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狩獵之夜

宏大深遠的鐘聲緩緩落下。

李善仁站在一條狹窄陰暗的巷道里，身上穿著幹練的黑色風衣，頭上戴著頂三角帽，腰間只挎著一把長刀。

除此之外，靈馬哨戒，儲物布袋，召魂鈴，乃至身上雜多的護符都不見了蹤影。

「又是夢境嗎？」

李善仁打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裝扮，隨後用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嗯......有一定的痛感，是較為真實的夢境。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龐，下巴上留著一層鬍鬚，臉型也變成削瘦的類型，貌似不是自己原本的相貌，身高好像也高了一點。

正當他準備再繼續檢視一番自己如今的狀態時，忽然，巷道外，一支火把從邊緣處露出，緊接著一個高瘦的身影舉著火把路過巷道口。

那身影穿著破舊的風衣，另一隻手拎著把銹跡斑斑的柴刀，刀上還殘留著深紅的血跡與肉渣。

李善仁見狀，頓時提高了警惕。

他左右環顧了一下，發現兩邊都是磚石壘砌而成的牆壁，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於是默默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這把長刀，從那細長刀身形制上看，似乎就是他進入夢境前佩戴在身上防身的武器，不知道為什麼只有這個能帶進來。

很快，那疑似在巡邏的高瘦身影扭過頭來，露出一張長滿灰色毛髮的臉龐，毛髮下的臉爬滿了皺紋，鼻端突出，耳尖且直立。

看到有人站在巷道里，這身影微微張嘴，嘴裡發黃的牙齒尖銳無比。

下一秒，他低吼一聲，踉蹌而迅捷地沖向李善仁，高舉著手中的柴刀，姿態詭異。

沒有溝通，沒有交流，見面就是廝殺。

【今夜，狩獵開始。】

那蒼老的夢囈似乎還彌留在耳邊。

李善仁眼睛一眯，看準時機，橫起長刀格擋。

「乒！」

長刀穩穩地擋下那把柴刀。

隨後他腳步一滑，繞到那身影的背後，一刀捅入那人的后心，再壓低身子，用肩膀狠狠地把對方撞倒在地，最後又補了幾刀，讓對方徹底失去了生機。

這時，一串血紅的霧氣突然從屍體上飛起，鎖定了李善仁，以迅雷之勢竄進他的身體里，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時間。

「什麼東西？！」

李善仁下意識後退幾步，但也只是亡羊補牢，那串血霧已經進入他體內了。

他連忙上下檢查了一番，發現身體沒有出現任何異常，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雖然這只是夢境，但作為一個超凡夢境，碰到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鬼知道會不會對現實產生影響，還得是謹慎點比較好。

血霧之後，過了幾秒，忽然又有一串金色的光點緩緩飄起，悠悠地飛向李善仁。

「這是......盧恩？」看到那熟悉的金光，李善仁有些愕然。

他沒有躲避，任由它們融入自己的身體里。

「為什麼在夢境里殺死其他生靈會攫取盧恩？」李善仁默默思索起來。

他想了想，伸出手，嘗試喚出個人界面。

下一刻，李善仁看著浮現在面前的嶄新界面，臉色微變。

此時的個人界面發生了極大變化，原本奢華內斂的暗金色背景變成了深邃幽暗的血紅色，與此同時，他的各項屬性也跟原本的界面完全不同。

【姓名】：李善仁

【學派】：無

【身份】：外來者

【靈視】：0

【蒼白之血】：無

【血之迴響】：128/100（可觸發迴響）

【回想觸發次數】：0

......

原本的屬性全都消失了，改成了一些非常奇怪的名稱。

「血之迴響，靈視，蒼白之血......」

李善仁咀嚼著這些辭彙，總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聽過，但實在想不起來。

「觸發血之迴響是什麼意思？」

他看著界面上那行顯著的紅色字體，還在明顯地顫動，似乎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手指伸出，輕輕在「可觸發血之迴響」的字體上點了一下。

剎那間，如同潮汐翻湧一樣的聲音在他的耳朵里回蕩，瘋狂沖刷著他的意識。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隻大手掏進了他的腦子裡，在裡面無情地攪拌，把一切都攪成一團。

「唔呃.......」

李善仁立刻痛苦地抱頭蹲下。

在那潮汐聲中，一個像是呢喃夢囈般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幾個辭彙。

【生命，耐力，力量，技巧，血質，秘法......】

反反覆復，一遍又一遍，似乎在督促某人儘快做出選擇。

「力量......力量......」

李善仁艱難地發聲道。

下一秒，他體內湧起一股滾燙的熱流，暴躁地融入他的四肢，彷彿在撕裂重組他的肉體。

這股熱流持續數秒後方才散去。

與此同時，那潮汐聲也真如潮水般褪散，靜謐與平和重新回歸李善仁的腦海。

「呼.......呼.......」

李善仁大口喘著氣，雙手撐著地面，休息了好一會，才慢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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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微微用力攥緊。

確實感覺到在夢境里的力量增強了不少，只是這方式也著實痛苦了一些。

說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軀體不同的緣故，他在這裡的身體素質跟在外界完全不同。

這一點，從他剛才幹掉那個高瘦身影時的動作姿態就已經能體現了。

若放在外界，李善仁要幹掉對方根本不需要動用任何技巧，只憑純粹的力量和速度就足夠了。

但在剛才，他卻需要先格擋下對方的攻擊，閃避后再反殺對方。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李善仁回過神來，看著周圍高聳的哥特式尖頂建築，打量著身上質感鮮明的風衣，腦海中不禁浮現起這個問題。

這個城市看上去跟彌賽亞大陸的城市完全不一樣。

近乎真實的夢境，神秘的囈語，風格迥異的建築與服裝，血紅幽暗的天空，以及......高懸於天的紅色月亮。

李善仁抬頭看著那輪彷彿不存在於世間的血月，心中升起一個猜測。

「月亮......月神？」

【高懸於天的冰藍蒼月，執掌殺伐的血月之主，永恆慈悲的聖潔之王。】

李善仁回想著祂的尊名，沒敢念出口。

他不是月神的信徒，隨便亂念祂的尊名，說不定會出事，特別是在這種詭異的地方。

被莫名其妙地拉入這裡，他心中自然有很多疑問。

比如，為什麼要拉他進來，夢境設立的目的是什麼，怎麼安全地離開這個夢境，在夢境中死亡會有什麼下場等等，以及......是否有其他人被拉了進來。

最後一個問題是李善仁目前最關心的。

想到這裡，他目光一沉，思考下一步要怎麼辦。

這時，一個微弱的女聲突然斷斷續續地在他心底響起。

「你......在......哪裡？你的......靈魂不在......你的身體里。」

是勒緹娜！

她好像沒有被拉進來，而且還能保持聯繫！

「靈魂不在軀體里嗎？」

李善仁默默記下了這個信息。

或許這就是給他帶來真實感官體驗的原因之一。

「我可能被拉到了一個奇怪的夢境里，暫時還不清楚離開的辦法，你幫我到處看一下，還有哪些人像我一樣靈魂不在軀體里。」

李善仁對勒緹娜回復道。

「.......好。」

過了許久，勒緹娜的微弱聲音才傳遞過來。

在等待勒緹娜回復的時間裡，李善仁又蹲下身檢視了一下面前的屍體。

屍體的主人長相十分詭異，既有人的特徵，又有狼的特徵，但又不像是他在彌賽亞大陸和交界地見到的狼人那樣協調，反而有種這個人原本是人類，但正在慢慢蛻變成狼人的感覺。

而他處於蛻變中的狀態，這種狀態就讓他看上去長得十分彆扭，像是把兩種不同的東西硬生生嫁接到了一起。

「嗯......夠獵奇......」

李某人作出了如此評價。

不過，他已經在交界地見過許多獵奇生物了，因此心中倒沒有產生太大的波瀾。

這時，勒緹娜的回復傳遞了過來。

由於她不太清楚隊伍里每個人的名字，因此花了一些時間才讓李善仁明白有誰的靈魂同樣離開了軀體。

目前已知的人有：阿泰爾，艾吉奧，艾沃爾，蒂法，以及......梅麗莎。

「對了，你對面......那棟房子里，也有......一個人的靈魂......不再軀體里，有兩個女孩在......看顧他的身體，其中一個女孩有著藍色的」勒緹娜斷斷續續地補充道。

「那......村莊里的村民呢？」

「他們......都十分正常......」

李善仁揉了揉額頭，有些煩悶。

根據勒緹娜所報的名字，不難歸類出一個大致的特徵——

被拉進來的人基本都是超凡者。

但是有三個例外。

此前村長告訴他，在他對面那戶人家借住的是三位超凡者，他們大概率是同伴，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那兩個在看顧另一人身體的女孩，也就說有兩個超凡者沒有被拉入這個夢境。

而最後一個例外便是......

「梅麗莎......」

李善仁皺了皺眉，腦海中浮現起那個比愛麗絲稍大一些，有著褐色長發和黑色眼眸的小女孩。

梅麗莎不是超凡者，甚至還是個剛滿十歲的孩子，為什麼她會被拉入夢境之中。

這個夢境如此詭異又危險，若是那孩子死在夢境里，不知道會不會反饋到現實軀體中。

在夢境里的軀體跟外界不一樣，阿泰爾，艾吉奧和蒂法應該都能憑藉自身的戰鬥技巧照顧好自己，艾沃爾雖然不擅長戰鬥，以他的頭腦應該不會輕易死去。

但是年僅十歲的梅麗莎......只能聽天由命了。

李善仁微微深吸一口氣，立即在心裡定下幾個目標。

首先，要儘快地找到同樣被拉入夢境的梅麗莎；

其次，調查這個夢境世界，尋找離開的方法；

最後，儘可能跟其他人會合。

......

空氣里飄浮著淡淡的血腥氣味，地上散落著刻畫了不明字元的紙張，牆壁上的兩盞掛燈搖搖晃晃地散發出昏暗的燈光。

房間中央，一個皮膚蒼白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雙眼，露出深邃的眼眸。

男人坐起身，看著手腕上插著的血管以及血管盡頭架子上血瓶，他平靜地將血管拔掉，從床上下來。

跨過倒在地上的醫療支架，男人輕緩地撿起地上的一張顯眼紙張。

之所說顯眼，是因為他只認識這張紙上面的字。

【尋找蒼白之血以超脫狩獵。】

紙張上如此寫道。

這時，宏大悠遠的鐘聲響起，一聲一聲地回蕩起來。

【今夜，狩獵開始。】

蒼老的夢囈呢喃飄入他的耳朵。

在這鐘聲之中，男人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紙張撕成無法辨認的碎屑，撒在地上。

「蒼白之血嗎？那就開始吧。嗯......不知道那幾個新來的有沒有進入這裡......」

男人自言自語地說道，聲音竟如同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跟他的外表極其不相符。

「嘖，沒想到只改變了外貌，沒有改變原本的聲音，看來還是少說話比較好，特別是在碰到其他外來者的時候......」

......

「吼！」

穿著老舊風衣的半狼人面目猙獰地舉起斧頭沖向一個身材不高，但體格健壯的男人。

那健壯男人默默取下了別在腰后的一把手斧。

在那半狼人臨近之時，他主動朝前迎去，一個簡單的側身便躲過對方顯而易見的攻擊，狠辣地揮動手斧砍在半狼人的腹部，迸發出全身的力量把對方推到旁邊的牆上，抬手扼住其握著斧頭的手臂。

「蓬——蓬——」

手斧一次次拔出，又無情地砍在半狼人的腹部，直至將他攔腰砍斷，不再動彈。

健壯男人的雙腿已經被對方流出的血液浸濕。

他把自己的手斧重新別回腰后，緩緩撿起半狼人遺留的斧頭，斧面對準自己。

那錚亮的斧面隱約間照射出他如今滿臉鬍鬚的臉龐。

「活下去，艾沃爾.......」

他對自己說道。

這時，一串血紅之霧從屍體上飄起，猛地竄進他的身體里。

......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會來到這裡？」

穿著長風衣的白髮少女不安地走在靜謐的巷子里，她看著周圍那些極具異國特色的高聳尖頂建築，臉色有些發白。

這時，一個滿臉雜亂毛髮的半狼人突然舉著柴刀，瘋狂地從旁邊陰暗的巷道里衝出，毫不留情地劈向那手無寸鐵的白髮少女。

「啊——！」

白髮少女似乎被嚇到了，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但緊接著，她迅速反應過來，回身一腳將對方重重地踢回巷子里。

然而，沒過多久，那半狼人再次舉著柴刀衝出來，只是速度變慢了，似乎剛剛那一腳已經讓他受了點內傷。

白髮少女見狀，臉色微變，但也只能擺出拳腳架勢，嚴陣以待。

下一秒，當半狼人再次衝到她面前時，她輕挪腳步，閃身避開，隨後抓住對方的手臂，利用對方的衝勁將其推到牆上，反手奪下那半狼人的柴刀，把人死死地控制住。

「吼......吼......」

被別住關節的半狼人用力掙扎著，發出不似人聲的吼叫，一副十分狂暴，完全無法溝通的樣子。

這讓白髮少女不禁打消了詢問的念頭。

於是，她提著對方的柴刀，輕聲說了一句「抱歉」，隨後用鋒利的刀刃刺穿了那半狼人的后心。

看著停止掙扎的半狼人，白髮少女輕吐一口氣，扭頭看著前方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巷道，擔憂著說：「不知道利瑟恩、艾沃爾他們會不會也來到這裡了......」

在她未注意的時候，血色的霧氣忽然從腳下屍體上飄起，緩緩地融入她的體內。

......

鋪著白色石磚的廣場上，中央早已乾涸的裝飾噴泉旁堆積了好幾具半狼人的屍體，它們均是被一劍刺穿咽喉而死，想必兇手一定十分精通殺戮技巧。

廣場的空曠位置，兩道穿著灰色長風衣的身影正在激烈對戰，劍影亂舞，乒乓不絕。

由於他們的身體素質基本一致，此時的戰鬥在你來我往之下，竟顯得不相上下，互有攻防。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場戰鬥逐漸被推向高潮。

最終，其中一個身影利用巧勁，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挑飛了對手的長劍。

對面那個嘴唇上留有一道疤痕的男人只是隨意地看了眼脫手的武器，緊接著扭動了一下左手手腕，竟面色如常地直接撲向敵人，哪怕自己如今手無寸鐵，也毫不畏懼。

劍術更高一籌的身影目光一凝，竟也直接扔下了長劍，同樣朝對方揮出右拳。

嘴唇上留有疤痕的男人抬起左手，一拳揮向對面的身影，手腕微微向上仰起。

下一秒，寒光錚亮的袖劍猶如毒蛇般從他手腕下刺出。

若是敵人沒有準備，這一下足以在對方疏忽之間要了他性命。

「乒——！」

然而，另一把錚亮鋒利的袖劍精準地抵住了他的攻擊，挫敗了他的進攻。

嘴上有疤痕的男人眼裡流露出驚異之色。

「阿泰爾？」

「艾吉奧？」

對面那清瘦的身影挑了挑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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