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世人皆知修鍊之途既枯寂又兇險，癲狂卻又刺激，卻也讓大千生靈趨之若鶩，逆天而行。

小骷髏收斂貪玩的脾性，安穩在簡陋的洞穴中修鍊，至今未踏出洞穴半步絲毫，龍蛇生物的出現以及骨軀的蛻變，讓他修鍊奴天荒訣的態度愈發堅決。近幾天的枯燥閉關讓他受益匪淺，鋼鐵鑄就般的骨軀隱約有脫胎換骨的趨向，隨著修鍊精進，不斷升華，不斷進化。反觀洞穴之內，七具嗜血異獸屍骸如今剩下兩具，其餘五具已然只留下堅硬的皮甲，有的萎縮於角落，有的被小骷髏墊在屁股底下。

小骷髏依舊盤坐，骨軀上曾經纏繞的淡淡經脈如今並不暗淡，轉變得真切清晰，一條條猩紅脈絡黏在骨架上，宛如圖騰紋身般，妖艷卻又神秘，凝神細瞧經脈，可望見鮮紅的血液猶如岩漿般騰騰的流動著，其蘊藏的能量純粹強大。

沸騰的鮮血好似燃燒的火焰，散發著灼灼的熱量，小骷髏深深感受到夢寐以求的溫度，止不住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他的身體即便仍無皮肉，可卻已不再冰冷，難以言喻的驚喜讓他好似失神又好似迷戀。

自從墳墓出世至今，他自始至終都未絲毫體會過溫熱的體溫，飢餓口渴的觸感，有時候，他可以說極為羨慕山谷外的野獸，不但有血有肉，且形、聲、聞、味、觸，五感一應俱全，對於他的冰冷骨架來說，遠之又遠。

可如今溫熱體溫足以讓他喜極生悲，也對今後發展信心倍增，修鍊神秘的奴天荒訣終於使骨軀開始趨向人性化，先經脈，緊接著體溫，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

小骷髏忍不住心神憧憬，旋即平復下對未來的暢想，神態堅定，釋放一股氣勁，將剩餘的兩具屍骸置於兩骨爪下，由於這七頭恐怖魔獸，他徹底對奴天荒訣重新定位，高等凶獸給予他的修鍊效果驚人，事半功倍，這也讓他萌生今後要深入狩獵找尋高階凶獸的念想。

「咔嚓！」小骷髏從數天不止的修鍊盤坐下站立，扭動較為僵硬的脖頸，枯寂無聊的修鍊並未讓他心煩意躁，跟往常一樣，異獸皮甲鋪在床上，多餘的掛在牆壁上，他，收拾著洞穴的點點滴滴。

對於唯一的小窩，小骷髏一點也不會吝嗇，或許這屬於他僅剩的東西，不可割捨。

夜深，月光格外慘人，猶如噩夢之光般預示著不祥，凄冷而又陰森。小骷髏再次毫不停歇地穿梭在沼澤林，不斷狩獵，沒有任何耽擱，剎那間行如裂電，整個軀體似化成一道魅影虛無縹緲，讓一路上的惡獸都難以捕捉一丁點痕迹。

附近地域不時有驚恐的凄厲咆哮聲襲來，標示著凶獸慘死，聞之讓人毛骨悚然，在這殘酷惡劣的環境中，每個生命既猙獰又狼狽，皆遵照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無一例外。

小骷髏猶如地獄使者，不斷收割著凶獸的生命，起初，他不敢隨意踏往深處的地域，只在臨近幽谷的邊緣地帶狩獵，可後來這貌似已難以滿足他的需求，果敢殺往稍微幽深點的區域。

森然的雄獅，猙獰的巨鱷，兇殘的暴熊……

他早就不知獵殺多少頭凶獸，不計其數，完全成為這邊緣區域的獸中之王。

千頭惡獸屍骸一摞摞堆積在幽谷，數量無法估計，他屯聚想要一次性祭煉，做出驚人突破。

這一天，狩獵深處腥味撲鼻，陰森的寒風略帶潮濕，乾枯的滕樹，孤單寂寥地搖晃。忽然，一道銀輝攜帶紅澤的身影風一般的停在乾癟的枝幹上。小骷髏又在狩獵，他下身圍著嗜血魔獸的皮甲，上身披著一張墨汁色花紋虎皮，他凝視著幽林間閃爍的明亮綠芒，心神微動，迅疾穿梭躍往。卻見一株蒼老的古木下，一個碧綠色靈草，綻放著淡淡的藍色光輝，似星光般在閃爍，小骷髏行動敏捷，警戒環視四野，從枝幹上跳下來。

他將碧綠植物從地上摘取，就在這時，一道嗚嗚的古怪吟吟聲陡然響起，聲音稚嫩，形如嬰兒般啼哭。

小骷髏乍然聞聲，動作微微驟停，隨即便按照聲音方位找尋，一株數十丈即將風化的蒼老古木，四處存放著諸多凶獸的屍骸，已經盡數風乾。

蒼木的最下邊，留有一個半米多高的木穴，特殊的嬰兒嗚嗚聲便從中傳來，小骷髏彎下腰，奇怪瞟一眼，卻見一頭兩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小獸，在這可憐兮兮的蜷曲著，不斷吮舔它腿上的傷口。

它嘴巴尖尖的，脖頸上環繞一圈細長的黑紋，獸軀長著黑藍色相交融的毛髮，一雙大眼充滿靈性。

黑色小獸感應危險，受驚之餘，渾身不安抖動，驚恐盯著映入眼帘的骷髏腦袋，野獸本能反應，它想要掙扎站起來逃命，可似乎傷口較為痛疼，終究無法實現，一雙靈眸警惕膽怯地盯著骷髏生物。

小骷髏下意識晃動下顎，開始他以為能夠僥倖撿個漏，卻不曾料想竟然是一頭還沒斷奶的獸崽兒，遺憾搖了搖頭，舉止較為不屑，轉身就要離開，這東西都不值得他動手。

「嗚嗚唔！」小獸稚嫩的嗚嗚哀鳴反而讓小骷髏止住步調，靈魂心弦好似被觸及，忍不住又去而復返，隨即微微半蹲下來。

他喟嘆一聲，骨爪探往木穴，要將黑色小獸抱出來，小獸驚恐欲絕地掙扎著，止不住發出孱弱的咆哮，一雙靈眸充斥無限恐懼，但最終也無法逃脫魔爪，被小骷髏硬拽出來。

粗魯地硬拽好似牽扯到它的傷口，疼得小獸呲牙咧嘴，發狠之下，一口咬在小骷髏骨臂上，小骷髏莞爾一笑，心想他的骨骼比鋼鐵都要堅硬，小心崩掉你的門牙！

咔嚓一聲，出乎意料的響聲卻讓他微驚，黑色小獸的小乳牙好生尖銳堅硬，竟然咬裂了他的骨頭，小骷髏微疼之餘，虎著臉，揪起小獸的尾巴，骨爪猛然釋放一股銀華，籠罩小獸的腿部。

脊椎上的兩條龍蛇生物有所感應，同時慵懶地瞟一眼小骷髏的行為，無動於衷，繼續悶著腦袋假寐。

小獸逐漸停止掙扎，慢慢安分下來，腿部的傷口慢慢癒合，靈異獸眸浮現一抹驚愕。

熒華璀璨，黑色小獸舒服地眯著眼睛，忍不住呻吟，可一雙獸眸深處卻依然充斥著防備之色，這也讓小骷髏愈發狐疑於小獸的靈性智慧。

小一會兒，小骷髏再瞧它一眼，不禁一陣無語，黑色小獸倚躺在蒼木枯藤上，呼呼地做著美夢，嘴角也在不斷溢口水。

他出奇地靜下心來，倚住枯藤的邊緣，抬眼注視著暗沉的天際，怔怔出神。就這樣，時間好似都突然靜止，一獸一骷髏極為和諧。

小獸微微睜眼，首先人性化地盯一眼靠近它的古怪骷髏，毫無之前的警戒與緊張，靈異的獸目竟稀奇浮現溫情之色。

可當它望見小骷髏左骨爪中剛採摘的靈性植物時，忍不住口水橫流，偷偷瞥一眼深思的骷髏生物，兩眼放光，翹著屁股，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稍有異動，它便心虛地拿小爪便捂住雙眸，乖的不能再乖，萌的不能再萌。

終於，黑色小獸瞧準時機，二話不說，後腿一躍，瞬息化成一道黑芒，沖往靈草植物，死死咬在嘴邊，隨即嗖的一聲便迅然跑遠，這完全無法跟它先前孱弱的模樣相關聯。

小骷髏瞬然清醒過來，卻依然神經大條地倚在原處，好半天都未曾反應過來，一陣犯糊塗，腦袋轉不過彎。

許久，一聲高昂的凄慘悲鳴響徹這片區域，其蘊藏的羞惱悲催讓人感同身受。

小骷髏就跟吃槍葯般，火氣很大，骨軀顫抖，不但想撿漏沒撿著，還平白無故搭上一株靈草，他尋常都佔便宜，今兒竟讓屁大點的幼崽坑害。

雖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可這恥辱啊！

「咻！」小骷髏化作魅影，風馳電掣，就跟丟媳婦般，發瘋似的到處亂竄，找尋可惡小獸的蹤影。

樹上，峭壁，洞穴……

可附近的區域近乎都讓他翻轉過來，卻不見半點腳印，黑色小獸彷如隱身，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無蹤，任憑小骷髏怎樣搜索，連根毛都沒發現。

最後，小骷髏只得自認倒霉，仰天唔呀，彷如在惡狠狠地咆哮：「勿要讓老子再見到你！」隨即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轉身折回幽谷。

就在他背影消失的瞬息，不遠處的沼澤之地驟然咕嘟咕嘟冒泡，一道黑影迅捷竄出，黑色小獸泥濘狼狽，癩皮狗般抖弄著身上的黑泥，透過婆娑的樹影，望著消失的消瘦骷髏，眯起靈異的眼睛，不覺露出人性化的獸笑，旋即一口將搶奪而來的靈草吞掉，霎時，整個獸軀上泛起墨汁般的光華。

神秘山谷血腥味鋪天蓋地氣，一摞摞屍骸足以消磨一段時間，小骷髏熱切想要見到盡數煉化后的蛻變，總覺得必然不會失望。