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亞楠

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幽暗的巷道里，十幾個舉著火把，拿著柴刀，斧頭，肢解刀等武器的城鎮居民瘋狂追逐著前方奔逃的身影。

這些居民面目猙獰，臉上長滿了黑色的毛髮，像是正在從人類朝野獸轉變，看起來極為詭異。

李善仁左手提著長刀，在巷道中玩命狂奔，用力吸氣，綿長地呼出，儘可能讓自己保持平穩的呼吸。

這座夢中城市的道路不僅錯綜複雜，而且危險異常，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碰到敵人。

他已經在這裡閑逛了一個多小時，沒有碰到任何神志正常的人類，基本都是這種半獸化的城鎮居民。

沒錯，居民。

雖然沒有碰到正常人，雖然路邊的文字他也基本看不懂，但他並非一無所獲。

接連砍殺了數位獸化居民，並且認真觀察了他們的外貌之後，李善仁發現他們的獸化程度都不一樣，有點癥狀比較輕，有點癥狀比較重，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樣貌。

同時，他們手腕上大多都纏繞著繃帶，若是解開繃帶，就會發現那血管處遺留的針孔，似乎被注射過什麼東西的樣子。

大量地分佈在城鎮街道上，穿著人類的衣帽，會直立行走且使用工具，擁有明顯的獸化轉變痕迹以及作用不明的針孔......種種線索結合到一起，不難猜出這些獸化狼人就是原本的城市居民。

李善仁不清楚這座城市發生了什麼，但想必一定是一場災難，最終讓原本繁華的巷道變成了這副模樣。

從這裡的建築風格，衣著風格，以及人們使用的鐵制工具來看，這個世界的文明進程可能比彌賽亞大陸快一些。

甚至，他之前還碰到過拿著簡陋手銃的獸化居民，並朝他發射某種銀色的子彈，那子彈的內腔被灌注了某種液態金屬，其外在特性非常像是水銀。

發現這一點的李善仁額頭冒出了冷汗。

水銀是劇毒的，若是進入體內，極其微小的劑量就足以致死。

雖然這裡是夢境，但他也不敢賭自己會不會被一槍打中，緊接著中毒而死。

好在那個獸化居民的準頭不太好，只射出了一發打在牆上，隨後就被李善仁一刀砍倒了。

在進入夢境一個小時左右的時候，李善仁還跟外面的勒緹娜聯繫了一次，跟她確認了一下外界的時間變化，得知外面才過去十分鐘左右。

如果要等到外面天亮才能脫離夢境的話，那距離天亮至少還有八個小時，換算過來，他至少要在這個夢境里待兩天時間。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

聽著背後夾雜嘶吼的追逐聲，李善仁握緊了手中的長刀，悶頭逃跑，絲毫沒有回頭一搏的念頭。

儘管這些天里，他確實接受了不少近戰方面的訓練，但讓他一個人單挑十幾個不懼疼痛，動作癲狂的獸化居民，那真是為難他了。

哪怕藉助地形狹窄的便利，他也完全不想冒險。

畢竟，這又不是兩塊錢一次的抽獎活動，搏一搏單車變摩托，這是要拿命去拼的。

而且拼贏了也不見得有好東西，甚至有可能被拖入戰鬥泥潭，讓越來越多的獸化居民聽到動靜后包圍過來，最終徹底進入死局，所以不到最後關頭自然能躲則躲。

「吼——！」

拐角處，一隻外表腐爛的黑色惡犬突然撲出來，朝李善仁的脖頸撕咬而去。

「淦！」

李善仁暗罵一聲，橫刀一擋。

那惡狗順勢咬在了他的刀刃，哪怕咬得鮮血淋漓，嘴唇潰爛，也沒有鬆口的意思。

後方追逐的獸化居民趁著這個機會，快速朝他拉近了十幾步。

不得已，李善仁雙手握緊刀柄，調動全身力氣將那惡狗砸到牆上，隨後一手抓住刀柄，一手抓住刀尖，把刀鋒用力往惡狗嘴裡一推，直接將它上半部分的頭顱都切開，撕裂。

放在原世界以前，連只雞都沒殺過的他根本做不出這種暴力舉動。

擺脫束縛后，李善仁連忙收回長刀，匆匆回頭看了眼距離他只有二十來步的追兵，趕忙邁動腳步，繼續逃跑。

說起來，他會落到如此境地也是一半倒霉，一半自找。

七八分鐘前，他在這座城市的巷道里到處瞎逛，逛著逛著就來到了一個大門前的廣場。

一堆人聚集在篝火前，舉著火把，似乎在聚會。

在他們前方還有一扇十幾米高的大門緊緊關閉著，像是防止這片區域的人過去。

看到這些人如此安靜地聚在一起，李善仁還以為他們還具備神志，剛想湊近一些再看看。

結果沒走近幾步，那些聚在一起的居民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集體扭頭，用那渾濁發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臉上或多或少都有獸化的特徵。

緊接著，李善仁就充分感受到了本地居民的熱情好客。

經過這次事情后，他也完全失去了尋找本地正常人類的念頭。

說不定整個城市的居民都變成了這副模樣，只有像他一樣的外來者才能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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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跑了三四個巷道口，李善仁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這意味著他的體力不多了。

而身後追逐的隊伍里又多了三個獸化居民和兩條狗，都是中途加入的，這也讓他徹底打消了回頭拼一把的想法。

李善仁不斷在錯綜複雜的巷道里穿梭，腦海中拚命思考著脫身之策。

「喂！這邊！」

突然，前方左側的巷道口，一個同樣戴著三角帽，穿著黑色長風衣的男子探出半個身子，朝他招了招手。

李善仁見狀，目光一凝，短短猶豫了一瞬間，就調轉方向，朝那人跑去。

「跟我來！」

剛拐入巷道，那男子便提前一步在前方帶路，拐了兩次彎后，他停在一個死胡同里，盡頭的牆壁下有一個已經被打開的井蓋，露出一個散發著陣陣臭味的井口。

「快，你先下去。」

李善仁皺了皺眉，但還是捂著口鼻，順著井口邊緣的梯子爬了下去。

那黑色長風衣男子緊隨其後地爬下來，並重新蓋上了井蓋。

這裡是一個高近兩米，寬五米左右的管道形制下水道，原本中間流淌的污水基本已經乾涸，猶如黑泥般的污水殘留物匯聚在中間，正是它們散發出令人不適的臭味。

當那風衣男子下了梯子，回身去找那個被他救下的人時，發現對方已經跟自己拉開了至少七步距離。

男子並未感到意外，在狩獵之夜，保持這種警惕是有必要的，任何在這裡待過一定時間的人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哪怕是他自己。

「你好，我叫弗萊，是一名獵人，你是外鄉人吧。」

名叫「弗萊」的男人自我介紹道，他的左手拿著一根黑色的金屬手杖。

「外鄉人？」李善仁微微蹙眉。

「就是外界進來的人，實不相瞞，我其實也是一個外鄉人，為了尋求血療來到這裡。」弗萊淡淡笑道。

李善仁不置可否地看著他，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時，頭頂忽然傳來陣陣急促而密集的腳步聲，似乎是那些獸化居民和惡犬追了過來。

李善仁頓時目露警惕。

「別擔心，在這個地方，他們聞不到你的氣味。」弗萊說道。

說罷，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李善仁兩眼，說道：「看來......你並不是單純的外鄉人，你是外來者，傳言中從世界之外來到此地的神秘獵人。」

「為什麼這麼說？」李善仁挑了挑眉。

「首先，你身上沒有亞楠之血的氣息，這讓你如同黑夜中的燈火一樣明亮，這也是那些獸化者不停追逐你的原因；其次，我想你剛剛詢問的地方，應該指的不是這處下水道，而是這座城市吧。」弗萊平靜地闡述道。

「你說得沒錯，我對這裡幾乎一無所知。」李善仁微微點頭，「雖然我很感謝你對我伸出援手，但我不會完全信任你，當然就算如此，我也想從你這裡獲得一些基本信息。」

「這個地方叫做亞楠，被稱作為血療之鄉，包括我在內的許多外鄉人都因為自身的病痛來到這裡尋求治療。」

弗萊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金屬手杖。

「但是作為外鄉人，想要得到血療，就必須加入治癒教會，成為一名教會獵人。」

「獵人？」

「就是在這種夜晚獵殺那些獸化居民的劊子手，你可以這麼理解。」弗萊解釋道。

「為什麼會出現獸化？」李善仁皺緊眉頭追問道。

「因為血之詛咒，嗯......反正我是這樣理解的。」

弗萊目光微微顫動，陷入回憶之中。

「血療是非常強大的醫療手段，只要注入的血液足夠優質，幾乎可以治癒任何疾病，這也是為什麼掌握血療技術的教會被稱為『治癒教會』。」

「但是用於治療的血液之中含有詛咒，有些被注入血液的本地居民會在詛咒之下感染獸化病，逐漸獸化為毫無理智的嗜血野獸，而這種野獸則由我們這些被教會招募的獵人處理。」

「其實......我聽說最開始，教會的人也想招募本地居民成為獵人，但許多本地獵人受不了獵殺本地同胞的內心拷問，最終選擇了放棄，因此在那之後，獵人就基本都是外鄉人了。」

李善仁皺著眉頭聽完了弗萊的介紹，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說起來，你是外來者，應該還沒簽訂狩獵契約吧。」弗萊繼續說道，「那麼，你還不算是一個真正的獵人。只有簽訂了契約的獵人才是真正被認可的獵人，才能前往獵人夢境。」

「簽訂契約？這件事很有必要嗎？」李善仁蹙眉問道。

弗萊聞言愣了愣，想來他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問題。

沉思片刻后，弗萊認真地回復道：

「獵人夢境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所有還保持清醒的獵人都會在疲憊之後前往夢境休整，同時也需要在那裡把收集到的血之迴響化為自己的力量，那裡還有能夠修復武器並進行改造強化的工作台，對於獵人來說是一個不得不去的地方。」

「不過，你是外來者，想必也有自己的特殊之處，要不要簽訂契約，前往獵人夢境都隨你。」

「我不想太早做出決定。」沉默一會後，李善仁回道。

「沒問題，但就算你現在想簽訂契約，我手上也沒有相應的契約紙了。」弗萊微微苦笑道，「我只能提醒你，如果你有撿到狩獵契約的話，最好保留一下。」

「對了，血之迴響是什麼？」李善仁想起來自己那模樣大改的個人界面，問道。

「就是獵人們完成獵殺后，從獵物身上獲取的特殊力量，它們無形無質，只有在獵人夢境時才能感受到它們的存在，只有你積攢了足夠多的迴響，就能利用它們觸發迴響，將它們真正化作自身的力量。」

弗萊介紹道。

「當然，只有真正的獵人能感受到血之迴響的存在。不過......」

說到這裡，弗萊頓了頓，目光嚴肅起來。

「觸發迴響一開始會十分痛苦，但隨著觸發的次數越多，迴響會帶來難以拒絕的愉悅感，很多獵人會為了尋求這種愉悅感而沉浸於獵殺，瘋狂於獵殺，最終失控墮落為只知道殺戮的瘋子，甚至還會沉迷於血液之中，也感染上獸化病。」

「如果你遇到了這種獵人，一定要遠遠地躲開，觸發過多次迴響的墮落獵人往往比一般獵人要強大得多。」

「會陷入瘋狂么......」

李善仁眼神微微凝重。

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可以像攫取盧恩一樣攫取所謂的血之迴響，甚至還能從中攫取盧恩。

但在他如今的個人界面上卻沒有盧恩顯示，唯有血之迴響，而且他也無法在體內感受到盧恩的存在。

也正如弗萊所說，觸發血之迴響非常痛苦，但確實能增強他在夢境里的力量。

只是，李善仁在第一次擊殺本地獸化居民后，就攫取了足夠的血之迴響進行首次觸發，這或許不太正常，難道觸發迴響如此簡單？

「一般來說，要積累多少血之迴響才能觸發第一次迴響？」李善仁沉聲問道。

「如果是新手獵人的話，至少要獵殺三到四名獸化居民吧。」弗萊說道。

李善仁眼睛微微一眯。

沒錯了，如果弗萊沒有撒謊的話，那他只殺了一個居民就觸發迴響，的確不正常。

聯想到那些進入他體內后消失不見的盧恩，李善仁不得不懷疑，那些盧恩都被額外轉化成了血之迴響。

也就是說，他有可能比一般的獵人更容易積累血之迴響。

但換而言之，在這個夢境里，李善仁比一般的獵人更容易失控！

事實上，他現在的個人界面上早已積累了足夠血之迴響，可以進行第二次觸發。

但由於初次觸發的痛苦經歷，李善仁沒敢繼續嘗試。

現在想來，這倒是歪打正著地沒讓他掉進坑裡。

「他們好像離開了，我們也上去吧，亞楠的下水道其實並不安全，最好別在這裡待太久。」弗萊聽著頭頂的動靜，提議道。

李善仁對此自然沒什麼意見，下水道的氣味實在難聞。

弗萊爬上梯子，重新掀起水井蓋，回到地面，等李善仁也爬上來后，他又把井蓋復歸原位。

「你現在有什麼目標或者想去的地方嗎？」弗萊看向李善仁問道。

李善仁微微猶豫了一會，說道：「我有幾個同伴可能也意外來到了亞楠，我想先找到他們。」

「同伴啊......」弗萊眼裡流露出懷念之色，「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有跟人同行過了。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情，這座城市裡的獸化病人多如毫毛，根本殺不完，去哪裡都一樣。」

李善仁想了想，沒有拒絕這個提議，點頭答應道：「好，多謝了。」

他也需要一位嚮導，否則在這個道路錯綜複雜的城市，隨時可能迷路。

當然，李善仁也不怕弗萊突然朝他出手。

經過這些天的訓練，儘管他還稱不上近戰方面的高手，但也不會被人隨隨便便地三兩下幹掉。

「對了，我想知道狩獵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李善仁問道。

「等到天亮就結束了。」弗萊抬頭望著橙紅如火的天空，「今晚的夜，總感覺會格外地漫長，現在甚至還沒正式進入夜晚，月亮都還沒升起。」

「月亮？月亮不就在天上嗎？」

李善仁皺了皺眉，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剛在這個夢境蘇醒時，頭頂的血月是如此地顯眼。

然而，等他抬頭看向天空時，他忽地呆住了。

高聳入雲的哥特式尖頂建築間，橙紅的天空鋪滿了一切空隙，原本高懸的血月不知何時消失，只留下夾雜著大片灰紅的陰霾。

血月，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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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夢境世界，資深魂系玩家應該都能知道寫的是哪一個世界，不過我不打算寫得太深，不會佔用太多篇幅，否則豐富、晦澀且硬核的內容足夠再開一本書了。

這個世界的設定不會完全採用原設定，而是會做更加貼近本書的設定改造，且是構築世界觀的根源設定之一，因為涉及有關「神」的重要信息。

提前說明，這本書里真正的「神」不是日式西幻那種隨隨便便人格化，情緒化的神。

話說回來，這個夢境世界伏筆早就埋好了，但可能只有部分讀者能注意到——

主角在主世界即將前往的學府之城叫做「拜爾金沃斯」（或者譯為拜倫維斯/拜倫金沃斯）。

不了解的讀者大大沒必要特意去搜哈，因為內容太晦澀難懂了，而且充斥著大量的專有名詞，哪怕是專門的解說也容易讓人聽得雲里霧裡，僅借著本書的設定看個樂子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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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用戶大大，深海電工小虎鯨大大，炸天幫千手大大，遠星.大大，〈⊙_⊙〉大大，暗忍本242大大，用戶大大，D。K。大大，雲落看日大大，古月河的姜北大大，愛吃佛手饅頭的雲青大大，咕嘿嘿嘿，大大，\一生無悔\大大，玉樹臨風的樹葉大大，黛妍汐大大，~流浪者~大大，愛吃中山蘆兜粽的袁峰大大，此生寧瘋狂大大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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