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三朵
`p`jjwxc`p``p`jjwxc`p`「……皇上允王府的護衛軍擴充至兩萬,也同意遷二十萬人口戍衛西北各要塞。」一個發須花白的老人坐在臨窗的長椅上緩緩道。
周王是仁宗一輩的人,一生從戎,即使已過六旬,也是體型魁梧,筋骨強鍵,上的了馬,拉的開弓。
遼國分裂之事,大梁一直坐山觀虎鬥。周邊的國家被分割的越小越弱,才會仰著大梁的鼻息生存。遼國在前朝大周的時候立國,一直覬覦中原,當年要不是遼國南下入侵,大周南北兼顧不得,或許也不會亡得那麼快,前周後梁,遼國和兩個王朝磕了一百多年,終於徹底沒落了。
農耕的漢家王朝從春秋開始,及到秦漢唐周,就沒有一次長久的征服過北方一望無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無數的兵馬錢糧投到了戰場,拼著舉國之力而戰,得到的,也只是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骨頭。大梁朝雖然宣稱富有四海,也自知四海其實並不能盡為所有。一個政權由無到有,由弱到強,由盛轉衰,是無法左右之事。一個對手消失,那片土地上,總會生出一個新的對手,大梁所能做的,就是防患於未然,就是抵禦。
趙厚燁靜靜聽著皇上和周王商議的結果,凝著眉,站在長椅邊上低沉的道:「祖父,三朵衛的兵權,皇上有安排了嗎?」
當年,遼國退出了幽雲十六州,遺下了許多遼民和降兵,三朵衛,就是開陽王在太祖的支持下,收納這批人組建的一支騎兵,閑時為民,戰時為兵,有五萬人馬。三朵衛是馬背上的民族演化出來的隊伍,天生的騎兵,驍勇善戰,其戰力不輸任何一支京衛軍,要是大梁和大寧的戰事一起,三朵衛就是一把利劍。
周王府鎮守甘州,是直面大寧的第一道屏障,不管是出於建功立業,還是出於自保的需要,周王府都想得到皇上的信重,掌握三朵衛的兵權。
周王撫額道:「皇上沒有提及,祖父也不能開口!」
趙厚燁上前半步,低聲道:「除非皇上的御駕親臨西北,三朵衛的兵權早晚是要交給一個可堪託付的人,舉朝眼望,我們周王府當得下這個重託。」
周王頗有深意的看著趙厚燁道:「元和十一年,太宗奪了開陽王的三朵衛,把它交給了齊王。昌慶元年,仁宗登基的頭一件大事,就是奪回了齊王手裡的三朵衛,把他交給當時還是恭王的皇上,皇上拿到這支兵權后,在元和二年親征北遼的時候用過一次,十幾年了,皇上一直拽在手裡,誰也沒給。」
趙厚燁緊了弦,爭辯道:「我們王府對朝廷,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鑒,沒有那些……」
周王抬手,制止了趙厚燁的話道:「皇上深信王府現在的忠心,顧慮的是,擁有兩萬鐵甲精騎,能節制西北兵馬的王府,在得到三朵衛后,十年,二十年後的忠心。一個能調動十幾萬軍隊的藩王,再怎麼忠心耿耿也無法讓帝王安枕。燁兒,皇室的子息單薄,宮裡只有皇上和太孫二人,皇家兩代單傳了,皇上的猜忌之心,只會愈演愈烈。」
趙厚燁一掌壓在長椅的扶手上,緊握著,半晌才道:「祖父,孫兒明白了。王府不行,也不能染指三朵衛的兵權。可是,統兵之事,將帥相合,所有的軍力才能融合成一擊鐵拳,才能無往不利。孫兒看重的,不是三朵衛,而是上下一體的軍心,要是三朵衛握在別人的手裡,他能和我們上下一心抗擊外敵嘛。他就能保證,十年,二十年後,不犯祖父所顧慮的,或是和我們王府生出齷齪。皇上的權衡之術無可厚非,可是戰場上,最忌諱兩個統帥,就是定了主副,也怕掣肘。」
周王說了好一陣話,口乾,伸手拿小桌几上的茶壺。趙厚燁搶著倒了一杯茶出來,奉過去,周王幾口喝乾了道:「所以,得有那麼一個人,他必能讓皇上深信不疑,也和王府交好,還得你看得上眼。」
江山代有人才出,將來的邊關,是小輩的戰場。
周王知道,自己的大孫子自視甚高,等閑之人不放在眼裡。
趙厚燁把朝里朝外數的上的人都品了一遍,沒個四角俱全的。
周王擱下杯子,說出一個人名。
趙厚燁腦中一閃,皺眉道:「他不是……」
「他是!」周王看著趙厚燁,眼中露著笑:「你別管他姓什麼,你只想他,是不是能當得下皇上的重託,就是我們王府和他之間拐著姻親,也不必遭人苛責的猜忌。他的血統註定他不可能泯然於眾,而他的才華,也不遜於你。」
趙厚燁想了想,擊拳而笑道:「他要是能穩坐這個位置,我自然服他。」
周王欣然微笑,又道:「這次進宮,太后要給甯兒縣主之位,被祖父辭了。甯兒進沈家的門,已經是低嫁了,有王府在,女孩子找門第清正,子孫出息的人家就很好,門第的高低,不用太過苛刻。甯兒的位置擺得太高,在夫家與婆婆和妯娌相處多有不便,她的婆婆也是王爵的孫女,也沒有得過縣主之位,甯兒的位置還是緩一緩的好。」
趙厚燁傲然笑道:「小妹心裡明白,只要王府在甘州屹立不倒,縣主之位,早晚是小妹的。」
趙厚燁和趙甯是嫡親的兄妹,周王府的嫡支,現在坐著王位的還是趙甯的祖父,將來王位傳承下來,待趙甯的父親和兄長上位,皇上還要推恩,總要留著餘地給皇上恩賞,也不用一味為著甯兒出嫁好看就急著冠以縣主之名。
說到孫女,周王老謀深算的心軟和著,慈祥的道:「所以,甯兒的婚事不用委屈了,要大辦,要辦的風光體面,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賞了甯兒一些首飾物件,添到嫁妝里去,排到第一第二抬。那一天,府里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拘著,祖父也要藉機和京城裡的宗室和故交聚一聚。」
趙厚燁聽著祖父交代,雖然王府有長吏官能打點好一切,趙厚燁和趙甯兄妹情深,還是會過問細物。
周王是太祖傳遞下來的子嗣,在舊都汴京有像樣的府邸,在燕京卻是沒有王爵的府邸,但皇上宣周王入朝,自然準備了親王規格的府邸供周王下榻。
到了沈惟俊娶親那一天,趙甯從王府出閣,十里紅妝,周王嫁孫女,忠毅伯娶媳婦,兩邊都大開宴席,熱鬧至日暮。
思伽從娘家吃酒回來,丫鬟們接著,思伽問道:「二爺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韓家是兩邊帖子都收,思伽體貼,讓韓昭旭在周王府盡興,不必趕場子的兩頭跑,再說了,他們那批人,喝酒不是純喝酒,必定在酒桌上商議大事,韓昭旭就沒有過忠毅府去。
曼霜回道:「二爺早二奶奶一個時辰回來,歇了兩刻鐘,這會兒一個人在書房呢。」
「怎麼那邊散的那麼早的?」思伽自言自語道。
如真笑道:「二奶奶眼圈紅紅的,還有姐姐們也是一臉的春色,我備了醒酒湯,消失茶,喝一點吧。」
思伽帶了春燕,阿芒,夏果三個出門,其他的在家看屋子。
夏果攔道:「不用忙了,我們在舊家吃過了回來的,沈二爺大喜,你們沒去,孔嬤嬤也惦記著你們,有東西分呢。」
夏果三人不貪心,把在沈家得的銀裸子銅錢乾果點心勻勻的分出幾等份來,給含巧和如真,曼霜,南霜,綠竹也是見著有份,東西不多,只大家同沾沈惟俊娶妻的喜氣而已。
思伽由她們頑,自己去書房看韓昭旭,只見書房地上鋪了一層錦煙薄毯,擺了許多張大型的地圖,還有到處亂放的書冊,韓昭旭脫了鞋子,著了乾淨的襪子,伏在地上看,邊看邊趴著寫些什麼,寫幾個字,又擱筆找書看,或是找另一張地圖,忙得不可開交,一時都沒有注意思伽進來,好一會兒才無意間瞥見,道:「回來了,王府散了,我想伯府那邊也差不多了,就沒過去,我沒去捧場惟俊沒在意吧。」
思伽打趣道:「二嫂那哥哥,和門神似的鎮著,又唬著一張閻王臉,大哥說,要不是你出了大力,二哥不知道還要被刁難多久呢。」
「節武只是臉長得太嚴肅了,人嘛,也……的確嚴肅了點。」韓昭旭的話轉了個彎,笑著道。趙厚燁,位元組武。
思伽繞著薄毯看鋪在地上的東西,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道:「這幾張圖和你收藏的不一樣,似乎更詳盡些。」
韓昭旭一聽就興奮起來,盤起腿坐著道:「你有眼力。這幾張是今天節武送我的,是周王府花了數年之功,精準勘測繪製的西北地形圖,分區呢,這一張是蘭州的地形圖,還有,這是銀州,這是雄州。」韓昭旭整個人煥發著耀眼的神采,滔滔不絕的道:「西北那裡,能稱得上堅固二字的防線,只有甘州一處,不像北偏東一帶,遼東,延綏,宣府,就是燕京本身,也是防禦中一道堅固的屏障。西北的戰事一起,要是甘州一破,甘州身後一片,這一塊,這一塊,沒有足夠的人,也沒有足夠的兵。」韓昭旭揮開礙眼的書冊,找出一張地圖,指點給思伽看:「所以,必須要在這一帶,就這條線上,再屯田,屯兵,拉出一道防線,以保整個陝西的安寧。當然,這條路是最壞的打算……」韓昭旭停了停,壓抑住自己澎湃的心情,期待的問道:「伽兒,你聽得懂嗎?」
思伽搖搖頭,又點點頭,嘆了口氣,又用寵溺的眼神看著韓昭旭道:「怎麼依山傍水排兵布陣我不懂,怎麼開荒屯田拱衛邊塞我不懂,我只知道大義:文臣入廟堂,武將守國門。」
韓昭旭定眼看著思伽,一雙眼睛流轉出虹彩,突然一下子撲上來,把思伽攔腰公主抱起來轉了一圈,濕潤的唇壓下來,輕柔又急切的挑開思伽的唇瓣,細膩美妙的觸感相互品嘗良久才抵著思伽的額頭道:「節武邀我走一走大寧,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思伽抓著韓昭旭的衣襟道:「你們……」就算知道自己嫁的,是怎麼的丈夫,喜歡的,也是能橫刀立馬,馳騁天下的丈夫,到頭來,還是有千言萬語的不舍,「你們小心些,別……,那裡不是大梁的國土。」
「知道,知道。」韓昭旭貼著思伽的耳朵略透露了一部分計劃,為了讓思伽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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