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臘八
孫大娘仔細檢查了所有的炭火，找出了全部有問題的炭。
好在數量不多，半筐都不到，只是混雜在各個筐里，很難發現。
孫大娘一邊檢查一邊對兩個徒弟說了起來。
「這燒炭用的木料有很多種，上等的如紅木檀木，下等的如柳樹松樹，本身是沒什麼問題的，但燒炭的過程就有很多學問了。」
「普通人家用的炭，都是燒過一次而成，把曬過的木材送入窯里，開燒，冷卻后取出，就這麼簡單。但這幾塊炭，明顯和其他炭不同。除了顏色更深之外，最大的問題，是它的氣味。」
姜挽月聽到這兒，拿起一塊木炭湊近聞了聞。
孫大娘擺擺手。
「冷的時候聞不出來，燒的時候才會有明顯的氣味，那味道類似蘭花，又帶著甜膩的氣息。」
姜挽月倏地抬起頭來。
「麝香？」
孫大娘笑了起來。
「看來你知道得不少啊！不過麝香這東西，你家人不會給你用吧？」
姜挽月放下了那塊木炭。
「從前在家時看過一些醫書，也自己做過一些香，但不用麝香，太貴了。還有就是，我娘說過，麝香對女子不好。」
「也不是說不好，麝香作為藥材和香料，都是頂好的東西，可開竅醒神、活絡通血、消腫止痛，主治閉症，瘡瘍，腫毒，咽痛，血瘀經閉等等。但價格太過昂貴，大多數時候都是別的藥材替代。反倒是用作香料的情況更多。但也只有王公貴族才用得起。」
綉春有些擔心地問：「我聽說麝香會讓人不孕……」
「麝香能避孕，但要長期且大量使用才有效，偶爾聞一聞，沒什麼太大影響。至於有孕的，只要不是吃下肚子，也沒有多大問題。」
孫大娘又找出了一塊炭，轉過身，將這塊炭放在了桌上，指著它說。
「這東西上用的，不是麝香，是一種紅麝香蘭的東西。此物長得像蘭花，但色澤暗紅，聞起來像麝香，微毒，不是咱們大周的東西，是南海一些島上所產。它的功效嘛，你們已經知道了。」
姜挽月面色凝重。
這東西，她兩輩子都沒有聽說過。
盧家……底蘊還真深啊！
孫大娘又說了一些紅麝香蘭的特點，以及相關的藥方，讓兩人記下后，又看向姜挽月，說起了正事。
「你打算怎麼辦？」
姜挽月抿了抿唇。
「先按兵不動，免得打草驚蛇。乾娘，之前說的那葯，得麻煩您儘快制出來。」
孫大娘不是個扭捏的性子，既然都答應了，也不會再說勸誡的話。
先前她死活不同意，是擔心姜挽月利用自己算計她人。
可現在……卻是姜挽月先被人算計了，要不是機緣巧合她發現了這炭有問題，再用一兩個月，姜挽月恐怕終生都無法有孕。
一想到這，孫大娘就很憤怒。
同時，對姜挽月也多了幾分憐惜。
這王府後宅，看起來日子順遂，吃喝不愁，富貴不缺，榮華在手，可這暗潮之下的洶湧的危機，卻是外人看不到的。
孫大娘嘆了口氣，很快就振作精神。
「你放心，明天我就送來。」
她又待了會兒，直到夜幕降臨，才在綉春的護送下，離開了王府。
兩人出門后，姜挽月回了正屋。
丫鬟們已經收拾妥當，炭也換成新的了，屋內聞不出一點特殊的味道。
姜挽月在桌邊坐了下來，盯著那盆炭，眼底映著通紅火光。
以及，讓人心驚的冷意。
等綉春回來后，姜挽月已經恢復如常。
這件事，似乎並沒有在她心裡留下任何陰影。
她照常吃喝睡覺，去請安時，也是一如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第二天，孫大娘將葯送了過來。
那是一顆有些粗糙的藥丸，個頭有些大。
姜挽月檢查過後，讓綉春收了起來。
這一夜靖王過來了，姜挽月什麼都沒說，陪著靖王用了晚膳，聊了會兒之後就歇下了。
就這樣，一直到了臘八這一天。
臘八本來不算什麼大節日，以前宮裡是不設宴的，但因為今年幾位年輕王妃幫著宮裡娘娘做了不少事，於是，由貴妃牽頭，設宴邀請幾家王府進宮。
這只是宮裡的小宴而已。
但對靖王妃來說，是少見的彰顯自己的舞台。
她提前兩天就開始準備了，到臘八這一天，更是早早就準備妥當，催促了靖王好幾回，兩人午後就出了門，往皇宮而去。
山中無老虎，府里其他人也放鬆了些。
距離晚膳還有些時辰，姜挽月邀請崔煙她們幾個去花園賞景喝茶。
崔煙和她關係好，第一個應了。
第二個是關柔。
緊接著是謝蘭昔和羅玉簟。
用羅玉簟的話說，反正也沒什麼事，不如湊在一起說說話，還熱鬧些。
花園裡有一座涼亭，就在荷花池旁，夏日時清爽宜人，到了冬日，就有些冷了。
姜挽月讓人加了厚厚的帘子，擋住了寒風，只留了背風的一面用來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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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亭子很大，擺著一張圓桌、三個炭爐，還有一些其他玩樂的東西，都不擠。
幾個人坐下后，丫鬟們上了茶。
姜挽月舉起了茶盞。
「說起來，我最晚進府，按理該叫幾位姐姐的。我年紀小，性子不太好相處，幾位姐姐擔待，今日妹妹以茶代酒，敬諸位姐姐。」
說完，她率先喝了一口茶。
她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不好拂面，各自都喝了一口。
「這茶味道香醇，喝起來還甜絲絲的，一點都不苦誒！」
謝蘭昔眼睛亮了亮。
「這是金橘茶，你若是喜歡，我待會兒叫人給你送些。」姜挽月說道，「我還叫膳房做些些小點心，諸位都嘗嘗。」
丫鬟們陸陸續續進來，端著好些精緻的點心，甜的鹹的皆有，照顧到了每個人的口味。
崔煙率先吃了起來。
很快，幾人放鬆了心情，說說笑笑聊了起來。
只要不提靖王，其實她們並沒有多大的矛盾，大家說起了閨中的事，說起幼年瑣事，以及北地風光和江南風情，很是熱鬧。
花園裡這麼大的動靜，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遠處，盧嬤嬤站在廊下陰影里，聽著亭子里的說笑聲，眉頭一皺，招手叫來了一個小丫鬟。
「去那邊聽聽她們在說什麼。」
小丫鬟趕忙跑了過去，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