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末路之花
半夜,雷聲再響,秦瀟瀟一下被驚醒了。
睡在帳篷裡面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天邊的閃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將帳篷撕裂開。
秦瀟瀟扭頭看了一眼帳篷門口,忽然被嚇了一大跳。
有一道人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如同鬼魅。
她驚叫一聲:「誰?!」
恰逢此時又一道閃電在空中炸開,大地一下亮如白晝,借著瞬間的光亮,秦瀟瀟看清楚了,那人竟然是清商!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寢衣,頭髮被雨水沖得亂糟糟的,貼在臉上,雨水又順著他的頭髮滑落,落到肩頭,再向下。
濕衣完全貼在他的肉體上,狼狽不堪。
秦瀟瀟想要撐著身體坐起來,可是手不允許。
雷鳴聲轟隆隆,雨水聲更加唰唰唰響徹耳畔,她在自己的帳篷中大叫:「清商,你怎麼了?」聲音卻完全被暴雨淹沒。
四下陷入黑暗,秦瀟瀟懷疑自己看花了眼,閉了閉再次睜開,卻驚覺清商已經來到了她的床邊,掀開她的被子,二話不說便睡在了她的身邊,轉身用手圈住了她。
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他濕漉漉的衣服一下傳到了秦瀟瀟身上,凍得她猛地打了個哆嗦。
「啊!你瘋了——」
話還沒說完,秦瀟瀟只覺得后脖頸猛地一疼,意識瞬間消失。
清商將她打暈了。
他不想聽到她拒絕的聲音,不想感受她在自己懷中掙扎,不想觸摸到她眼角的淚水。
他像個沉溺愛情的瘋子,只想在夜幕中完完全全佔有心愛的人。
他緊緊抱著秦瀟瀟,手像從前一樣從她的腋窩下面穿過去,再伸到肩膀上。
可他發現了一件讓他惱火的事情——秦瀟瀟身上的香氣發生了變化,不再有從前淡淡的桂花香,而是一股藥味,拋開藥味,更深處是淡淡的蜀葵花香。
他想到了秦瀟瀟被蘇豐要走的那幾天,自己常常看到柔然婢女給秦瀟瀟送去泡澡的蜀葵花花瓣。
某種模糊的影像在腦海生成——蘇豐那個狗東西會不會碰過她呢?
不,不會的,秦瀟瀟是個驕傲的人,若是蘇豐碰了她,她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
心安了一些,清商閉上眼睛,繼續抱著她,手動了動,往下探去,想要去握秦瀟瀟的手。
可他還沒有碰到秦瀟瀟的手,卻碰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
不需要光線,他已經感覺出了,自己摸到的東西,是那個曾經在通信的信紙上看到許多次的玉葫蘆。
自從秦瀟瀟被從地牢救出來之後,莫清淮就把這個寓意福祿的葫蘆掛在了秦瀟瀟的腰間,一來討個吉利,二來——向清商宣誓主權。
「啊!」清商忽然怒吼一聲,一下從秦瀟瀟的被子裡面站了起來,伸手將那葫蘆扯了下來,拿在手中緊緊攥著。
閃電乍起之時,他猛地將葫蘆扔到地上,試圖把他摔碎。
啪嗒一聲清脆聲響,葫蘆沒有碎,在地上滾來滾去,他恍惚間看到莫清淮就站在面前朝他露出得意而諷刺的笑。
清商氣得全身顫抖,蹲下去撿起葫蘆,重新摔向地面。
可這葫蘆似乎跟他有仇,任憑他怎麼摔都摔不壞。
重複幾次后,清商跌坐在地上,濕漉漉的身上沾滿了地上的灰土。
他歇斯底里的笑聲在轟鳴的雷聲中和滂沱的雨聲中響起來,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笑了一會兒,他不笑了,眼神漸漸越變越沉,內藏無邊深淵。
他從地上爬起來,從袖子里摸出匕首,走到被他打暈的秦瀟瀟身邊,扯開她胸口的衣服……
*
「啊!」
秦瀟瀟從噩夢中驚醒,驚叫出聲。
「怎麼了?怎麼了?」莫清淮就在她床邊坐著,正在悄無聲息地拿著銀針發獃,被秦瀟瀟嚇了一跳,慌忙放下銀針,上去將她扶了起來。
秦瀟瀟臉色灰白,低頭往胸口看,眼中的恐懼還沒有散去。
她擰眉道:「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夢到有人把我的心挖出來了。」
莫清淮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幫她撫平睡得有些亂的頭髮,道:「不過是做夢而已,不用怕。」
「可……」秦瀟瀟咽了一口唾液,「我胸口火辣辣地疼,也不知是怎麼了。」
莫清淮聞言立刻蹙眉露出擔憂的神情,輕輕拉過她的手腕,解開纏著傷口的紗布,避開結痂的地方幫她把脈。
片刻后他道:「沒什麼問題,我讓婢女進來幫你看看。」
秦瀟瀟嗯了一聲,莫清淮幫她兩個手腕重新上了葯,便出去叫人了。
秦瀟瀟則靠在床欄上,腦海中回憶起昨晚,分明記得昨晚暴雨傾盆,一個人影出現,是清商,可後來她又睡了過去。
正在她努力思考昨晚到底是不是夢的時候,胸口傳來撕裂的疼痛,幫她扯開胸口衣服查看情況的婢女忽然驚叫一聲,後退兩步跌到了地上。
秦瀟瀟回過神來,連忙低頭一看,卻看到自己的胸口,竟然被人用刀在白皙的肌膚上雕刻了一朵荼蘼花!
雖然割得不深,可是皮肉破開,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物。秦瀟瀟忍不住尖叫出聲。
等候在帳篷外面的莫清淮聽到秦瀟瀟這驚恐的尖叫聲,頭皮一麻,也忘記了禮儀規矩,掀開帘子便沖了進去。
當她看到秦瀟瀟胸前那被刻得血淋淋而腫起來的皮膚時,也被嚇了一跳。
片刻后他才反應過來,趕忙讓婢女出去,囑咐她不要亂說話,又翻出藥箱找了葯幫秦瀟瀟洒在傷口上,幫她穿戴整齊。
「他瘋了,他……」秦瀟瀟低下頭,腦海中閃現昨夜清商站在雨水中全身濕漉漉的模樣,她眼中溢出滿滿的恐懼。
莫清淮怔了怔,臉上寒冰覆蓋,聲音沉沉地問:「是清商嗎?」
秦瀟瀟靠在床上,閉著眼睛一臉沉痛地說:「是,我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就可以任人宰割嗎?」
莫清淮一拳砸在藥箱上,差點將藥箱給砸爛。
荼蘼花被稱為末路之花,它預示著一段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同時也孕育著新的希望。
秦瀟瀟不知道清商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她只知道,這個人不是瘋了,就是瘋了。
腦子有病的人才會把荼蘼花刻在別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