬別說那些有的沒的。」
說完他也拿起一個窩頭啃了一起，奶孫倆你一口我一口，各自吃完了一個窩頭。
只是到最後一個窩頭的時候老太太卻說什麼也不願意吃了，怎麼勸都不聽。
沒辦法，李志遠只好先陪著老人說說話，盡量說些輕鬆的，在學校的生活。
期間老太太臉上笑容一直都沒消失過，緊緊的將李志遠的手攥在手心。
這種溫馨的隔代親，讓李志遠也感覺很是放鬆，言語間越來越輕快，有意無意的讓老太太多吃些東西，身體好才是一切的本錢。
不過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好了小遠，你奶不吃就不吃了，馬上天也快黑了，趕緊回去吧。」
一旁的李有財抬頭看看天色后，拍了拍李志遠的肩膀。
李志遠嗯了一聲站起身，又揉了揉老太太的手。
「那我走了奶，這個窩頭給你留著，明天我再來的時候你可一定要吃了，不然以後我再也不過來了！」
「……」
老太太臉色為難，最後苦笑一聲，「既然是我孫子孝敬的，行，給奶奶留這，不過明天不用過來了，在家好好休息，病了就別亂跑。」
「知道了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